她的挑釁,無疑是點燃他狩獵本能的導火線。
每當他一逼進,她就退;當他退開時,她就前進,他們就這麼一來一往,欲擒故縱。
最後,厭倦了追逐的嚴灝,不再放縱她的挑逗,他大手一伸,將她擒入懷中。
殷薔笑得喘不過氣,道:「你犯規!你的舞步根本就不對。」
「我才不在乎!」他粗嘎的回答完,俯下了頭,捕捉住她誘人的唇辦。
音樂還在悠揚,但床上已開始了另一種更熱情的節奏……
過後,他親吻著她汗濕的髮鬢,深情的低語:「你是個最出色的舞孃,我喜歡你這麼誘惑我。」
舞孃!
這兩個字使殷薔倏地僵住。
她彷彿看見自己穿著左衽水袖的舞衣,以媚人的舞姿周旋在眾多酒客之間,這些男人們個個醉翁之意不在酒……
儘管她不承認,但她仍下意識的做了與舞姬同樣的事。
「不要!」她搗起臉,拚命搖頭,想把腦中的幻影給甩去。
「吾愛,」嚴灝拉開她的手,關切地審視她的小臉,「怎麼了?你不要什麼?」
她埋進他的懷裡,不斷地搖頭,什麼也不肯說。
嚴灝不肯接受她的緘默,他托起她的小臉,深深地凝視著她迷濛而淒惶的雙眼。
「告訴我,你是不是在煩惱什麼?最近你常常若有所思,有時候顯得很憂鬱,有時候又玩得太瘋,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你。」他不問,並不代表他漠不關心。他要她主動開口對他說,而不是他強迫似的探詢。
殷薔無法在他關切而洞悉一切的眼神下撒謊,但也不願貿然說出心中那近乎荒誕的秘密。
「給我一點時間,等我做好了心理準備,我一定把我的心事告訴你。」
「好吧。」他鬆開緊蹙的眉峰,稍稍釋懷了,「我只要你知道,不論你有什麼煩惱,別一個人獨自承擔,你有我,懂嗎?」
這一點,她從未懷疑過。
她揚起一抹微笑,「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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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子楚,今兒個你一定要多喝幾杯。」男人殷慰地向子楚敬酒。
「是,是。」子楚那張長久以來總是顯得落落寡歡的年輕容顏上,終於浮現了一絲笑意。
「敬未來的秦國太子!干了!」
子楚漲紅了臉,喝乾了那杯敬酒,道:「大哥,你這話說得太早了,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不早!不早!秦國傳來消息,說你的祖父秦昭王已病人膏盲,想來,安國君繼位之事也不遠了。只要安國君一坐上王位,你就是東宮太子,如此一來,大事便底定了。」
子楚從席上站起,深深地對男人一揖。
「大哥,若不是你的幫助,將皓鑭夜明珠送給華陽夫人,求她收我為義子,我贏子楚永遠也不可能有今日。我在此立誓:若是有朝一日我成為一國之君,我將任命你做秦國的丞相。」
男人笑道:「這怎麼行?我只是個社會地位低賤的商人,自古以來,從來沒有起用商人為官的先例。」
子楚正色道:「商人又如何?我贏子楚先前不也只是一名趙國的人質嗎?既然人質都可以為太子,商人又為何不能入仕朝廷?」
這番慷慨陳辭,令他深深動容了。
「說得好!再乾一杯。」
男人執起酒樽先乾為敬,然後又對一旁的家僕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去請夫人為我的貴客舞一曲助興!」
「是!」家僕不敢怠慢,連忙去請舞姬。
子楚忙推辭:「這……不好麻煩尊夫人。」
「不必拘禮!大家都是自己人。」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子楚再推辭就是不給面子,只好笑而接受。
半晌,舞姬盈盈而入。
子楚眼睛一亮。
一聲絲竹,一縷水紗,舞姬纖腰款擺,輕盈旋舞。
子楚心旌搖蕩。
他那向來不忮不求,任憑擺佈的心中,倏然湧起不該有的慾望。
她舞姿翩翩,水袖翻飛。
他克制不住那洶湧的渴望,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她螓首娥眉,貌似芙蓉。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偏偏是他恩人的妻子?
美人如花隔雲端,恨不相逢未嫁時。
子楚抑鬱地喝起酒來,乾脆灌醉自己,一了百了。
一曲既終,舞姬欠身一斂,退出大廳。
「子楚,子楚……你喝多了!」他扶起他,喚道:「福叔,備車,我要親自送贏公子回去。」
「大哥……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他對他越好,他就越痛苦,尤其是在他發現自己愛上了舞姬之後。
他笑:「子楚,你在說什麼傻話!兄弟之間,還談什麼值不值得?別忘了,我們是過了命的交情,赴湯蹈火、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望著他那親切的笑容,子楚再也壓抑不住,衝口而出:「大哥,倘若你當我是兄弟,那麼——請求你完成我一個心願。」
他揚起眉,「什麼心願?儘管說。」
「我……我愛上了一名女子,若我不能得到她,我情願放棄太子之位。」
他一怔,仰首大笑。
「我可以明白你的感受。不過,為了女人放棄太子之位,那可就太嚴重了。說吧!你看上哪家姑娘?我這大哥一定親自為你登門提親。」
他深吸一口氣,道:「我愛上的女子,是舞姬。」
登時,他的笑容化為冰霜。
「子楚,你一定是喝多了,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沒有!大哥,我很清醒,我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
「住口!」他憤恨至極,怒不可遏。「你簡直欺人太甚!」
他萬萬沒想到子楚竟敢無恥的開口向他要舞姬。
「福叔,送客!」他拂袖而去。
「是,老爺。」福叔彎著身,「贏公子,請。」
贏子楚置之不理。他抓著他的衣袖,知道自己如果無法說服他,那麼他將永遠與舞姬擦身而過。
「大哥,求你成全我。」
他咬牙切齒,「贏子楚,你給我滾!」
「大哥!求你聽我說。」
他一時情急,只得往地上一跪,「如果你真心愛舞姬,你就應該要為她著想,她嫁給你,不過是名商人之妻,但她若是嫁給我,那麼一切就不同了。她將會成為太子妃,有朝一日,她甚至會成為王后,母儀天下。」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心的確動搖了。
贏子楚知道自己的話動搖了他,遂加把勁地道:「我發誓我會善待她,給她最優渥的生活、最尊貴的身份,從今以後,沒有人會再想起她曾為舞妓。」
他握緊了拳頭,天人交戰。
「我發誓,只要我登基為王,舞姬一定是正宮皇后,我將專寵她一生。只要是舞姬所生的兒子,我一定立他為太子。
而且,我會要我的兒子喊你一聲仲父,使你在秦國與我共享尊榮。此外,我將下旨,讓商人成為百業之首,生生世世擺脫卑微的身份。」
想起身為商人世家歷代以來所承受的不公與屈辱,他的尊嚴與愛戀交戰著。
舞姬……他的舞姬!他是如此的深愛著她,即使子楚捧著天下來與他交換,他也絕不拱手讓人!
但……子楚畢竟不是等閒之人,他深知他心底最脆弱的一環——他那因為身為商人,而被蹂躪踐踏的尊嚴。
他恨!他好恨!
不管他有多麼富有,不管他的事業有多麼成功,只要他是商人,就注定了一輩子只能任人訕笑、受人欺凌,連他的妻子、兒女……生生世世,永遠不得翻身!
如果一個舞姬能夠使全天下的商人逃出千百年來的困囿,那麼……那麼……她或許會原諒他吧……
「子楚。」
「大哥。」
他一字一字,厲聲說道:「我要你對天發誓,倘若你違背了今天所說的每一個字,那麼,你將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子楚誠心誠意的立誓,「我贏子楚對天發誓!倘若我違背今日的誓言,願遭五雷轟頂、萬劫不復!」
長歎一口氣,他把子楚從地上拉起,再無所求。
「我……把舞姬讓給你。」
第七章
在普林斯敦大學的G202教室裡,嚴灝正在為中國通史系學生授課。
「在清朝,有所謂的清初四大疑案,一是孝莊太后下嫁,二是順治出家之謎,三為康熙傳位疑雲,四為雍正之死。雖然這四大疑案在清朝歷史上並未記載,但在中國民間野史卻為人所熟知。」
一名紅髮女孩舉手發問:「嚴教授,既然是野史,為什麼我們必須討論它?」
嚴灝讚許地一笑。
「問得好。既然這是野史,為什麼我們要特別提出來談?這是因為有越來越多的證據顯示,野史很可能是史實,當然並不是指全部。」
「可否請教授舉個例子呢?」
嚴灝隨興地在一張空的課桌上坐下,道:「就拿『孝莊太后下嫁』這個例子來說,在史書上完全沒有提起,但是民間故事卻傳得沸沸揚揚,至今仍沒有任何史學家敢一口咬定這個傳聞是空穴來風。
怎麼說呢?一般而言,后妃死後都必須與皇帝同葬,但偏偏孝莊是例外。有人揣測孝莊下嫁睿親王可能真有此事,因此她無顏見先帝,於是遺命獨葬。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蛛絲馬跡可供佐證,在這裡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