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她還沒回過神來。
「我決定要搬回家住了,所以,你也得跟我一起搬回去。今天收拾你的行李,明天收拾我的,下星期正式展開浪子歸家行程。」
「可是……可是……」褚妙妙睜大眼,猛扯著頭髮,發現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帶著肚子裡的孩子和他一起生活,已經夠讓她頭昏眼花了,所以她才想暫時逃避的,結果呢?現在,還要再加上畢雅夫那群漠然的家人,救命啊!
「噓。」畢雅夫不客氣地伸手揉著她的髮絲。「你該不會想當那種說話不算話的小人吧?」
「我不是。」她只是煩惱為什麼會陷入這種自虐的情境裡?
「行李箱在哪裡?」
褚妙妙走到櫥櫃邊,伸手就要去拿行李箱。
「你別動,別動!」畢雅夫飛撲到她身邊,把她整個人都抱到床上坐下。「坐著就好了。」
畢雅夫自顧自地在屋裡忙碌了起來,取出她的衣物—收起她的CD……一樣一樣地整理好。
收拾東西時,他看到了桌上的那本「媽媽手冊」。
「這是什麼?」他問。
「小嬰兒有心跳之後,就會得到一本『媽媽手冊』。」
畢雅夫看著那本顏色鮮明的媽媽手冊,他抿緊唇,喉間竟有些哽咽了起來。「過來。」他朝她勾勾手指頭。
「幹麼?」她疑惑地走到他面前。
「我想抱一抱我的寶寶和媽媽。」畢雅夫跪坐在地上,抱住她的腰,整個臉頰全貼到她的肚皮上。
「幹麼啦!寶寶現在還不會踢啦,你只會聽到我肚子餓咕嚕咕嚕叫的聲音啦!」她害羞地大叫著。
畢雅夫抬頭看她一眼,傻呼呼地笑了。那笑容像軟糖一樣地暖和,甜蜜得讓人動容。
褚妙妙眼眶紅紅的,伸手回抱著她的男人、她的孩子!
畢雅夫在她的肚子上印下數十個輕吻。他站起身來,捧著她的臉問道:「我可以一併吻媽媽嗎?」
「當然不行!」褚妙妙一本正經地拒絕了。
在他失望地長吁短歎時,她踮起腳尖,主動吻住他的唇。此時,就算他的爸媽是豺狼虎豹,她想她都會大無畏地去面對的。
畢竟,她現在只想守護著這個也很想守護著她的男人哪。
第十章
褚妙妙一直以為她和畢雅夫原先住的那棟房子,應該和所謂的豪宅相去不遠了。沒想到,她錯了,而且還錯得很離譜。
畢雅夫的本家根本是一間五星級飯店!
褚妙妙下了車,目瞪口呆地站在綠油油的草皮上,看著眼前佔地至少兩百坪的白色宮廷式豪宅。
「你們怎麼會家大業大到這種誇張的地步?」她看著前方屋子的哥德式尖頂,嘴巴完全沒法子合攏。
「關於『家大』嘛,因為這塊地是我們的祖傳地,沒想到後來這一區發展成高級住宅區了,算我們有福氣吧。至於『業大』嘛,我們家的男人還滿有商業頭腦的,從我爺爺、爸爸一直到我們這一代,飯店的規模有增無減,所以——」
畢雅夫攬過褚妙妙的腰,極輕地拍了兩下她的肚子,笑著說道:「你(妳)可是個標準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寶貝,算你(妳)走運啦!」
「你不要老對著我的肚子說話啦。」褚妙妙彆扭地推開他的手。
「為什麼?」畢雅夫的手才離開她的肚子一分鐘,又很快地如影隨形地撫上了她的後背。
她一本正經地說:「反正,就是很奇怪啦,好像我肚子上長了另一張瞼一樣。」就算她怪異非常好了,反正每次只要畢雅夫對她的肚子說話時,她就會不好意思。
「孩子啊!媽媽的想法真是恐怖。」畢雅夫把下顎靠在她的肩膀上,對她微笑著。
褚妙妙低眸看見他溫柔得可以溺死人的微笑,她心口一窒。
顯而易見的,這幾天的他是開心的。
沒事就愛跳到她身邊膩著她,偶爾和她說話,偶爾和孩子說話,整個人聒噪得像只鴨子。
她從沒預期到會看見他這麼孩子氣及開心的一面。
褚妙妙咬住唇,鼻尖有點發酸。
討厭,她真的很不習慣自己最近突如其來的感性,好像連螞蟻被踩死,她都要抱頭痛哭三天一樣。
畢雅夫揉著她的髮絲,擔心地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他不提還沒事,他一提,褚妙妙便嚥了口口水,胃部又開始翻攪了起來。剛才不該貪吃,硬要他帶她到漁港吃炸旗魚黑輪的。
「我想吐。」她仰頭看著他,旋即摀住了口,乾嘔出聲。
畢雅夫丟下行李,二話不話就打橫抱起她,往屋子裡頭沖。
褚妙妙才被屋子裡為數眾多的西洋繪畫閃了眼,整個人就已經被抱進了一間閃亮的大洗手間裡。
「噁——」褚妙妙整張臉埋進了洗手台裡,嘴巴才打開就嘔出了滿喉的苦酸。
她吐得很辛苦,眼淚都滾了出來,可她的心在微笑。
因為有一隻大掌正溫柔地撫著她的後背,而根據過去幾天的經驗,她甚至知道他此時的臉色一定比她還青白難看幾倍不止。
吐光了甫吃進去的食物,她無力地緩緩抬頭。
畢雅夫已經備好了面紙,輕拭著她的唇,並遞上一杯冷水讓她漱口。
她扶著洗手台,無力地沿著牆壁滑下。
畢雅夫撐扶著她的腰,也順勢彎身陪著她在浴室地板上坐著。
她倚著他的肩臂,閉上眼睛。
都說日久見人心,她向來知道他對女人的體貼,但他能對一個女人持續體貼多久,才是最值得深思的問題。
不過,截至目前為止,他沒被她孕吐的醜態嚇到,就已經夠讓她佩服了。
「一進門就吐,還真是份大禮啊。」當褚妙妙有力氣可以開口時,她自嘲道。
「你知道阿波羅習慣在它的地盤做記號。咱們肚子裡的寶貝初到本家,自然也懂得要在他未來的家做點記號。」他笑著說道。
褚妙妙「嗤」地爆笑出聲,瞥了他一眼。「你怎麼一天到晚把孩子和狗相提並論啊。」
「沒法子啊,阿波羅在我心中是第二可愛的寵物啊,孩子當然也要比照辦理啊。」畢雅夫凝視著她,用深情眸光讓她知道誰才是他心中的第一。
褚妙妙微紅著臉,佯裝無意地看著這間金碧輝煌,連浴室馬桶都像上蠟般熠亮無比的浴室,問道:「你爸媽對你要搬回來的事,有什麼反應嗎?」
「我還沒告訴他們。」
褚妙妙握住他的手,堅定地說道:「我會陪著你的。」她不是他,不會有那些心結在。如果他的家人太無情,就別怪她無禮!這是她目前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我就知道我的騎士,一定會保護我的。」畢雅夫故作小鳥依人狀,偎在她的肩臂上撒嬌。
兩人相視,又是一陣爆笑出聲。
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由遠而近地傳進洗手間裡。
畢雅夫身子僵直了一下,沈聲說道:「我媽下樓了。你準備好要出去見未來婆婆了嗎?」
褚妙妙點頭,就著他的手勢站起身。終於,她要和畢雅夫心中懼怕婚姻的肇始者見面了。
他們手拉著手,走出浴室。
正好與走到大廳玄關邊的譚文音碰了個正著。
褚妙妙一挑眉,訝異於眼前婦人的年輕。一頭及腰的長髮及細白的皮膚,畢雅夫的媽媽看來像是只有四十多歲。
「媽,這是我的未婚妻褚妙妙。」畢雅夫說道。 「未婚妻?」譚文音的目光飛快地將褚妙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
「她肚子裡已經有我的孩子了。」畢雅夫一看到媽媽臉色一變,他唇邊譏諷的笑容幅度開始加大。早就知道媽媽會是這種反應了,他的胸口乾麼還是一陣刺痛呢?
「你在外頭玩,我懶得管,但是玩出小孩來,簡直不像話。」譚文音的聲音頓時揚高了八度。
「一般人當奶奶,應該都是欣喜若狂的。」他說。
「我還不想當奶奶。」
「是啊,你連對當媽都沒好感了,對於當上『奶奶』……」畢雅夫刻意在這個詞加重了語氣。「一定感到驚恐萬分吧。」
「你給我閉嘴。」譚文音抿緊唇,表情很緊繃。
「哇,光是想像孩子們繞著你叫奶奶的盛況,就夠精采的了!」畢雅夫當然沒閉嘴。
褚妙妙訝異地看著畢雅夫說話刻薄的樣子,她挨近他一步,緊握了下他的手,對他搖了搖頭。
畢雅夫看了褚妙妙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氣,別開了頭,不再說話。
「生你們這些小孩有什麼用,全都是來氣我的。」譚文音臉色難看地說道。
「你升格當奶奶有什麼不好?每個人看到你,都會說你是全世界最年輕的奶奶吧。」褚妙妙再度將這位保養得宜的婆婆上下打量了一回。
「以為說這樣的話就可以討我歡心了嗎?」譚文音不屑地睨了一眼這個乳臭末乾的丫頭。
「我討你歡心幹麼?要娶我的人,又不是你。」褚妙妙不客氣地反問道。
畢雅夫淺淺一笑,知道妙妙因為不覬覦他們家的財勢,也對親情這回事無慾無求,所以才能如此義正辭嚴地教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