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看著他,目光沒法子離開他。
她知道這種情緒該稱之為「一見鍾情」,可她和他一起住了這麼久,如果要喜歡,早就應該喜歡了,現在才喜歡算什麼嘛!
現在喜歡只代表了——她從以前就一點一滴地喜歡他了,現在只是水到渠成了,所以喜歡便一股腦兒地泉湧而出了。
褚妙妙嚇得屏住了呼吸,連眼睛都忘了眨。
「妙妙,幹麼目光呆滯地看著我?你沒事吧?」畢雅夫俯低額頭,頑皮地輕撞著她的頭。「嗨,有人在家嗎?一
褚妙妙垂下眼眸,腦子依然醉得很昏,神智卻突然清醒了起來。
她再笨也知道絕不能犯著愛上他這種大錯。
就算真的不得不愛,也只能默默地愛著,這樣他才會允許她繼續當他的朋友、家人兼小貓。
當哥兒們,總比他不理她好上一百倍。
她不想失去他!
「喂,你剛才不是說要用丐幫吐口水儀式來證明我們的關係非同一般嗎?」褚妙妙毅然地抬起頭,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我剛才是開玩笑的。」畢雅夫一挑眉,不知道她幹麼突然變得一本正經。
但她現在不哭了,總是件好事。
「你如果現在不過去廚房,我就吐你口水。」她威脅道。
畢雅夫爆笑出聲,他拉起褚妙妙的手飛奔向前,兩個人像孩子一樣地在廚房水槽裡慎重地——
吐口水。
他們是哥倆好,不是嗎?
第四章
學校開學了之後,褚妙妙的日子一下子爆忙了起來。
她忙著設計作業,忙著重新適應校園,也忙著數算畢雅夫幾天沒回家。
她以為自己夠瀟灑,不料卻還是比想像中的在意,因為她居然記得畢雅夫已經有二十天沒回家了。
他最近忙於家族飯店部分轉型為風格旅館的企劃,聽他在電話裡說的,又是設計、又是媒體,又是網路行銷,又是到日本視察的,似乎是忙得不可開交吧。
只不過,前天當他從日本打電話回家時,旁邊還有女人的嬌笑聲就是了。
其實,她早該對那樣的情境習以為常的,不是嗎?
剛放寒假,帶著阿波羅在公園外步道上散步的褚妙妙,手裡拿著繪圖本,對著前方走走停停的阿波羅發起呆來。
她沒喜歡過人,現在才知道「喜歡」這事有多可怕。
對他的感覺,像冷水煮青蛙一樣,青蛙一開始不懂得冷水會被加溫,還不怕死地呱呱亂叫著,等到水滾了,青蛙也燙到沒力氣跳離開鍋子了。
更可怕,她這只傻青蛙被煮了兩年,明明奄奄一息,卻還要裝出活蹦亂跳的樣子來取悅主人,真是——嚇人!
「啊——」一陣強大拉力,突如其來地把褚妙妙的身子扯著往前走。
褚妙妙定神一看,立刻大叫出聲。「阿波羅,不要亂咬花!」
阿波羅嘴裡銜著牽牛花,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褚妙妙蹲下身,馬上抱住阿波羅的脖子,甜甜蜜蜜地說道:「唉呀,幹麼這麼哀怨地看著我?你可是我最愛的男人耶!」
褚妙妙揉著阿波羅的下巴,哈哈大笑地看著阿波羅嘴咬著花,四腳朝天地倒在地上,一臉超享受的表情。
「沒規矩,羞羞臉!」
「嗨。」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拉著一隻牧羊犬,停在她身邊。
褚妙妙抬頭看他一眼,斂去笑容,禮貌地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學校裡,有過幾個男同學向她示好,他們對她笑起來時,就是那樣一臉討好的表情。
她不習慣那種表情,好像硬是求著她喜歡一樣。
所以,她總警惕自己,不許在畢雅夫面前擺出那種表情。
「你每天都出來遛狗嗎?」汪中明推了下眼鏡,神情靦腆。
「有空的話。」她說,拍拍阿波羅的屁股,要它繼續往前走。
「你以前都是白天出來遛狗的。」
褚妙炒眸光一利,不客氣地回嘴說道:「你閒著沒事做嗎?幹麼偷看我幾點鐘出來遛狗?」
「對不起,嚇到你了。我叫汪中明,前陣子剛動了換心手術,最近在家休息,我房間的窗戶正好對著公園,所以會看到你。」汪中明指著馬路對面一戶正對著公園的住宅,語氣仍然斯文。
「抱歉,我說話口氣太差了。」褚妙妙放輕語氣,不自在地扯動了下嘴角。
「沒關係,是我太唐突了。」
「汪汪——」
馬路對面走來一頭大型拉不拉多犬,阿波羅一見到同類,馬上興奮地就要往對街直衝。
「阿波羅!」
褚妙妙來不及阻止,阿波羅已經躍上了馬路。
一輛駛得飛快的紅色休旅車,違規右轉地疾奔在道路上。
「不要!」褚妙妙尖叫出聲—頭皮發麻,血液逆流。
砰!
一聲巨大的撞擊聲響遍整個公園。
褚妙妙瞪著阿波羅的身子被壓在車子下面,她的心跳停止了。
「阿波羅!」
褚妙妙馬上就要往馬路直衝,可江中明拉住她的身子,阻止了她直接衝入車陣裡的不理智舉動。
肇事車主臉色慘白地下了車,不知所措地看著車輪下的狗。
褚妙妙甩開汪中明,飛也似地鑽入車陣中,鑽到車邊,整個人趴到了阿波羅身上。
「阿波羅……」褚妙妙撫著它的頭,卻摸到了滿頭的血。
「嗚……」阿波羅哀嗚著,勉強睜開黑亮眼眸看了她一眼。
「我們家的阿波羅最勇敢了,對不對?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你不會有事的……」褚妙妙捧著阿波羅的臉,淚水卻糊花了視線。「乖喔……」
阿波羅動了下身子,臉龐更偎近她的手掌,眼睛慢慢地——
閉上。
褚妙妙愣住了,她整個人趴上了阿波羅的身子,傻傻地等著阿波羅再度跳起來將她撲倒在地。
片刻,阿波羅仍然一動也不動地偎著她,頭上的血流也開始靜止。
「你們全瞎了嗎?還不快叫救護車送阿波羅去醫院啊!」褚妙妙淚流滿面地大吼出聲。
始終站在一旁的江中明,立刻張手招車,無奈的是什麼事都來不及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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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鈐鈐……
畢雅夫瞪著手機,煩躁地在飯店房間裡走來走去。
家裡電話沒人接,小貓的手機也沒人接,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小貓會不會出事了?最近幾個月,他總覺得她不像以前那麼快樂了。
畢雅夫切斷電話,又重撥了一次小貓的手機。
鈴鈴鈐、鈐鈐鈐、鈐鈐鈐鈐鈴鈐鈐鈐鈐鈐鈐鈴……
在手機幾乎要把他的耳朵震聾之前,電話總算是被人接起了。
「喂。」
一個男聲接起了電話。
「……」畢雅夫皺起眉,俊容上才揚起的笑意在瞬間凝結了。
「喂,請問你找哪位?」
「我找褚妙妙。」畢雅夫口氣冷硬地命令道,眼眸如冰。
「她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你告訴她,我是畢雅夫,她會接的。」畢雅夫口氣低沈,臉色很難看。
小貓居然為了一個男人不接他電話!
他有哪一段戀情,是她不知情的嗎?她現在居然給他搞這一招秘密戀情,一點都不夠意思。
畢雅夫愈想臉色愈鐵青,等待了許久,褚妙妙虛弱如雛貓的聲音才響起。
「喂……」
「妙妙,你怎麼了?」她不對勁。
「畢雅夫……」褚妙妙才喊了他的名字,聲音就又再度崩潰了。
她在電話那頭泣不成聲,哭得幾度喘不過氣來。
她的個性那麼倔,怎麼會在別人面前哭?會不會是她被人欺負了?
擔心和怒意同時襲上畢雅夫的心,讓他坐立難安了起來。
「妙妙,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快說啊!」他抓著手機,著急地在室內團團轉。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有好好照顧阿波羅。」
一聽到她沒事,畢雅夫先鬆了口氣,接著柔聲問道:「阿波羅怎麼了?」
「我帶它去公園散步,它跑到車道上,一輛違規右轉的車撞到了阿波羅……」
褚妙妙帶著抽泣的句子,模糊地像是從外太空飄來的語言一樣。
他聽不懂她的話。
畢雅夫頭一暈,整個人蹲到了地上。
「阿波羅現在!」他嘎聲問道,瞪著自己發抖的手臂。
「阿波羅……死了……」褚妙妙哭到連簡單的幾個字都說不好。
畢雅夫緊抓著手機,茫然地看著窗外的夜景,腦中空白一片。
「畢雅夫?畢雅夫!」褚妙妙的聲音害怕地呼喊著。「你怎麼了?你還在嗎?」
「我還在。」畢雅夫勉強自己說話,並擠出一個微笑。
「我應該繫住阿波羅的……我不該讓它亂跑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妙妙。」他打斷她的話,顫抖地像被關在冷凍庫裡一天一夜了一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你現在去訂機票,過來找我。」他說。
「什麼?」
「現在到日本不用簽證,我上個月幫你辦的那本護照在書房的第一個抽屜。你訂好到成田機場的機票,再告訴我飛機抵達時間,我去接你。」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