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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好夢好睡,清晨,娃娃在淡淡的花香中醒來,覺得精神飽滿,活力十足。
她是被玫瑰的香味所喚醒的。果然睜開眼睛時,一朵繫著鮮黃色緞帶、含苞待放的黃昏玫瑰就放在她的枕邊;同時,還有一隻看起來很眼熟的……泰迪熊。
而這只熊很像是早在八百年前,她送給某人的那只熊布偶。
很難想像某人一直把這只熊帶在身邊的樣子,但親愛的小泰迪看起來一點都不乏人照顧,小小熊的衣服口袋裡捲著一張紙片。
「我的天啊。」她半坐起身,抽出那張紙片看了一眼,隨即笑了出來。
小紙片上寫著幾行飛揚的字——
我希望經過一個晚上的睡眠,
不會讓你清醒地發現,
你昨天承諾的事都是醉話。
我的朋友泰迪會負責監督你把玫瑰花養起來,
另外帶了一個花瓶,放在你桌上。
瞄了桌上一眼,果然看見一隻透明的玻璃花瓶;隨即又瞄了泰迪一眼,她好笑地說:「聽說你會負責監督我,嗯?」忍不住,像個小女孩一般捉起熊布偶抱進懷裡。「很好,我會照辦。」
只不知他是何時進來的?怎麼她竟然完全沒有發現。是太幸福了嗎?以致於喪失了所有警戒?
房間的門仍關著,窗戶倒是打開了一半。
她幾乎能想像得到他是怎麼進來把東西放在她枕邊的了。
那一定很有趣。
跳下床,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將玫瑰養進瓶子裡。
這種黃昏色彩的玫瑰,只能在鎮上某一戶人家的花園中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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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整天,大概只能用「不可思議」四個字來形容。
一連串的不對勁和詭異之事接踵而來。
首先,第一件啟人疑竇的事發生在派出所裡。當娃娃看到一大早就放在她桌上的七月份夜間輪值表時,赫然發現——
「我是被人間蒸發了嗎?」她喃喃地道,還有一點搞不清楚狀況。
警局的人手雖說還不至於嚴重不足,畢竟夏日鎮上沒有太多的危機事件要處理,可是他們每天仍然會固定輪班巡邏,每個人一個月起碼有一半的晚上得留守警局或外巡,維剛學長調來以後情況會稍微改變,但基本上每個人分到的工作仍然不輕鬆。可現在下個月的輪值表上,「夜間」那一欄竟然沒有她的名字。這是怎麼回事?
「小陳。」她立刻詢問製表的同僚。「怎麼上頭沒有我?」
小林和維剛學長一起外出巡邏去了。小陳從電腦前抬起頭來,眼神茫然。「什麼沒有你?」
「晚班的輪值啊。」她說。
「喔,那個啊,沒錯啊。」小陳揮揮手,又埋頭處理自己的業務去了。
娃娃一拳頭敲在小陳桌上。「明明就有錯!你一個禮拜,學長一個禮拜,小林一個禮拜,另一個禮拜你們均分……嚇!」她瞪大眼睛。「這難道是在排擠我嗎?」
在鎮上警局待了那麼久一段時間,從來就沒發生過這種兩性不平等的事。這裡畢竟不是大城市,過去在台北時,這種事算是家常便飯,可這裡是她的家鄉夏日鎮耶。
「呃……沒有啊。」小陳縮了縮肩膀,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還說沒有!」娃娃幾乎沒張牙舞爪起來。「我一定要抗議到底。」把輪值表丟在小陳桌上。「快!給我排一張新的。」她絕不接受這種不平等待遇。
「可、可是……」小陳為難地看著娃娃,猶豫片刻後才壓低聲量道:「娃娃,這是老大交代的,他說要放你一個月的晚班假。」
「為什麼?」她瞪大眼睛,倏地轉頭看向坐在裡邊、正蹺著腿看報紙、一副老神在在的何所長。「老大怎麼會出這種怪主意?」
掏了掏發癢的耳朵,何所長放下剛剛出爐的太陽報特刊,噘著嘴吹起帶有旋律的口哨。
娃娃蹙眉一聽,發現老大好像在吹著一首叫做「All Need Is You」的英文曲子。老大什麼時候也聽起西洋歌曲啦?
正疑惑的當下,何老大突然站起來,扠著腰,對著天花板大笑三聲,隨即又坐下來看起報紙。
娃娃再也忍不住疑惑地衝到主管面前,想問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但何所長只是從報紙下方吊起兩隻眼睛道:「也該是時候讓你放個假啦,小妞。連續好幾個月來,你都搶著賺夜間巡邏的加班費,也給人家小陳、小林和新來的小杜他們三個需要賺老婆本的可憐男人一點增加存款的機會嘛。」
「賺……老婆本?」娃娃愣了一愣,眼神瞄向小陳。只見小陳有點不好意思地舉手自白道:「娃娃,我都快三十歲了,你知道吧?最近我媽一直在催呢。」這年齡正是一個男人該好好考慮終身大事的時候了。
「所以……不是在排擠我嘍?」怎麼覺得滿可疑的?
「怎麼會呢,大家都是相親相愛的好夥伴啊。」小陳一臉真誠的澄清。
「所以……這當中沒有什麼陰謀嘍?」
「呴,哪裡會有什麼陰謀啊。」何所長一副被侮辱的表情。「又不是在演『諜對諜』。你要相信你的夥伴啊。」
「可是……」總覺得還是有一點怪怪的……以前她就曾被他們這幾個出賣過不是?還是小心為妙。
「還可是啊,小妞,你真的該放大假了。想想看你有多久沒陪你親親小媽看八點檔的鄉土劇了?」何所長秉持著愛護下屬的決心,嚴正地曉以大義。
「我小媽又不看鄉土劇。」
「呴,那是因為沒有人陪她看啊。鄉土劇就是要一邊看一邊討論劇情才會有意思嘛,自己一個人看當然沒趣嘍,也就不會看啦。」拗也要給它拗下去。
「這……說的倒也是……但是……」
何所長放下手邊的報紙,上身橫過整個桌面,努力地遊說道:「想一想嘛,姑娘,在美好又漫長的夏夜裡,有些事情做起來絕對要比在大白天裡做來得有趣多了,不是嗎?」
嘖!這就是男人都愛在晚上約會的緣故啊。要怎麼敲,才敲得醒這傻丫頭呢?她早該好好沐浴在戀愛的光輝中啦,省得一天到晚精力充沛地找人麻煩,製造混亂。
瞧瞧這快報上頭是怎麼呼籲的——
請給這對剛剛才決定要認真交往的情侶一點隱私和空間吧!
身為鎮上麻煩的焦點人物之一的主管,他老何一定得照顧好下屬的福祉不可。
見娃娃還想開口說話,他翻翻白眼,舉手示意STOP。「好了,就這樣說定了,不要再有意見。」
「……獨裁。」
「去告我啊。」老何賴皮地咧開嘴。「對了,乾脆從今天開始,你晚上都不用輪值了,把加班費給小陳他們賺吧。」
聽見自己被點名,小陳立刻舉手反應道:「感謝你了,娃娃,你知道現在要娶一個老婆可是很不容易的,我可能得多賺一點老婆本。」
就在這一瞬間,娃娃終於發現自己完全沒有置喙的餘地,只好舉手投降。「好吧好吧,為了小陳你們的福利和未來是吧?」
在場兩個男人用力點頭。
「誰能說我不關心你們呢。」她勉為其難地接受即將在夜間放大假的事實。
「絕對沒有人可以那麼說。」呼,搞定。兩個男人總算鬆了一口氣。
「那麼,拿來吧。」娃娃老實不客氣地伸出一隻手。
「幹嘛?」老何不解。
「我想我應該有資格得到一張好人卡吧。」
老何正要說他沒有那種東西的時候,小陳已經雙手奉上一張。「來,娃娃,你真是個太好人,恭喜你獲得好人卡一張。」這種東西,他抽屜裡已經搜集了好多張,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躲起來哭泣。
娃娃收下好人卡,同時拍拍小陳肩膀。「小陳,你果然是個好人。」
囧rz(←此刻小陳的內心正沉痛的吶喊中。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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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詭異而不自然的事情發生在官梓言身上。
這一天清晨,他早早就起床,親自剪下一朵還沾著朝露的黃昏玫瑰,趁早悄悄送進娃娃的房間裡。當時她正睡得香甜。她的睡顏讓他在她房裡做了幾分鐘的白日夢,預想著他們可能會有的未來。
他們即將成為一對正式的情侶,要攜手相伴一生。這念頭令他忍不住微笑。
偷偷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後,正準備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攀窗離開時,正在附近遛狗的鄰居雷達公公叫住了他。
「嘿,官家那個小伙子。」
顯然是在叫他。他尷尬地從娃娃房間的矮窗跨了出來,還細心地關上一半窗戶,以免早晨的風吹進房裡使她著涼。
「雷達公公。」離開娃娃窗外的庭院,他禮貌地走到老人面前問早。
眼前的老人幾乎和他外公一樣老,他養了一隻顯然也已經很老的黃色土狗。一人一狗的眼皮幾乎已鬆弛到快要撐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