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瑜伽。」她很輕鬆地回答,就算雙腿扭成麻花狀,雙手撐在頭迸,角度奇異,她還是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談笑風生。
「妳為什麼半夜不睡覺,在做瑜伽?」
「因為我睡不著啼。做瑜伽可以放鬆、有助睡眠。」她閉上眼深呼吸,慢慢吐氣,又換了一個姿勢。
然後,又睜開一隻眼,偷瞄他。
向槐揚起濃眉,「怎樣?」
「你下次也可以試試看,你需要放鬆。」
他靠在門迸的牆上,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
放鬆?
說來好笑,此刻他居然開始覓得,睽違了一晚上,始終追求不到的放鬆感,緩緩的蔓延。
這個今他精神緊張的「主因」,居然也能讓他放鬆?
他居然離開了弟兄們例行的聚會,只為了在這裡和她聊瑜伽?
他大概是累壞了。
「沒事了?做完瑜伽可以睡了吧?」他淡淡說,直起身子,準備離開。
「那我就先……」
話還沒說完,本來還在地板上的人兒,突然跳了起來,往他衝過來。
向槐反射性地退後一步,緊靠在牆上。才一眨眼的工夫,他的懷裡就多了一個軟綿綿的嬌軀。
她緊緊的抱住他的腰,緊得幾乎讓他透不過氣。
「嘿,又怎麼了?」向槐吃了一驚,試圖要推開她。
她不肯放,還是死命抱著。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她悶悶的聲音從他懷中傳來。「我都不敢睡,幾分鐘就起來到處看看,一直覺得有人在廚房、在客廳……」
「我不是說過不會有事嗎?」向槐僵直著身子,不敢輕舉妄動。「妳先放開,講話好好講,不要這樣子。」
但她依然不放。「不要回去,不要又丟下我一個人,拜託……」
嬌軟的身子在他懷裡微微發抖,像只受到篤嚇的小動物,尋求著庇護。
不過,她終究不是小動物,而是一個青春貌美的女孩。
她只穿著細肩帶小背心和短褲,是她的睡衣;而居高臨下看著自己懷裡的人兒,向槐震驚地發現,她……並沒有穿內衣。
而且,身材該死的好,凹凸有致。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向槐立刻知道,自己如果不小心處理的話,這個小麻煩,將會演變成大麻煩!
「紜珊‥‥」
「再一下下就好。」她還是埋首在他懷中,喃喃自語:「我不怕‥‥我不怕‥‥再一下下,我就不怕了……」
向槐可以用蠻力推開她的,這並不困難,但是他遲疑了。
聽見宋紜珊小小聲的勉勵自己不怕時,他在心裡歎氣。
她是真的無依無靠;明明是個膽小嬌嫩的女孩,應該是最無憂無慮、正當享受青春的年紀,卻面對了常人無法想像的醜惡與威脅。
而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
他現在寧願她憂慮的,是像花太多錢會被罵、買不到今年最流行的衣服或鞋子、暑假過完了要回美國諳大學…………這種比較正常、比較無害的事情。
寧願她是那個初見面時,讓人覺得驕縱無大腦、完全是個被寵壞的死小孩,而不是現在這個如驚弓之鳥般,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木便死不放手的絕望模樣。
她,怎麼會如此沒有安全感?
「好了,妳放手吧。」最後,向槐還是硬著心腸,稍稍推開她。然後,握著她的手臂,半推半強迫地讓她在床邊坐下。「我去倒杯水給妳喝。沒事了。」
「我知道沒事……」她懾喘著,頭低低的,不敢抬頭看他。
向槐的懷抱好溫暖,好安全,她只想躲在裡面一輩子,讓他抵擋外界的一切風風雨雨。
可惜,向槐並沒有這樣的意願,他的懷抱是屬於別人的的緣故,只因為是家裡花錢聘請的,才來保護她……
可是,她還是留戀著,即使只有短短幾秒鐘。
她喜歡向槐,喜歡他身上乾淨的氣息,他好帥氣的身材好俊的臉,他一絲不苟、工作至上的態度……
向槐幫她倒了杯水,看著她喝下去,然後,抱著雙臂,等她乖乖上床,自己拉好被子。
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一直默默跟著他,他走到哪裡,視線就跟到哪裡。
「眼睛不閉起來,怎麼睡覺?」向槐重新檢查過門窗與保全系統後,又回到她床前,看她還是大眼睛眨啊眨的,忍不住檢討她。
「我……你……」
「啊,這個。」向槐彎腰,撿起掉落床邊的布丁狗布偶,塞到她懷裡。「沒有這個,妳睡不著,對不對?」
宋紜珊笑了。小鼻子皺皺的,笑臉甜得可以融化最堅硬的心……
向槐忍不住,伸手撥了一下她額前的短髮,「睡吧,有事情打電話聯絡。」
她乖乖點頭,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目光在那張甜蜜的臉蛋上流連片刻,向槐硬著心腸,掉頭離開。
他總不能在宋家的沙發上睡一輩子吧?
和警衛打過招呼,向槐走出了低調卻華貴的大樓,正要往自己停車的地方走過去時,他突然又停下了腳步。
一輛十分眼熟的小房車停在對街,沒有熄火,顯然車上還有人。
向槐皺了眉,大步朝著那輛車走過去。
「妳怎麼會在這裡?」顧不得口氣好不好了,他不客氣地質問。「妳跟蹤我?」
「跟蹤?」被抓個正著,根本來不及也不想躲開的靳水馨降下了車窗,下巴微抬,瓜子臉上滿滿的憤怒,甚至有些扭曲。「你怕人跟蹤?你做了什麼虧心事,這麼心虛?」
「虧心事?」向槐搖頭,「水馨,妳想太多了,我只是過來看看……」
「只是看看,需要這麼久嗎?」靳水馨責問,「你進去了一個多小時!鬼才知道你們做了什麼好事!」
向槐緊抿著薄唇,不再回應。他的個性不可能當街與人對罵。
五官深峻的俊臉,瀰漫著冰冷的憤怒。如果靳水馨冷靜一些,她就會發現,一向沉穩、不輕易爆發的向槐,此刻真的動怒了。
「你說啊!你們到底做了什麼?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她這邊,明明有別人代班值勤,你還是迫不及待要回來找她……」靳水馨說著,嗓音開始有些哽咽,「向槐,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妳冷靜一點,好不好?」向槐跨前一步,右手撐在轎車的窗框邊,懊惱地吐出一口大氣,「像這樣,我們要怎麼談呢?」
「談?還有什麼好談的?你……」仰首惡狠狠望向靠近的向槐,靳水馨說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好像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
她迅速伸出手,從向槐的襯衫上,拈起一根柔軟的髮絲。
這個長度,和帶點紅褐的髮色……
靳水馨看了,臉色大變。
「她的頭髮,在你身上!你們、你們……」
應該是剛剛那個擁抱留下來的。向槐一面暗自詛咒之餘,還不得不欽佩靳水馨的眼尖。
但,這該怎麼解釋?越描只會越黑而已。
「妳聽我說,不是妳想像的那樣。」他冷靜地說。「她只是很害怕。妳要想想,她家裡最近發生這些事情,她也只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
靳水馨什麼都聽不進去,杏眼裡充滿了淚水,緊咬著下唇,咬得都發白了。
「你走開。」她狠狠地說:「我不要再看到你!你這個爛人!去抱千金小姐啊,去當你的看門狗!你走!」
說完,靳水馨用力踩下油門,轎車如箭一般衝了出去,差點把向槐拖倒。
待向槐踉膾之後站穩,她的車已經轉出巷口,消失在深濃的夜色中。
除了再度懊惱地歎氣之外,向槐束手無策了。
第四章
早晨,一進保全公司的大門,向槐就開始後悔了。
來上班沒什麼好後悔的,電腦系統有問題,他當然必須來處理;只不過,身邊還多了一個跟屁蟲,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從大門開始,一路到進電梯,上樓……所有身邊經過的人,不論男女老少,都瞪著他們看,好像在看什麼稀有動物一樣。
宋紜珊睜著一雙大眼睛,東看西看的,好奇得要命。別人盯著她看,她也盯著人家,還會微笑,讓幾個不知死活的保全弟兄忍不住想過來攀談--不過,在向槐冰冷的視線射過來之際,統統都知難而退了。
誰想被凍死啊?何況,就算凍不死,被向槐打兩拳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向槐,他們都一直看你耶。」宋紜珊跟在他身邊,嘰哩呱啦的報告著,「不過大家看起來都很怕你的樣子。你到哪裡都這麼冷冰冰的嗎?」
「我什麼時候冷冰冰了?」向槐領著她走進電腦系統中心,大手一揮,「去那邊坐。」
值班的弟兄和工程師一看到向槐出現,便立刻靠了過來,討論起病毒以及防護漏洞上的問題。
宋紜珊聽話地坐在旁邊的辦公椅上,雙手放在膝上,好像小學生在等下課一樣。
五分鐘……
十分鐘……
幾個大男人聚在電腦前,討論得如火如茶,根本沒有人管她。
她打個小小的呵欠。
好無聊喔……
「妹妹,妳要不要喝什麼?」一個剛要走出去的年輕弟兄,經過她面前時,突然停下來問:「還是要看報紙?玩新接龍?看DV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