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午十二點整,艷陽高照。
言梨淨以一個帥氣的轉彎跟煞車,在這家知名餐廳門口停下跟著自己上山下海的小車,然後在門口侍者瞠目結舌的驚訝中將鑰匙拋給對方。
「謝謝你。」她臉上浮現一抹真心的感激,為她原本看來淡漠的臉增添了一點溫暖。
「呃,應該的,小……小姐。」侍者有點回不了神,畢竟在這種地方工作,難得見到女人穿得這麼隨便又這麼隨意的。
言梨淨倒是沒有留下來跟侍者多說兩句話,老實說,她確實遲到了。
「郎……郎什麼來著,到底是哪一桌呀?」言梨淨極目望去,餐廳已經坐了七成滿,加上根本沒見過對方,讓她覺得有些懊惱起來。
那位約她出來的郎什麼先生,聲音很有磁性,說話有一種特有的節奏,讓人忍不住被那種節奏帶著走。這個人有一副吸引人的嗓音,而這讓她在衝動之下答應見這個據說是她未婚夫的人。
荒謬。
這整件事情荒謬到令她覺得有趣的地步了。想起那天父親聲淚俱下的模樣,就為了逼迫這個唯一而不馴的女兒嫁給他安排好的男人。她幾乎捨不得戳破老爸的演出,因為她老爸難得有這麼熱情的演出,看得她眼睛都亮了。
當她搜索的目光一碰到那個男人的,她就有種莫名的直覺,是他。至少她希望是他。
那男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一開始是低頭在看自己手裡的書,陽光剛好灑落在他豐厚的髮絲上,讓他整個人都沐浴在一種光暈之中,顯得有點朦朧而讓人移不開眼神。
然後他抬頭,目光對上她的。
她原本的煩躁、浮動與不安,都在那四目接觸的時候緩緩沉澱下來。她朝他走去,而他也站起身迎向她。
「你是郎……」言梨淨還是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郎仲天。」他看來並不懊惱自己的名字不被記住。「看來你應該是言梨淨小姐,沒錯吧?」
他的嗓音一發聲,她就確認了他的身份。
「我好餓,不介意我先吃飯再談吧?」她放下頗為沉重的提包,順便在他對面落坐。
郎仲天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那我先去拿沙拉,等一下侍者過來時幫我點份牛排。」她起身往食物吧檯而去。
接下來的十五分鐘,言梨淨非常專注地吃著她桌面擠得滿滿的食物,不疾不徐,一口接一口地消耗著桌上的食物。
郎仲天並不餓,他早上參加了一個會議,吃了一些點心,所以現在很有時間觀察眼前這個女人。
他從沒想過言梁京的女兒是這個模樣。她並不是絕色美女,初見面時臉上那淡漠的神情也給人一種距離感,可是當她大踏步朝他走過來,這個穿著簡單襯衫跟牛仔褲的女子卻吸引了他的目光。
這是一家頗有名氣的餐館,進出者大多代表金字塔上層的消費族群,即使不是穿金戴銀,也是衣著正式。只有她,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宛若繽紛色彩中的一抹黑白,反而相當搶眼。
難得的是她那悠然自若的神態,還有她走路的模樣,腰桿挺直,舉手投足間帶著一抹瀟灑和與生俱來的優雅。她確實是個能吸引人目光的女子。
「不好意思,我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時間吃東西。」言梨淨吞下最後一口牛排,還喝了口茶,這才滿足地推開餐盤。
「看你吃飯很能引起人的食慾。」他笑了,擺了擺手指著他剛剛吃掉的幾盤食物。
正在擦嘴的言梨淨瞪大雙眼。「不會吧?那萬一不幸我們真的結婚了,那豈不是要一起變成大胖子?」
郎仲天正要喝水,差點被她的話嗆到。「這樣的話再一起報名減肥班好了。」他朝她眨了下眼。
言梨淨放聲大笑,腦子裡面真的開始幻想兩個人拚命跑著跑步機的模樣。好吧,嫁給這個人好像不是那麼慘烈的事情。
「有幽默感,長相不錯,身體看來也很健康,如果我沒記錯,你在篤擎企業擔任要職,收入也不錯。那麼我倒是好奇了,郎仲天先生,你到底為什麼會考慮跟我結婚?」她一邊細數著自己觀察到的事實,一邊見他那對好看的眉不斷跟著挑高,看著他嘴角的笑意加深。
「看來令尊似乎沒有跟你交代太多細節,以至於讓你對這樁可能的婚事感到困惑。」他邊說著邊掏出名片盒,將自己的名片遞給她。「如你所知你的父親在篤擎企業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而郎家則擁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總經理?股份?所以這某種程度來說,可以算是企業聯姻?」她看著手裡的名片,真不敢相信眼前這男人居然真的考慮為了股份而娶她。
想到那天她父親是怎麼說服她的
「小淨,爸爸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我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有好的歸宿。我知道現在年輕人無法苟同相親這種事情,但是你看滿街自由戀愛的男男女女,還不是結了又離?反倒是老一代相親結婚的,離婚率低得驚人……」
「我不想騙你。篤擎是我父親跟幾個股東辛苦創下的,而這幾年我接手之後也花了很多精神,眼看著許多重大革新都要成熟,但是原本持股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趙董事收購了不少股份,以至於形成另外一股反對勢力,而我並不想看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郎仲天說明著,他說話時直視著她的眼睛,眼神坦然而無隱瞞。
言梨淨見過太多說話好聽的男人,但是她反而喜歡郎仲天的坦然、直接。
「為了得到我父親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支持,你答應要結婚?」她頓了一下。「等等,這主意究竟是誰提的?我爸難道真的瘋狂到用股份威脅你娶我?」
郎仲天沉默了幾秒。「也不能算是威脅,該說是以談生意的方式來討論婚姻。我不能說我很贊同,但是考慮過我個人的因素,可以說也沒有需要嚴重反對的理由。」尤其在今天見過她之後,她比他預期的好太多了。
如果是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他恐怕真的會拒絕這樁婚事。光是與普通的女人交往都讓他覺得不自在了,更別說那種需要人伺候的千金。他恐怕自己的婚姻會維持不到一個月,然後在言梁京的股份能幫他完成重大變革之前,他就先投降了。
「等等,你個人的因素?」她不解地做了個手勢。「我知道我爸之所以這麼奮不顧身,陷入這種半瘋狂的狀態,異想天開到極點,還為此謊稱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是為了打破我長久以來宣稱的不婚主義,但是你又是為什麼答應這種荒謬的提議?」
這個男人絕對不是吸引不到女人的那種類型,光是她這個長年高唱不婚主義的女人都忍不住被他給吸引了,更別說是其他想結婚或是不排斥結婚的女人,更何況他的條件在婚姻市場絕對算得上上選。
「我……」他有點侷促地露出一個苦笑,僅僅幾秒的時間,他臉上居然閃現過某種無助的神情。
言梨淨訝異極了,目光卻無法離開他的臉。他那只閃現剎那的無助讓她跟著揪緊了心頭,忍不住想安慰他,卻發現自己還不明白他的困擾呢!
「我只是覺得要達到對方的標準很困難,這個時代女人期待男人付出的更多,期待一個好男人體貼、浪漫又懂情趣,而我對於做一個好男人顯然不夠拿手,我比較拿手的是在公司運籌帷幄,打敗敵手,替公司創造更多利益。」
他不是沒有認真交往過,但是每一次的交往通常都讓他感覺萬分疲憊,不然就是讓對方感覺萬分失望而結束。每個女人說的都一樣,看他是個聰明的雅痞,多金又俊雅,沒想到交往後發現他居然是個木訥又大男人主義的人。
大男人主義?天知道他只是不懂女人為何一邊喊著兩性平等,又希望得到一切以自己為優先的待遇,這樣怎麼算是平等呢?
「我不懂,你是說你除了工作之外,不希望花太多精力在一份感情上?」她臉上肯定帶著明顯的失望,否則他不會皺起眉頭,還懊惱地歎息。
「我就知道會這樣,你瞧,每次我跟對方討論到這些,對方就覺得我是個自大的男人。並不是我覺得自己工作很了不起,其他人都要來配合我,也不是我不願意花時間在對方身上,但是似乎我每次認真的交往都會落到彼此都很痛苦的結局,所以我到現在都還沒考慮到結婚。」
「舉個例子來聽聽。」她倒是真的好奇起來了。
「好比接送這件事情,我也曾經嘗試接送對方,但是我往往在公司待到很晚,每天需要秘書提醒才能在六點出發去接人,然後晚上再回頭工作。幾次之後,我就因為忙碌而忘記準時出現,結果就……」
「你聽起來確實是寧可工作也不想跟對方相處,你確定你真的喜歡那個女人嗎?」言梨淨的嘴角噙著一抹有趣的笑容,她發現跟這個男人聊天有種莫名的放鬆感,這居然比自己出國度假還要有休息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