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說什麼都好啊!妳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叫錢不多?就是因為妳爹他搶了我所有的錢,害得我什麼都沒能留給我的兒子跟妻子;害得他逢年過節沒有辦法給我上香祭拜,沒有給我燒些錢來。他連自己都不知道養不養得活,我哪還能要求他給我燒點錢過來!」錢不多這麼久以來的怒氣總算有個宣洩的地方,比起剛剛鐵不語的爆發力,他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錢不多……」這些事情她以前真的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每到逢年過節的時候,錢不多都沒辦法跟大家打個小牌娛樂一下。
大家以前都以為錢不多只是摳門而已,沒想到他除了薪水之外,就真的沒有人會燒錢給他了。
「我曝屍荒野,也沒有後人拜,是個無主孤魂。哪像你們,每到清明節都吃香喝辣的。我呢?我什麼都沒有!」錢不多兩手握得緊緊的,他咬緊了牙齒,拚命抑制自己想哭的慾望。
「錢不多,你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舒服一點的。」像她剛剛那樣用力哭出來,真的感覺好多了。
「哭什麼哭!我是個男人,哪像你們女人那麼愛哭!」這個鐵不語,動不動就哭,還慫恿他一起哭,真是莫名其妙!
站在旁邊很久了的張婆婆終於開口了,「現在不像以前了,男人也可以哭的,只要能排解情緒,想怎麼樣哭都行。」這錢不多真的很壓抑自己,他的手掌心都被他自己捏到發青了。
「我不哭,我為什麼要哭?幾千年了,我每次作夢都夢到我兒子哭著搖我的身體,他在叫我,可是我沒辦法起來,我沒辦法啊!」那畫面一次次侵襲著他的腦袋,心好痛啊!
「我知道你的心情。」那畫面何嘗不是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妳知道個屁!」自以為是的傢伙,他早就想罵她了!同事這麼久,她總是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何時管過別人了?
鐵不語一口飲進所有的茶。被人罵成這樣,要不是她對他有所虧欠,也不需這樣隱忍。
「錢不多,你不應該這樣子罵鐵不語。」張婆婆拉住盛怒中的錢不多。鐵不語還真能忍,這樣子都不還嘴。
「我沒有這個資格嗎?」如果他沒有這個資格,誰有這個資格?
「對,你沒有那個資格!因為當年救走你妻子以及孩子的,就是鐵不語。是她私自放走他們,不然你的妻子跟孩子早就跟你在地府相會了。」再不點醒這個錢不多,他不知道要頑固到什麼時候。
「什麼?!」錢不多完全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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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鬼魂調解署回來之後,錢不多與鐵不語兩個之間的氣氛異常詭異,但花不夠與老不死卻不敢開口去問。
「鐵不語,閻羅找妳。」花不夠悄悄的移到鐵不語的身邊,她拿起一旁的卷宗,遮去了大半的音量,就剛剛好夠鐵不語一個人聽到。
她不敢讓錢不多知道,怕錢不多不知道又會說出些什麼話來,鐵不語看起來難過極了,一定是在調解署裡受委屈了。
「喔。」鐵不語默默的走出了魂差辦公室,往閻羅殿上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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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羅殿上
「鐵不語,鎖魂盒一事妳可知道錯了?」閻羅看到這個孩子無精打采的,但公事還是要辦,魂魄散到凡間,總要有人負責吧。
「不語知道錯了,請閻羅處罰吧。」不再堅持錢不多應與她一起受罰,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她吧。
閻羅順了順鬍子,「就罰妳上去把所有的魂魄找回來吧!」看她的樣子也夠難過了,無謂再增加她的煩惱,只要能找回逃走的魂魄就行了。
「鐵不語領命。」收過閻羅令,鐵不語步履緩慢的步出閻羅殿。今天真的好累,比她過去的一輩子還要累。
「我幫妳吧!」錢不多不知何時站在閻羅殿外,他看到鐵不語垂著頭走出來,他的心裡難過極了。
其實要他面對這個身兼殺己仇人的女兒和救了他妻子跟兒子的救命恩人,他心裡也同樣的那麼五味雜陳。
「不用了。」抬頭看到是錢不多,真讓她有些驚訝,但她很快的就把驚訝的感覺收起。
也許錢不多是來看她笑話的吧!
「對不起,這麼久以來這麼對妳。」錢不多打從心底感到抱歉。
鐵不語經過了錢不多的身邊,本來已經打算離開了,但聽到錢不多說的話又停了下來。
她滿臉淚痕的轉過頭來,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千年以來的死結,他們解得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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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童子在尚未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莫名其妙的就被注生娘娘給送下凡間,連行李都還沒打包呢!
這叫他在人生地不熟的環境要怎麼待下去啊?
「哎喲……」他一屁股跌坐在一堆玫瑰花上,發出一聲慘叫,他立刻站了起來。
原來注生娘娘沒有幫他算好降落地,他竟然掉落在不知道哪一戶人家的院子裡,扎扎實實的坐在一大片玫瑰花上,玫瑰花上的刺扎得他有如萬劍穿心之感。
這……注生娘娘也太不懂得體恤人了吧!雖要他歷經磨難,但有必要一下凡,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馬上來這麼一招嗎?
幸好他身手矯捷,一雙修長的腿一蹬,就跳出了一片玫瑰園。
他望著一大片的玫瑰園搖頭,這戶人家是太有錢了嗎?幹嘛把這麼一大塊地種滿都是刺的植物啊?種些蔬菜不是不錯嗎?能吃又能賣錢。
「汪!汪!」就在他望園興歎之際,遠處傳來一陣狗叫聲。
他立刻從聲音來源望去,一隻黑色看門狗正以跑百米的速度朝他奔跑過來,一路還汪汪地吠個不停,深怕主人聽不見牠的大發現。
「不會吧?小黑、小黑!」松童子朝黑狗發出善意。此時黑狗已經跑到他的面前,仔細打量眼前這個不速之客的同時,更發出兇惡的低鳴聲。
這……今天才要開始第一天的凡間的生活,都還沒跟人打交道,就得先跟狗拜樹頭啊!「小黑,別這樣嘛!」他陪著笑,小步小步的朝大門移動。
「嗚……嗯……」小黑繼續發出很不友善低鳴聲。
「嘿嘿!小黑,別這樣嘛!我以後也是凡間的一份子,你的見面禮我改天再補給你,今天就先饒了我吧!」他一步步快退到大門邊,但小黑似有所覺,也一步步的朝他逼近,並汪汪大叫了起來。
「哇!」他一陣慘叫,因為小黑毫不留情的朝他最自豪的一雙腿給咬了下去。
突然,屋內的燈光大亮,一屋子的人打著哈欠走出房門口。
「誰忘了把狗關起來啊?」一個女生問。
「對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男生問。
「不知道,去看看好了。大半夜裡大家都睡得好好的,狗怎麼不用睡覺啊?」另一個女生的聲音響起。
一會,屋子裡的人才找出狗亂叫的真正原因,他們費了一番功夫才將松童子與自己家的跟狗給拉開。看來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人狗大戰吧!那個人都已經蹲在地上,全身呈現無力的狀態了。
他們繞著松童子圍成一個小圈圈,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
「哪裡來的乞丐呀?」一個女生首先不客氣的發了聲。
乞丐?松童子忽然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可是注生娘娘座下弟子送子仙松童子耶。」你們凡人懂什麼!
「注生娘娘座下的地子仙?」一個男人又重複了一遍他的名號。
「不是地子仙,是送子仙!」他不喜歡自己的名號被叫錯。
「你有病啊!」另一個女生嚷著。「先把身上的衣服、褲子換換再來吧!死乞丐!」
「怎麼又是乞丐?」松童子不明所以。但當他低下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什麼都明白過來了。
原來剛剛跟小黑搏鬥得太激烈,小黑把他的衣服都給抓破了,也難怪人家誤認他是乞丐了。
「他病得不輕吧?一個乞丐三更半夜偷偷溜進我們家,還跟注生娘娘扯上關係!我看他可能是從哪個神經病院跑出來的吧!」那個男人說道。
「ㄟ……我這衣服是被你們家的小黑給咬破的,請不要叫我乞丐好嗎?」雖然他記得某一輩子曾經當過乞丐啦,但那也是好久好久……久到都看不到的以前嘍!
「什麼小黑?他叫David,大衛懂不懂?」難道黑狗就一定叫小黑嗎?這個乞丐未免太自以為是了吧!
「不要跟他囉唆了,直接把他丟出我們家算了!」男人說出這個提議。
大家都點了頭,一致通過後,他們便七手八腳的將松童子給丟出門外,並重重的關上大門。
碰的一聲,松童子又一屁股的坐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