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哭又笑的楊家母女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互擁著,明明高興得不可自抑,欣喜若狂得想大笑,眼中的淚卻撲簌簌地往下流,抹了又流不肯停止,簡直跟關不住的水籠頭沒兩樣,笑中帶淚。
一旁的楊父和楊亞樹也紅了眼眶,雖然不像她們表現得那麼誇張,但由頻頻低頭拭淚的動作看出他們有感動,也有歡樂,微笑地注視奇跡似的一幕。
世界上沒有惡魔,只有為愛癡狂的多情人兒,不管心中有多少邪惡,在愛面前不得不低頭。
愛能消弭罪惡,愛是宇宙間最強的力量,它令人悲傷無助,也帶來了喜悅、幸福,在你不如意的時候加以扶持,不論男女老幼一律平等對待。
「咦!你們到底在哭還是笑?吵得我都無法睡覺。」真是奇怪,這是什麼?
摸著手邊堅硬的木材,感覺躺在四方盒子裡的楊恩典睜著圓亮的大眼,不解大家在哭什麼,或是笑什麼,檀香的味道非常重。
「還睡,妳想當豬呀!再睡下去連命都沒了。」惡狠狠的金髮男子低身一撈,讓「睡」了三天的情人能起身一坐。
「哎呀!你別掐我鼻子,不能呼吸了啦!你欺負人。」她可愛的鼻子一定被他捏扁了,真是個粗魯又無禮的傢伙。
「我就是愛欺負妳怎樣,妳早就不能呼吸了,還敢跟我頂嘴。」哼!欠管教。
「我不能呼吸?」什麼時候?
一片飛揚的白吸引楊恩典的目光,她訝異地發現竟是招魂的白幡,滿佈裡外的成為白色世界,「忌中」兩個字躍入眼中。
是誰死了?
忽然間她難過的眼淚奪眶,看著垂淚的母親和一直拭淚卻笑得開心的大姊,爸一身黑地在扯弄幡布,彎腰捧起輓聯的大哥揚唇抿笑,準備一把火給燒了……呃!等等,不太對勁。
一、二、三、四,包括她在內剛好五個,是楊家人口的總和,那麼這個家是誰死了?怎麼鮮花素果齊備的設成靈堂……
驀地,她震驚地睜大雙眸,一幀燦爛笑顏的女孩相片正對著她,彷彿在取笑她的後知知覺。
那是她?!
「躺在棺材裡的感覺怎樣?要不要發表一下死亡感言,本狗仔大爺正現場為妳連線,妳老實說不要怕,上面那老頭沒叫妳背十誡才准進天堂吧!」
他們的規矩特多,又要心地善良,又要靈魂純潔,還不許人家做壞事,門窄得毫無誠意歡迎新成員,老要人家排隊等候。
像他們魔族多便利,只要有心加入從不限制條件,門開千萬扇,條條大路皆通行,服務品質一流,不用擔心找不到門路,他們自會送上簡介供君參考。
「我……」棺材?
頭有點暈的楊恩典感到想吐,原來她躺的奇怪東西是棺材,難怪她覺得狹小無法翻身,有種呼吸不順的窒息感,骨頭都僵硬了。
只是她究竟是幾時死了,為什麼她一點也不知情?好像睡了一個長長的覺,人如胎兒蜷縮在母親的子宮裡,溫暖得讓人不想醒過來。
「我明白妳的感受,我也睡過德古拉伯爵的『床』,真的很不好受,我一直告訴那群死硬派的老古董別把妳當死人看待,他們就是不肯聽地弄出一堆笑話,讓人家以為你們家真有人死了,還說我傷心過度得了失心瘋……」
看他又是埋怨,又是惱怒地喋喋不休,鼻頭微酸的楊恩典握住他的手,將頭靠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凝視他,似乎百看不厭地但笑不語。
由他眼中她看到一個惡魔的深情,她知道他也會害怕,害怕失去她,在沒有情愛的惡魔世界裡,她是他唯一的眷戀。
「什麼死硬派的老古董,人死了本來就要為她準備後事,讓她一路好走,這是自古以來傳承的習俗,誰曉得你是哪來的怪物,居然有本事讓她起死回生。」
光這一點,她就可以原諒他推她去撞牆的那筆仇,只因她堅持不肯開棺,讓他把一顆帶血的心臟放入小妹的身體內。
「嫉妒的女人最醜陋,麻煩妳滾遠些,不要來吸走死人的空氣……哎!妳居然敢掐我。」好呀!她想造反了。
面對雷恩一張猙獰的臉,咯咯笑的楊恩典又掐了他一下。「人家不是死人啦!我還活得好好地。」
「哼!死過的人總可以吧!女人就愛斤斤計較,偷斤減兩都不成。」他反拉她兩頰瘦下去的臉皮,非常不滿意地瞪她那一家人。
就是他們餓瘦她的,連著三天不給她飯吃,所以她才會越來越瘦,皮包骨的抱起來很不過癮,讓他這「豢養者」毫無成就感。
也許該宰頭豬來讓她補補,上了年紀的魔豬如同一根活人參,補精益氣好處多多。
被瞪得不知所措的楊家人尷尬一笑地轉過身,避看他那雙具有魔性的冰眸,抱起一頭不曉得打哪來的小豬走開,讓想小倆口多聊聊,他們的存在感覺有點多餘,雖然他們也想留下來抱抱家中的寶貝。
只是有一點他們實在想不通,豬為什麼會發抖,而且抖得相當厲害,兩眼掛著淚泡像在求救。
「當然不行,對你的愛不能偷斤減兩,我好愛你喔!雷恩,愛死你了。」她突然抱著他,神情十分雀躍地對著他猛親。
被突如其來的熱情攻擊,有些傻眼的雷恩懷疑她死過頭了。「妳是誰?」
「我是恩典呀!惡魔也會得老年癡呆症嗎?」她淘氣地眨眨眼,笑他變呆了。
「請問妳含蓄的個性哪去了?」他還很客氣地問,怕被上面那個愚弄了。
楊恩典捧著他的下巴,溫柔地親吻他的唇。「被我的惡魔情人溶化了,蛻變成為愛勇敢的美麗蝴蝶。」
「不會再把我讓給別人了?」他問。
「不,你是我的,誰來搶都不給,包括那個長辮子女孩。」她仍是介懷地嘟著嘴,惹得他愉快地哈哈大笑。
「那個女孩救了妳一命,要不是她及時將妳的魂魄收入生命石中,妳早被死神帶走了。」而他救了她的人也沒用,她將成為活死人,也就是一般的植物人,永無甦醒的機會。
「是她救了我?」她很驚呀。
「艾蓮娜是我們家最小的孩子,她是我妹妹。」生性古怪,難以捉摸。
「什麼,你妹妹?!」噢!糗了,她搞錯了。
雷恩抱著她陰陰一笑。「吃醋了對吧!妳以為她是我另一個情人。」
「我……呃……呵呵……她很漂亮……」裝傻,她什麼都不承認。
「比不上妳,但……」他又笑,表情十分邪惡。「該怎麼懲罰妳懷疑我不愛妳呢?」
「不要咬我的嘴唇,它剛好……呃!你剛剛是不是說你愛我?」為什麼她沒聽清楚?也許就此一次。
換他裝糊塗地打迷糊戰。「有嗎?死人的耳朵不是失靈了,妳聽到的是我清鼻孔的聲音。」
「雷恩……」她撒嬌地拉著他的手直搖,希望他能再說一次。
「啊!天黑得好快,該吃晚餐了,妳靈堂的食物看起來很好吃,妳要吃雞腿還是魚,他們拜祭妳的供品還真豐富……」她呀!好命,生前死後都受寵。
「雷恩.艾佐,你這可惡的惡魔……唔……唔……」嗯!他的吻變輕柔了。
楊恩典不滿地朝他的背一吼,以為他又要要無賴地迴避問題,誰知她人才一跟上,他回身拉她入懷,一個愛憐的吻輕落。
「傻瓜,我愛上一個傻瓜,妳說我是不是很傻!」兩個傻瓜。
她笑了,眼淚如珍珠地落下,擁著他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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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我,她是個善良、溫柔又謙恭賢良的好女孩,有了她,妳將擁有世界上最大的財富。」
一句「相信我」,馮子謙難搞的母親居然羞紅了臉,答應兒子娶他相戀多年的女友過門,而且還破天荒地宴客百桌,將婆婆傳下來的一組昂貴首飾送給了未來的媳婦,熱絡的程度叫人跌破眼鏡。
婚禮就在聖保羅教堂舉行,由「年高德劭」的威廉神父主婚,引導的花童成了一頭粉紅豬和一隻看起來很討人厭的倨傲黑貓,婚禮流程順利得有如「魔」助。
原本今天的準新娘還不願意下嫁呢!在被準新郎的強迫下上了一趟醫院做了健康檢查,發現肝臟出現不明腫瘤,她惶恐得當場哭起來,像個無助的孩子哭倒在準新郎懷中。
那時她才知道自己並不堅強,而且非常怕死,有個依靠的肩膀讓人安心,她後悔過去的任性和自以為是,不想留下什麼遺憾。
幸好只是良性腫瘤,及早治療並未轉為惡性,在藥物的控制下漸漸好轉,肝功能恢復正常,她才有機會當一次新娘。
「辛苦你了,還出賣色相色誘癡肥的老太婆。」男人長得帥還真不是福氣,看看他鐵青的臉就知道。
咬著牙一哼的雷恩重重一搭楊亞樹的肩。「我是天使嘛!信我者得永生。」
「呵……呵……我的骨頭八成碎了,你一定要搭得這麼用力嗎?」他笑得很痛苦,感覺肩骨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