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車子裡。」中年男人指了指停放在外面的車子。
「我要和他談!」葉織香一副要和人談判的架式。
中年男人用著撲克臉的表情回答:「他已經在等你了。」
「言海瑞!你到底想怎樣?」葉織香兩手插腰,站在黑鴉鴉的車窗外問。
幾秒後,車窗沒有降下來,車門卻打開了。
「進來吧!」言海瑞在暗處低沉的說。
又見到那張令人窒息的臉!葉織香按住車門,試著穩住自己。
她遲疑了一會兒,心想他們的確必須把事情談清楚,免得他以後再有這樣破壞的舉動,讓她在家鄉的名聲毀於一旦,爸媽也無法做人了。
她挺了挺腰桿,鼓起勇氣跨進車內,和他保持距離地坐好。
車子裡面冷氣十足,南部炙熱的天氣在這裡毫無影響,車內還輕輕流洩出讓人放鬆心情的古典音樂。
真是個不適合談判的地方!太過舒服了,葉織香覺得自己的怒氣好像已經消退了不少。
「你竟敢來這裡,你知道你剛剛把我相親的對象嚇跑了嗎?」
「我說過,我會阻止你這種欺騙的行為。」
「我也說過,我做什麼你都管不著!拿去,把這些錢拿回去。」她把白色信封丟到他身上。
「為什麼不拿?」他問。
「因為……因為……」她擰著眉不想看他,知道只要多看他一眼,她的心就會淪陷一回。
「因為什麼?」他追問。
葉織香緊閉著唇,許久後,她開口:「因為我覺得……如果我拿了,就好像真的出賣了自己。」
「難道這不是你的職業嗎?」
「我……」葉織香還在考慮要不要說出實情,她不想害大哥的工作受到影響,顧慮到這一層,她的嘴又緊閉了起來。
「我知道那一夜,是你的第一次。」他說。
葉織香脹紅了臉,就算是事實,他也不應該這麼直截了當的說出來。
她撇過頭,似笑非笑的說:「是嗎……哈哈!騙到你了,這種把戲,我們很拿手的。」
「那麼當我吻你的時候,你好像快昏倒的表情,也是假裝的?」
「是啊……一點也不難。」她逞強地說。
「我不相信。」
「什麼?」
「我說我不相信,而且我還要試試看。」
「誰要讓你試啊?」她大聲抗議。
言海瑞不顧她的抗議,欺近身捧住她的臉,讓她無法脫逃,小小的空間裡面,葉織香根本沒有任何退路。
他重重吻住了她,那濕軟的唇好像擁有不知名的魔力,只要一沾上,多大的自制力都要融化了。
她倒臥在他懷裡,他熱烈的吻轉變成緩慢的古典節奏,從她的耳垂徘徊到頸下。
她掙扎地推開他,顫抖地說:「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因為我想要你。」他停下了親吻的動作,兩手還是緊擁著她。
「可是我不要!我不能!」
「為什麼?」他逼問著。
她掙扎地坐起身。「因為我不是!我不是歡歡小姐,我不是酒店的紅牌小姐,我不是!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女人!」
「所以你根本不會划拳、喝酒、唱歌或跳舞?」
「不會!不會!歌會唱一點,我只跳過土風舞和山地舞!」
他帶點威嚇的語氣說:「你膽子真大,不怕很快就被拆穿嗎?」
「我知道我哥哥會罩我,所以才大著膽子去。其實我叫葉織香,我是葉長勝的妹妹,當初我一知道有這樣的工作,就自告奮勇要去,我哥哥不願意,可是陳秘書卻答應了,我以為只是很簡單的任務,我一定可以勝任,我大哥和陳秘書都知道這件事情。好了——你終於知道事實了吧!」她終於說出口,心裡有種釋放的感覺。
「哦。」
葉織香發現他一點都不意外,還露出了邪魅的笑容,恍然大悟。
「原來你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言海瑞聽到這蠢問題,正眼看著她,嚴肅的說:「你不會化妝,不會打扮,喝幾杯啤酒就醉得不省人事,我說什麼你老是和我唱反調,對男人一點都不溫柔體貼,愛討價還價,卻又老是忘記拿錢,全世界哪有像你這種酒店女人。」
「有嗎——」她張大嘴呆住,心想怎麼破綻這麼多啊!
言海瑞欣賞著她迷惘的表情,笑著說:「我早就在懷疑了,所以那個晚上我才會試探你。」
「原來你是在試探我!我以為……我以為你真的是心理變態的色情暴露狂!」她想起那一夜言海瑞急著脫褲子讓她檢查,當場把她嚇得落荒而逃。原來……原來就是這樣露出了馬腳。
他輕笑出聲,在她面前,他很容易就放鬆自己,甚至很容易開懷暢笑,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讓他如此,他無法否認葉織香有一種過人的能力,難怪他無法忘記她……
「哈哈哈!我自己也覺得奇怪,怎麼老是在你的面前脫褲子、脫衣服。」
「好了!你都知道了,其實我並不需要你的錢,當初爭取這個工作只是想要藉機出國散心。」
「為什麼想要出國散心?」其實他已經從葉長勝那裡聽到了不少,但他還是想親自聽她說。
「因為……那個時候,我在大學時交的男朋友變心了,我很難過……」
「這沒有什麼,人的心都會變的,是不是?」他淡淡的說。
她面紅耳赤的大聲說:「不!不是!如果彼此用真心付出感情,這樣的心永遠不會變的!我一直相信這樣!」
「所以你才不願意接受我的條件,你認為男女交往,必須付出同等的愛。」
「對!這是我對愛情的信仰,所以你付不起!你說你的感情裡沒有愛這種東西,你不尊重愛情,逃避感情,而且不懂得相對付出,我絕對不會因為你的財富、身份而背叛我自己的信仰。」
「在農莊的書房裡,你曾經對我說過——我是個不懂得付出感情的男人,只會躲在冷漠的面具後面,不敢面對自己真實的情緒……」
葉織香回想起來,不好意思地說:「我好像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從來不會掩藏我的情緒的。」
「我知道,也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我說話,雖然太過直接,令人難以接受,但卻很真實——你的話讓我明白,因為我的偏執,所以我失去了我愛的人。你走後,我腦袋裡想的全都是你,心裡一直重複著一句話。」
「哪一句話?」
「把她找回來。」
他溫柔的看著眼前的女人,第一次如此坦白承認自己的感情。「織香,這一次,我再也不要重蹈覆轍。」
「再說一次。」她懇求著。
「我不要再讓你離開我了。」
「不是!不是這一句!」
他不明白要說什麼。
她說:「再說一次我的名字!」
「織香……」
從他的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葉織香突然有種震撼的感動,她閉起眼睛,快樂的享受這奇妙的一刻。
「我真羨慕你。」
她張開眼睛……她聽錯了嗎?一個家財萬貫的男人,竟然羨慕兩袖清風的她?
「你羨慕我什麼?」
「你的愛——我真的希望能夠得到和你相同的愛。」
「我說過,你得不到,就算你用幾百萬、幾千萬也買不到。」從她堅定的小臉就可以看出來,她對愛情不會妥協。
「那麼……我用我的心呢?」他低聲問。
他們互望著,葉織香的眼內開始凝聚淚水。
言海瑞是個不會說愛的人,他親口說出這樣的話,就已經是天大的承諾了。
他終於願意用心來交換愛情,葉織香對他深信不疑。
從他的眼中,她可以看見他的孤單,他漂浮的心一直很想歇息,而她的心,是他落腳的地方。
他抱住她,她也埋入他的懷裡。
兩顆赤誠的心緊靠著彼此,這樣的姿勢彷彿是已經等待許久的答案。
是承諾、是誓言,她已經深刻體會到了。
陽光熠熠地從車窗外滲透了進來,不管多厚黑的玻璃也無法阻擋燦爛的艷陽。
言海瑞放開葉織香,按下窗戶,招來在旁等候許久的司機。「我們走吧!」
司機欠身回應後,坐進駕駛座,發動行駛。
「我們要去哪裡?」葉織香從夢境裡回到了現實。
言海瑞拉了拉白色襯衫,調整著頸項上的領帶。「去你家,我要去拜訪你的父母,晚上你哥哥就會到了。我準備請大家去吃飯,車廂裡有一些要送給你父母的見面禮,希望你父母會喜歡……」
「什麼?你來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她不敢相信。
他一派自然的說:「是啊!我說過,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可是……你怎麼知道要來這裡?」
「是你大哥給我的第一手資料,我回到台灣之後,和他深談許久,整整一個星期他一直在替我處理紐約的產業,股束大會以後,我想派他到那裡,讓他多學習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股東大會?對了,你來這裡,那股東大會怎麼辦?」
「無所謂了,我要那麼多權力做什麼?我打算放棄管理權,讓我父親繼續擁有董事長的頭銜,如果他想要我弟弟加入公司,我也不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