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妳的休假能不能不要排在平常日?因為我只有假日才能休息。」一獲得關係的認可,馬正宇就忘了追求時都是自己想辦法找時間,開始處處干涉黎健菁,要求她配合他。
「沒辦法,假日的消費人潮比較多,所以想排休就得選在平常日。」黎健菁一口回絕,接著專注於盤中的食物,看得出她對彼此的互動並不熱衷。
她是知名品牌旗艦店的店員,工作性質偏向服務業,所以別人的假日反而是她們最忙的時候……這一點,憑他追求了她兩年,早應該知道的,況且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問了,為什麼還要重複?
「這樣我們很難約會,每次見面時間都很短。」他皺眉,不悅地抱怨。
「我覺得這樣很好啊,本來就該保有私人空間。」她不喜歡黏膩,對他也還沒有那種依賴的感覺。
「什麼私人空間?」大男人主義的他相當不屑這種論調。「人家熱戀的情侶都巴不得天天在一起。」
他對「私人空間」一詞嗤之以鼻的反應,讓她緩緩抬起炯亮的眸子瞥看向他。
那是什麼見鬼的反應?
她不想談感情就是這樣,綁手綁腳的束縛感令人窒息,還是當個單身貴族自在多了。
「人家是人家,不代表我也喜歡這樣,我有我自己的工作和交友圈。」黎健菁口氣冷硬了起來。
「妳乾脆把工作辭掉,我有能力照顧妳,反正我們以後要結婚,妳也得當全職的家庭主婦。」這話完全是以他自己的立場為出發點,沒問過她的意願。
反正?
也得?
這又是什麼見鬼的口氣
她望向他,擱下餐具,重重吐出胸腔裡蓄積的不悅。
她懷疑他到底喜歡上她哪一點?
她一點也不認為自己的表現、外型和性格,看起來會像是天天待在家裡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相反的,她有個性、有主見,打扮時尚、交遊廣闊,更希望能在工作上闖出一番好成績。
可見這位馬先生一直以來都有眼無珠,看錯人了,她黎健菁不可能會是那種乖乖任男友擺佈、以丈夫為天的小女人!
因此,趁早說再見是對的。
「我有能力照顧自己,用不著依靠誰,而且我也沒有當家庭主婦的打算,所以我認為我們不論在想法、個性各方面都不適合,還是分手吧。」她毅然決然地表明立場和想法。
「什麼?妳說分手」馬正宇像突然被雷打到似的,拔高了嗓音,瞪大了眼睛。
「嗯,我覺得我還是習慣一個人,不想談戀愛。」她說得篤定,雖然覺得他的反應太大了,卻沒有因而退縮。
雖然她沒有深愛過誰的經驗,也沒體會過什麼叫心動,但至少還明白不是這種和他愈相處愈討厭的感覺。
「妳居然說出分手這種話」還兀自沈浸在熱戀的想像中,她的要求對他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不禁激動地捉住她手腕。「我這麼愛妳、對妳這麼好,難道妳不知道嗎?」
黎健菁嚇了一跳,沒料到平時彬彬有禮的馬正宇會這樣失控,察覺到引來旁人側目,她慍怒地擰著眉心低斥。「你小聲一點,放開我!」
她扭動手腕,奮力想從他強勁的箍制中掙脫,卻徒勞無功,只能強忍著怒火狠瞪著他。
坦白講,若說有多愛,她是壓根兒不相信。畢竟她從未回應過他什麼,那他的愛情要怎麼滋長?況且她也曾拒絕過他,是他自己不放棄的,又怎能要求她負責?
她一個多月前鬆口,是因為聽了老媽的鼓勵,又看在他堅持兩年的毅力份上,所以才願意試著交往看看,而且當初也先跟他約法三章,表明如果覺得不合適就分手……這會兒,約定不算數了?
「我沒辦法阻止你愛我,但你也不能強迫我愛你。」她盡量讓自己口氣保持平穩,試圖讓他明白。
見她態度堅決,馬正宇不知是冷靜下來了,還是已經能夠接受,他緩緩鬆開手,神情鬱沈地看向她。
「我在妳身上付出了很多心血。」
「愛情本來就不是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她吃痛地揉著手腕,責怪地睇著他。
「除了心血精神之外,和妳約會也是要花錢的。」不甘心被拋棄,什麼都拿來說了。
黎健菁瞪眼,差點爆粗口。
以前曾聽聞過男女朋友分手向對方索取分手費,或要收回所有東西,當時只覺幼稚可笑,沒想到今天居然發生在她身上
他以為她很喜歡跟他出門嗎?每次吃飯要上高級餐廳也不是她的主意,現在竟然還要跟她算帳?
忍耐,只求趕緊跟這爛人分得乾乾淨淨。
「那你算算花了多少錢。」她冷著聲問,又不想再浪費時間,索性自己翻出皮夾,把裡頭的千元大鈔拿出來。「這裡有八千元,我們交往這一個多月總共出去了五次,付我的分應該綽綽有餘,多的不用找了。」
「妳一定是另外交了其他的男朋友對不對?」馬正宇死瞪著桌上的鈔票,也沒伸手去拿,神情壓抑,像是在控制著脾氣。
她受不了地翻了個大白眼。
叨嘮、吝嗇、多疑、不乾脆、大男人主義……她為什麼到現在才發現他的真面目?
都是他太狡猾,之前隱藏得太好,一等到她鬆口交往就漸漸原形畢露。
「我沒有交男朋友,我是覺得我們不合適才提分手。」
「妳騙人!」他不信。
「沒有。」她否認。
「一定有。」他一口咬定。
「沒有就是沒有,懶得跟你說。」她雙手環胸,別開臉。
「我不要分手。」他憤然捶桌,雙眼佈滿血絲。
沒風度到捶桌她也生氣了,沒見過這麼「盧」的男人。
「由不得你。」
「如果妳要分手,我就死給妳看!」他咬牙切齒地說。
哇哩咧……沒品到以死威脅,簡直是遇到神經病了!
「那好吧,這筆錢我先保留,到時就當你的奠儀。」
聞言,馬正宇霍地拍桌起身,伸手拿起水杯潑向她洩憤。
黎健菁眼見情勢不對,本能地抬手閃躲--
慘,她要變成落湯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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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費兆洋重新開始用餐沒多久,他右手邊的桌位換了一桌新客人。
本來呢,他是不會太注意這一類的路人甲乙丙的,但是隔壁的音量愈來愈大,而他聽力又沒問題,所以想不聽也難,於是他只好邊吃大餐,邊聽著由隔壁桌陸陸續續傳來的交談聲浪。
聽著聽著,沒想到卻讓他聽見熟悉的對話,幾乎是他稍早和梁以安對話的拷貝版,讓他在覺得驚訝之餘,也對那位和他有相同回應的女子感到好親切。
因此,當他察覺到不甘分手的男子也欲做出與梁以安相同的舉動之際,他便不假思索地出手阻止,以免那名女子和他一樣,落得滿臉水的窘境。
馬正宇的手冷不防地被強勁的力道所箍制,不禁吃痛地鬆手,水杯碎裂聲隨即響起。
「你是誰?」他錯愕地問。
黎健菁同時抬眸,相當意外臨時會有人出手相助,扭轉情勢。
「看不過去的路人甲。」費兆洋嗓音冷冽,甩開他的手。
「誰要你多管閒事!」還未出氣就又多嚥了一口氣,馬正宇火冒三丈。
「我就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皮皮挑眉,一副你奈我何的白目樣。「小姐,妳沒事吧?不用怕,有我在,他不敢對妳怎樣的。」還轉頭問當事者,間接向他嗆聲。
梁以安很聰明,潑水之後立刻落跑,讓他有怒無處發,這會兒遇到和她一樣沒品的俗辣,他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沒事,你不用……」黎健菁吶吶地說,還沒適應這憑空冒出來的男人,想叫他不用插手,免得把情況搞得更混亂,卻被馬正宇激動的搶白打斷。
「你們認識對不對?他就是妳新交的男朋友對不對?我就知道,妳一定是移情別戀,才想跟我分手!」馬正宇歇斯底里地斷定,彷彿已經是捉姦在床。
「你有病啊?我根本不認識他!」她連忙否認,不願分手的單純理由變得複雜,落人話柄。
「你這副德行,她不移情別戀才奇怪。」費兆洋鄙視著他。
靠,男人的臉都被他丟光了!
他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分手還討回東西的男人,而且還用自殺這種不上道的方式威脅別人真的想死就不要說出來,直接去死不是比較快?
為了自己的喜好慾望去強迫別人的人通常都很自私,他們愛的其實是自己,哪會真的想死。
「厚……承認了吧?果然是腳踏兩條船!妳這個水性楊花的賤女--人!」馬正宇一聽立刻自行推演出結論。
「馬正宇,你嘴巴放乾淨一點!」她慍惱地瞠目,一把火在肚裡燒。「先生,你不要蹚這渾水。」她客氣地朝費兆洋說,心裡卻是怕他火上加油。
或許是怒氣燒亮了她的眼睛、染紅了她臉蛋,這副「生氣勃勃」的模樣竟讓費兆洋有一瞬的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