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翻開報章雜誌都可以看到類似的採訪報導,每次莫不對該俱樂部讚譽有加、歌功誦德一番,好像所有女人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似的,教她看了倒盡胃口。
更令她惱怒的是創辦者居然是女人?簡直丟盡了女人的臉!
高艷陽越想越火大,腦海浮現雜誌中提到男公關一個月的收入,激發她想要前往「一探究竟」的念頭。
他們賺女人的錢,她去替女人出一口氣,應該不為過吧?
就這麼決定了!
她倒想看看,那家俱樂部的男公關究竟有多大能耐!
高艷陽換完裝,立刻駕車前往。
約莫半小時的車程,高艷陽抵達目的地。
她坐在駕駛座上,透過玻璃窗,瞇起眼打量著耗資將近上億元打造的俱樂部外觀——
映入眼簾的是猶如歐洲皇宮般的華麗建築物,在燈光的映照下,夜色中顯得格外閃耀奪目,教人難以忽視。
「好像還真有那麼一回事。」她低喃。眼前的建築宏偉氣派卻不流於俗氣,充分營造出精緻與時尚品味兼具的高級感。
高艷陽熄掉引擎,解開安全帶,優雅的步下車。
Doorman見狀,馬上帶著親切合宜的笑容趨前迎賓。
前來接應她的門侍,高大挺拔的身材包裹在一襲剪裁合身的西裝下,布料質感不需觸摸,光是用眼睛看即可確定絕屬上乘,其它配件也絲毫不隨便馬虎,確實如雜誌報導所言,十分體面。
高艷陽向來不喜歡別人碰她的寶貝愛車,猶豫須臾,最後還是把車鑰匙交給對方,然後由另一名同樣英挺的Doorman領著她進入俱樂部內。
做完簡單卻謹慎的入場手續,隨著服務生入座的途中,她不禁被一路上的古董擺飾及畫作吸引。
因為「工作性質」之故,她練就了鑒賞名物的好眼力,放眼所及,俱樂部內全是價格不菲、珍貴罕見的收藏。
由紫紅黑三色為設計基調的男公關俱樂部,每個角落都是教人驚歎的巧思,簡直像一處令人陶醉其中的藝廊!
無形間,高艷陽對「Lion Heart」的成見消弭不少,不過,也更堅定了她要「下手」的意念。
這裡的確是天堂——隨便一幅畫或任何一樣裝飾品,絕對都可以在黑市賣個令人滿意的好價錢!
她已經開始盤算,要鎖定哪樣東西當獵物,同時也觀察並熟記空間動線,為往後的行動做準備。
高艷陽因過度投入,全然沒注意不遠處有一雙深邃的黑眸正緊盯著她,並且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原以為再也抓不到的「兇手」,居然主動送上門來?
官尹和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墨黑的雙眸卻覆上一層冰霜。
他不愛惹事端,但也不是息事寧人的和平主義者,一旦吃了虧,他必定不會輕易饒恕對方。
說他小心眼也好、沒度量也罷,總之,他就是有仇必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信奉者。
即使對方是個女人,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他再不願像孩提時期那般退縮軟弱,那樣只會招來更多欺凌與糟蹋。因為不反抗,便等於默許對方的行為。
好友們都說他的想法太偏激,然而,他們不是他,不會明白他兒時遭受到同儕排擠欺侮的記憶,是他心中難以磨滅的傷痕。
那麼多年過去了,那種不被關懷、沒人願意親近的日子,仍是他午夜低回的夢魘。
他的父親確實是享譽國際的「觀天集團」現任總裁,但他的母親,卻是日本銀座最頂尖、最出色的酒店小姐!
母親不小心懷了他,加上父親當時非常迷戀他母親,於是讓她進了官家大門。
而他的大媽,因為和父親結婚多年卻遲遲沒有產下一子半女,縱有滿腹委屈也不便反對什麼,默默的承認了父親迎娶二房一事。
也不知道他的同學們從哪聽來這件事,總拿來取笑他和他母親。起初,他以為不理會,他們就會感到無趣而罷手,沒料到情況反而變本加厲,還聯合起來對他做了很多過分的事。
那全是一些他不願再回想的窩囊事。
他和其它同為太子幫的摯友們不同,不算正統的「太子」。
縱使因他母親倍受父親寵愛,連帶使他也受到重視,他才得已加入太子幫的行列……
思及過往以及自己的身世,官尹和的俊臉蒙上陰霾。
「Ninold,被我抓到你在摸魚囉!」驀地,他身後響起一道女性嗓音,語氣充滿調侃。
轉身前,他收起晦澀的思緒,調整好心情,薄唇上揚,表情變化之快,恍若一名演技高深的演員。
他的好友們也確實都這麼「稱讚」他。
「千萬不要扣我薪水。」官尹和笑著對俱樂部出資者、亦是好友的姐姐歐陽純說道。
歐陽純笑了開來。這傢伙還真是很愛錢耶!能多賺的他絕不會少拿,至於搶著請客、付帳這回事,似乎永遠不會在他身上發生。
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雖然其它小子都取笑他吝嗇又小氣,但她倒覺得他很有原則又夠奸詐,ㄠ了別人又不討人厭,不是什麼人都辦得到的。
這一點,她很欣賞,哪像她那個傻呼呼的弟弟,老是一副沒在動腦的懶散樣。
男人還是機靈、工於心計點好,才能馬上得天下,她那個笨弟弟還差得遠呢!
「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歐陽純關心的詢問。弟弟的好友也就是她的弟弟,她都疼愛。
尤其是眼前這個最愛瞎鬧起哄、玩起來瘋狂程度無人能及的官尹和,其實有顆纖細的心,以及憂鬱的眼睛,教她忍不住想探究。
「小心剛進來的那個女客人。」官尹和提醒道。
歐陽純揚起精緻的眉,頗感興味。「你認識她?」剛才那位客人,可是個大美人,又沒有三頭六臂,有什麼好值得提防的?
「不算認識,只是有過一面之緣。」他簡單的解釋,腦海中浮現半個月前珠寶展上不愉快的插曲。
「哦?」歐陽純好奇的應了聲,但並未追問。
因為她明白,他想說的事,可以滔滔不絕說上半天,不想說的,再怎麼逼迫也沒用,搞不好還會被他胡謅的謊言唬得一愣一愣的,還信以為真。
「我去工作了。」官尹和故意裝作沒看到她疑問的眼神,逕自邁步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歐陽純卻聯想到一匹狼——昂然而孤獨。
但就算是一匹狼,也渴望被瞭解吧……
將客人領入座後,侍者照慣例輕聲細語的徵詢意見。「請問高小姐,有指定的人選嗎?」
高艷陽轉了轉明眸大眼,以老練的口氣回答:「找上個月業績最好的NO.1過來。」
她對這行業的生態一點也不熟,只有雜誌上的印象而已。
「好的,請您稍待片刻。」英俊的侍者報以溫和的笑容,欠了欠身後離去。
她都還沒有時間細想「作戰計劃」,一聲輕快的問候驟然在身旁響起。
高艷陽微怔,然後緩緩抬起頭,望向音源——
「晚安,歡迎光臨。」官尹和俊俏的臉孔上笑容可掬。
他的出現著實令她大吃一驚,高艷陽朱唇微啟,明媚的嬌顏因過度詫異而有些呆滯。
她不明白,他怎麼會在這種地方?這裡是男公關俱樂部,不是任何派對會場也不是餐廳,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在這裡上班?!
但一個在俱樂部工作的年輕男子,有什麼資格進入那場政商名流才能參與的珠寶展?
「又見面了。」官尹和盯著她美麗的側臉,低緩道。
好一會兒,她才壓下驚訝之情,垂下眼。
她從來沒想過會和「苦主」重逢,那麼多年來,這種事也未曾發生過。
天下之大,除非刻意接近,否則所謂不期而遇、所謂緣分,只是世人編造的美麗童話,她不相信。
如果他是哪家有錢的公子哥,又為什麼會在這裡出沒?他是股東?但雜誌上明明寫著,這家俱樂部是由一名未滿三十歲的女性獨資打造的呀?
越想釐清,高艷陽反而越陷入迷霧中,冒出更多的疑惑,幾乎讓她的頭隱隱抽痛起來。
「我叫Ninold,以後妳可以直接指名我。」官尹和直接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她竟然分不清他的話是認真抑或玩笑,或許是他過近的距離,擾亂了她的思考和判斷。
「記住我的名字了嗎?我叫Ninold,N、I、N、O、L、D。」官尹和彷彿深怕她真的記不住似的,一字字說得清晰,大有「強行置入」的意味。
高艷陽置若罔聞,把他的聲音當作蒼蠅嗡嗡叫,她招來服務生,繃著臉不高興的質問:「我指定的人呢?上個月的No.1。」
「他就在您身邊。」服務生不疾不徐的告知。
聞言,她不由得瞪大星眸,扭曲的表情活像被迫吞了一顆蛋。
「謝謝你的證言。」官尹和向服務生道謝,聲音明顯憋著笑。
艷陽霎時感到窘困,頓了下,她心有不甘的對服務生開轟。「你騙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