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月芽兒的腦中冒出一個接一個的疑問時,那男人的注意力也從白狐轉移到她的身上。
他一邊好奇地打量著她,一邊說:「你就是那個讓『冥王』難得開口求人,要我幫他找來一隻白狐的女人吧?」
「什麼?!」他的話令月芽兒驚愕地瞪大了眼。「你說……這只白狐是他要你幫忙找來的?」
「是啊!」
「可是……這怎麼會呢?」
月芽兒愣愣地從男人的手中接回白狐,整個情緒仍處在難以置信的驚愕中。
如果真如這男人所言,那麼「小雪球」就是黑沐夜刻意送她的?但是為什麼他不明說,非要以曲折迂迴的方法,先是假裝要殺白狐,再讓她「救」了它呢?
還有,他又怎麼會知道她喜歡白狐呢?
月芽兒像是墜入了一團迷霧之中,任由她苦苦思索也找不到答案,只好期望這個男人給她一個明確的解答。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她仰望高大魁梧的男人,屏息地等待答案。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
「夠了!雷武靖,你太多嘴了!」黑沐夜驀然現身,打斷了雷武靖的話。
雷武靖一看見他,立刻將月芽兒的問題拋到九霄雲外,有些急切地問:「怎麼樣?那女人還好吧?」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今天是特地帶了個女人來給黑沐夜醫治的。
「她並沒有受任何的傷,只是被人下了藥,才會陷入昏迷狀態。一會兒等她醒了之後,就又能活蹦亂跳的了。」
「真的?我現在就去看看她。」雷武靖一邊說著,人已轉身大步離開,留下黑沐夜和月芽兒兩個人待在原地。
月芽兒低垂螓首,伸手輕撫著「小雪球」柔軟雪白的毛皮,一顆芳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
沉默了一會兒後,她終於鼓起勇氣地問:「你為什麼要特地請剛才那位公子替你尋找白狐?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喜歡白狐的?」
黑沐夜別開臉,有些不自在地說:「你可別把雷武靖那傢伙的胡言亂語當真了!別忘了,當初我本來是要殺了那只白狐的。」
他一點兒也不願意對她提起往事,更不希望她回憶起當年他們相遇的情景,倘若她知道是他害得她因重傷高燒而失去記憶,甚至差點連命都丟了,不知道她會不會恨他?
聽著他冷淡的話語,月芽兒一點兒也不覺得挫折。
雖然他不肯承認他為了她所做的一切,但是從雷武靖剛才所說的話,以及他此刻不自在的神情,她知道「小雪球」真的是他為了自己而特地設法弄來的。
她情不自禁地將懷中的「小雪球」摟得更緊了些,感覺有股暖意在她的胸口擴散蔓延開來。
她抬眼瞥了黑沐夜一眼,一顆心立刻怦然顫動。一察覺自己的反應,她不禁暗暗覺得自己真是糟糕透頂!
在出閣的途中被劫,還被強迫和他拜堂成親,她該要恨他的,但她發現……要恨他,真難。
為什麼會這樣呢?沒辦法去恨一個該恨的男人,這該不會是因為她……愛上他了吧?!
「愛」這個字一躍上腦海,立刻令月芽兒的心充滿了罪惡感。
不行呀!她怎麼可以對黑沐夜動心?怎麼可以愛上他?她這樣怎麼對得起義兄?怎麼對得起南宮魅?
深深的罪惡感折磨著月芽兒的心,她蹙緊了柳眉,強迫自己硬生生地揮開那些不該產生的情愫。
「不管你為什麼要讓我養『小雪球』,別以為這樣就能收買我的心!」她硬著心腸說完後,胸口突然掀起一股抽疼,一股落淚的衝動湧上心頭。
她倉皇地轉身跑掉,就怕若是再繼續待下去,淚水真要克制不住地當著黑沐夜的面落下。
望著月芽兒倉促離去的背影,黑沐夜的眉心間有著深深的折痕,墨黑的眼底掠過一抹黯然與傷痛。
究竟要到哪一天,他的小人兒才會明白他的心意?才會響應他的愛?才會願意永遠地留在他身邊呢?
第8章(1)
「你說什麼?!」
一個女人的震怒叫喊聲,從「玄冥城」的廂房傳了出來。
「你才剛醒來,下床做什麼?」雷武靖緊皺著眉心,望著怒氣沖沖地跳下床的駱織衣。
看著原本因中毒昏迷而臉色蒼白的她,雙頰逐漸恢復紅潤,他的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但卻沒有表現出來。
「你不是都要休了我嗎?那還管我下不下床幹什麼?」駱織衣氣呼呼地吼了回去。
雷武靖抿緊了唇,沉默不語。
「說話啊!你悶不吭聲的當什麼悶葫蘆呀?」駱織衣氣極地抓了一隻茶杯朝他扔了過去。
雷武靖利落地閃過,那只茶杯就這麼直直地朝房門砸去,眼看就快砸在門上時,門卻突然被打開了。
黑沐夜眼捷手快地接住這個「暗器」,挑眉望著房裡的陣仗。
他原本是要來瞧瞧駱織衣甦醒之後的身體狀況,現在看來……雖然她的神色仍有些虛弱,但是從她的憤怒叫喊,以及扔擲茶杯的力道來看,顯然她的復原情況相當良好。
「怎麼回事?你們該不是打算要拆了『玄冥城』吧?」
「沒什麼,只不過是我要把她給休了罷了,小事一樁。」雷武靖故作毫不在乎地說。
「休?」黑沐夜有些詫異地望著他們。「你們是夫妻?」朋友一場,他竟然不知道雷武靖已經成親了!
望著眼前這對男女,黑沐夜不解地擰著濃眉。
從雷武靖將昏迷不醒的駱織衣送來的時候,臉上那凝重的神情來看,他對她的在乎是無庸置疑的,但為什麼他卻反而在她被救醒之後突然說要休了她?
「本來的確是夫妻,但從現在開始不再是了。」雷武靖說。
「你以為光是你一句『不再是了』就算數了嗎?就算真的要休妻,也得要有個理由呀!」駱織衣瞪著他,拒絕被休得莫名其妙。
「像你這樣隨隨便便就中毒昏迷,還差點去向閻王爺報到的女人,我要來做什麼?」
「你……你這個死蠻子,說這什麼鬼話?!」駱織衣簡直快被氣炸了。「是你自己沒能力保護我,竟然還有臉怪罪到我頭上?」
雷武靖的黑眸一黯,像是被刺到了痛處。
他別開臉,故作不在乎地聳聳肩。「隨你怎麼說,總之我的心意已決,從現在開始,你已不再是我雷武靖的妻子!」
駱織衣的臉色一白,又氣又心痛地吼道:「既然你要休了我,那幹麼還大費周章地把我救活?」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死在我的面前而已。」雷武靖淡淡地說。
「你──你──」駱織衣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真的要休了我?」
「不管你再問幾次,答案都是一樣的──沒錯,我就是要休了你。」雷武靖轉過身,像是不願意再多看她一眼似的。
駱織衣眼底浮現一抹深刻的傷痛,有些賭氣地恨恨嚷道:「既然這樣,那我就留在這裡,當『冥王』的小妾好了!」
黑沐夜聞言挑眉望向雷武靖,就見他抿緊了薄唇,像是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一會兒後,雷武靖已顯得有些緊繃的嗓音說道:「既然你已不再是我的妻子了,你想做什麼都與我無關,只要黑沐夜不反對,你想當他的妾就當吧!」
「你──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將來你就不要後悔!」駱織衣氣呼呼地轉身跑了出去。
「等一下,你想上哪兒去?」雷武靖在她的前腳剛跨出房門時,忍不住出聲問道。
「你管我要去哪裡?我就是不想看見你!」駱織衣語帶哽咽地吼完後,砰的一聲甩上房門離開。
望著臉色突然變得沉鬱駭人的雷武靖,黑沐夜語帶嘲諷地說:「你們這對夫妻還真是喧賓奪主,也不問問我的意見,就擅自替我添了名小妾。」
黑沐夜的話讓雷武靖的神情又更陰沉了幾分,但他那臉色可一點兒也嚇不倒黑沐夜。
「像她那樣如花似玉的妻子,你一點兒也不會捨不得嗎?」
「如果捨不得的話,我就不會休了她。」
黑沐夜發出一聲不以為然的輕嗤,說道:「本以為你的性情豪邁無偽,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的不坦率。」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雷武靖皺緊了眉頭。
「你之所以會休了她,是怕會失去她吧?」
雷武靖先是一愕,接著眼底掠過一絲尷尬,在黑沐夜那彷彿早已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他索性坦白承認。
「因為害怕失去,所以乾脆先主動放棄她,這行徑既矛盾又可笑吧?!」雷武靖自嘲地說。
「不,一點也不可笑。」黑沐夜完全能理解他的想法。
愛上了一個女人,自然會想要將她永遠留在身邊,不讓她離開。然而卻因為情太濃、愛太深,深到難以承受她香消玉殞的痛,所以只好忍著失去摯愛的痛楚,放手讓她離開充滿危險的自己身邊,讓她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這樣的行為的確矛盾,但卻一點兒也不可笑,甚至是有點可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