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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綠痕

  瞧見一線曙光的東翁,忙再推他們一把,「既是累了,那就快去睡吧,你有孕在身,累壞了可不好。」

  「爹、娘?」君楠以撒嬌的音調分別問向兩方家長,「公公、婆婆?」

  「去吧去吧!」四雙眼睛盯了她隆起的肚皮一會後,不得不為她腹中孩子著想,當下一致通過。

  「大將軍?」她好不可憐地望著上頭不放人的上司。

  「你早點歇著吧。」怕累壞她會出什麼差錯的開國大開軍,也因而稍稍軟化了態度。

  「那我也──」兩手扶著君楠的余美人才開口,就遭一陣震耳的吼聲給吼得兩耳嗡嗡叫個不停。

  「你留下!」

  「不行,沒有他在我會睡不著,他不陪我,我就不走。」君楠一手緊緊挽著余美人的臂膀,很講義氣地朝眾人搖首,且刻意還挺著肚子,擺出一副孕婦說了就算的姿態。

  說得好啊……默默在心底暗忖的余美人,簡直對自家妻子此舉感激涕零。

  「……你們都去歇著吧。」被哀兵政策擊敗的眾人,再怎麼不情願,看在君楠的面子上,也只好暫時放余美人一馬。

  在他倆演完戲準備離開戰場時,東翁忙叫住他們。

  「喂,那我呢?」他們想撇下他獨個兒留在這呀?這麼不講道義?

  他倆各贈他一眼,「你自個兒看著辦。」

  「什麼自個兒看著辦?他們又不是我的雙親更不是我的頂頭上司!」他只是個小老百姓,哪有本事趕得走這票人馬?

  余美人只在口頭上留給他一條生路。

  「扛不住你不會叫姓步的過來擔啊?」保證天字一號房的還沒到場,就先嚇跑這一票人。

  「你們我給記住……」

  眼睜睜看著不講道義更沒人性的房客們,挽著手及時逃離火線,被迫留下的東翁,無奈再無奈地回首看向那;示似乎有意把腹內火氣,全都改出在他身上的貴客們。

  置東翁生死於不顧的兩人,在溜回寢房後,兩人先是靠在門板上深深吁了口大氣,再拍拍胸口慶幸能從那些長輩的手下死裡逃生。

  「你想他們會待多久?」君楠在余美人替她弄掉頭上的髮簪時,憂心地坐在妝台前問。

  「也許待會就走,也許會待個一兩日吧。」余美人想到這個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這下可好……」她沮喪地歎口氣,任由已把她打理好的余美人抱上床。

  替她將棉被蓋妥後,本想照舊去一旁長椅上睡的余美人,才要離開床鋪時,君楠突地抬起一手要他別動,他隨即瞥向窗外,兩眼登時逮著了幾抹閃過窗邊的身影,並在聽出那些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後,他有些受不了地翻著白眼,在君楠的示意下趕緊爬上床與她並肩躺著,免得她先前說的謊言會因此而破功。

  「他們還是不相信?」君楠壓低了音量在他耳邊低語。

  「應該是。」八成是前來求證的。

  並肩安靜地躺了一會後,極輕微的紙張破裂聲,在耳尖的他倆聽來卻再清楚不過,他們一同轉首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並愕然瞧著遠處窗上,那個遭人以指戳破一個小洞的窗紙。

  「……」一定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他倆互看了對方一眼,接著便合作地將床邊的床簾給放下,以杜絕外頭那幾人的偷窺視線。

  已經很久沒睡在床上的余美人,在君楠仍是睜著眼不睡時,轉過身子面對她。

  「你睡不著?」

  「睡不著。」一堆人躲在她的門外偷看,這教她怎麼睡得著?

  「那說些話吧。」也覺得在這景況下要入睡實在有些困難的他,傾身替她把被子蓋至頸間,但在被子裡的雙腳,卻不意地碰著了她的。

  「正在想。」她還不知該如何打發這個漫漫長夜。

  與她的身子靠得極近,深吸口氣就可聞到先前沐浴過的她身上的花香味,再加上怕冷的她在他的雙腳碰著了她的後,她就一直纏著他的取暖,久未在他腦海裡肆虐的垂涎之欲,在他一手摟上她的腰際時,即開始捲土重來,並令他口乾舌燥不已。

  「別靠得那麼近……」不習慣與他睡在一塊的君楠,沒注意到他的手在做什麼,只覺得這樣躺著很不適。

  「床也只有這麼丁點大!」身陷天人交戰的余美人,在她想將他推遠一點時,不小心揚高了音量。

  她飛快地掩上他的嘴,「你小聲點行不行?」

  貼在他唇上的手心,感覺起來冰涼涼的,彷彿只要咬上一口,或是親上一口就可稍微滿足一下他的口腹之慾……完了,他居然對她的手心都有非分之想。

  滿心挫折又得不到個解脫之道,余美人才想拉開床簾看那些人究竟走了沒,好讓他可以下床離開這片溫柔鄉,以停止滿腦子克制不住的綺想,可這時他卻聽見了君楠不適的低哼。

  「怎了?」他馬上窩回她的身旁。

  「腰酸……」隨著肚子愈來愈大,近來她的腰總是覺得酸。

  「我替你揉揉。」他推她側過身子,徐徐按摩起她的背後。

  輕柔的手勁,逐走了陣陣的不適感,也讓君楠的眉心不再緊蹙,但就在他愈揉愈遠時,她緩緩地睜開雙眼,低首往下瞧。

  「你在揉哪?」她一手指著他覆上她胸口大吃豆腐的手掌,沒想到在這節骨眼上,他居然還對她那麼有興致。

  「相信我,我已經很努力在克制我的獸性了……」余美人痛苦地埋首在她的發裡咕咕噥噥。

  背後被他整個人熨貼得熱烘烘的她,不語地想了很久,在他始終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之時,紅著俏臉,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你克制多久了?」

  「很久了……」眼裡就只有她一個女人,偏又下手不得……等外頭那堆人走後,他要再去灌幾壺酒解解悶。

  聆聽著他含怨的語調,君楠想了想,在他的懷裡轉過身子,一手先拍向那個自我折磨的男人的額心,再拉過他,將軟軟的唇瓣貼上他的。

  宛如久旱逢甘霖的余美人,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她,並在她絲毫沒有拒意反而還再吻他一記時,登時鬆開心中的柵欄,一鼓作氣撲向她。

  於是在這夜,成親多月的他們終於發現,日後,該怎麼打發漫漫長夜的好法子。

  話說那兩名住在天字三號房裡的房客,長年以來就八字不合,更別說有過什麼共識,可就在開國大將軍率兩家父母親自造訪過一回後,這陣子,他們兩人漸漸變得很有默契,夜裡只要時間一到,君楠就吹熄燭火,而余美人一見燭火已滅,便二話不說地溜進她的房裡再深鎖門戶。

  這日接近正午時分,客棧裡擠滿了一堆避雪和用午膳的人,在客棧裡的東翁和一群小二都因此而忙翻了天時,獨獨只有韃靼不解地站在櫃檯前,兩眼直咚咚地盯著坐在櫃檯前的客桌旁,臉上笑得神神秘秘,還心情很好,不再猛灌水酒改喝茶水的余美人。

  「東翁,余將軍是怎了?」看了老半天始終不得其解,韃靼忍不住要裡頭的東翁也一塊看看。

  停下手邊工作的東翁,一抬首見著余美人,便微微揚高了兩眉。

  韃靼搔著發,「近來我常見他摸著背後。」他的背是怎了?怎麼他的手不時老往後頭摸?

  「我也正在納悶……」該不會……是他所想的那樣吧?

  被雪困在棧中好幾日,趁今日雪勢稍減,打算出門採些藥草的藺言,正要走過余美人的身邊時,不意見著了余美人撫背的動作後,立即停下了腳步,並擺出了一臉難看的臉色。

  當下全客棧裡的人們,除了余美人外,個個都將兩眼往藺言的身上瞧,終於注意到四下異常靜謐的余美人,在他們的目光指點下,也跟著回首看向那個總是沒給過他什麼好臉色的藺言,而藺言,只是在一室的沉默中,冷不防地開口。

  「我雖能治你背後的抓傷,但我可不希望再幫她安一次胎。」這對夫妻是又想找她麻煩嗎?

  「……」這樣她也知道發生過什麼事?她這神醫不必這麼神吧?

  正在喝茶的東翁當下被茶水嗆到,蹲在櫃檯裡咳得天昏地暗。

  藺言使勁地瞪余美人一眼,「為了肚裡的孩子著想,你們倆,節制點!」

  在撂完話就走人的藺言步出客棧後,詭異的沉默兀自徘徊在客棧內,當客棧裡的人們慢了一步,總算是在想通了藺言的話義後,眾人紛紛以不可思議的目光投向余美人。

  「看什麼看?」面皮特厚的余美人,在被識破了後,乾脆擺出一臉惡相,「夫妻間不能恩愛呀?」

  眾人更是因此而瞠目結舌。

  「東翁……」滿臉僵硬的韃靼,拉拉東翁的袖子。

  「什麼都別問我,因我什麼都不想答。」猜中且也差點被嗆死的東翁,直擺著手,在他們先前對他那麼不義之後,一點都不想再去管別人的家務事。

  「可聽藺言說,這樣似乎對樂將軍的身子不好。」韃靼還是很想拖他下海,「你就去同余將軍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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