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回台北去,明天一早就抱著你的大鴨蛋滾回去,我的茶不會賣給你,絕對不會!」他粗聲咆哮。
剛剛他和老頭通過電話,在電話裡,老頭對這女人多所憐愛,還囑咐他多多指導,可是如果她只是抱著想透過管道來買下台灣赫赫有名的紅茶的話,那她就大錯特錯了!
他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人存在,因為幫助這樣的人根本就是助紂為虐,平白侮辱了好茶。
「你──」梁豐艾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在他的強勢態度下,她絲毫找不到一點空隙來為自己解釋。
「阿潛哥、小艾小姐你們兩個別……」想介入轉圜火爆場面的阿農,始終找不到契機插話。
「明天就打包滾回台北去。」張沉潛不客氣地再次下起逐客令。
梁豐艾握緊拳頭,眼淚隨時就要奪眶而出的模樣,「我也不想再見到你,不用你趕,我早就決定明天要回台北了。多謝你的盛情招待!」深感受傷的她轉身跑開。
瞪著她遠去的身影,他雙手握得死緊。
「阿潛哥……」阿農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如何啟口。
她哭了!看見她眼中不可錯認的淚光,他心情頓時五味雜陳,用力地甩下手中的杯子碎片後,也跟著起身離開大廳。
是夜,梁豐艾窩在被子裡,眼淚不知道流了多少回。
「什麼跟什麼嘛,回去就回去,仗勢欺人的混蛋,沒有禮貌的臭男人!」她邊哭邊咒罵著那個讓她不停掉淚的男人,委屈的打電話跟好友沙芙娜告狀。
「笨蛋,你哭什麼哭?」沒等她說完,電話那端的沙芙娜已開口大罵。
「……嗚嗚,你幹麼也罵我啦!」她更覺得自己可憐了。
「他叫你滾你就滾啊?什麼玩意兒!梁豐艾,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人格、沒節操啊!」電話那端的好友說得義憤填膺。
「不然怎麼辦?」都被下逐客令了,總不好賴著吧?
「聽著,梁豐艾,你就給我厚著臉皮,長長久久的住下去,沒把他的本事學透,死都不准回台北來,絕對不要稱他的心、如他的意,聽到沒?」
「喔。」她抹抹眼淚回應。
沙芙娜突然又放緩語調,柔聲安撫地說:「乖,好好睡個覺,明天一定要殺他個措手不及,叫他不敢小看咱們台北的嗆姑娘!」
聽完好友的話,梁豐艾彷彿吃了顆定心丸般。
對!如果她就這樣回去,實在太丟臉也太對不起老師了,況且在她還沒見識到台茶十八號的魅力之前,怎麼可以輕言放棄?
她這人什麼不愛,就是愛面子。
「哼,我決定不回台北了。」抱緊被子,她信誓旦旦地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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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張沉潛有些意外地在飯廳看見梁豐艾,連忙擺出一臉淡漠神色。
「怎麼,又錯過班車了嗎?」即使有些介意她昨晚的眼淚,他仍不忘冷嘲熱諷一番。
「早啊,張少爺──」梁豐艾故意拉長了音,飛快的回眸一掃,轉身來個相應不理。
見狀,他佯裝恍然大悟,猛拍一記自己的額頭,「哎呀,我真是失禮,你可是從台北來的嬌客,我竟然忘了親自送你去車站。失禮、失禮啊!」
端來熱騰騰的菜,她重重往桌上一擱,皮笑肉不笑的說:「反正你失禮又不是三天兩天的事情。」纖細的柳眉微微一挑,轉身離開前還不忘冷哼一聲。
咦,是吃錯什麼藥了?昨天還哭哭啼啼嚷著要回去的傢伙,現在竟然像只跟屁蟲似的跟在六嬸身邊打轉,那張犀利的小嘴還不時在六嬸耳邊親匿地咬耳朵,只見六嬸咧嘴哈哈大笑,顯然被她哄得開心異常,看得他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那丫頭是吃錯什麼藥了?」習慣性的皺起眉,他問著一旁的阿惜。
「小艾小姐很熱心的說想幫忙,沒想到台北來的小姐手藝還不錯,看,這桌豐盛的早餐幾乎都是她的傑作呢!」
掃了一眼面前的菜餚,他輕蔑地回道:「幫忙?我看她是想找機會下毒吧!」
「張少爺果然喜歡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不知何時,梁豐艾已經又端著另一盤菜靠近餐桌,把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是啊,她是很想對這傢伙下毒,好讓他刻薄的嘴巴再也吐不出傷人的字眼,不過,前提是得先讓他交出台茶十八號。
「快趁熱吃,小艾小姐一早就來廚房幫忙了呢!」未覺場面有異的六嬸開心招呼著。
張沉潛一屁股坐上椅子喝粥,「打包好沒?」他冷冷的問。
「打包?打包什麼東西?」她佯裝不解。
抓過饅頭,把鮮炒的菜餚夾入,他沒好氣的提醒,「行李!你要滾回台北的行李。」大口咬下饅頭,他挑釁地瞅著她。
見狀,她也抓過一顆雪白的饅頭扒開缺口,一樣塞入豐盛的菜餚,「呵,誰說我要回台北了?」她努力地張大嘴巴咬下。
「什麼?你不回去了?為什麼?」張沉潛驚訝的忘了咀嚼。
「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沒為什麼啊!」她鄙夷的看他一眼,「嘴巴有東西不要說話,連這點餐桌禮儀都不知道。」梁豐艾把他昨天的話,原封不動的送回給他。
他頓時無話可說。該死,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她不是昨晚哭著說要回台北,為什麼又突然改變心意了?他糾著眉心,不停的反覆思索。
看他一副若有所思,她開心地在心裡唱起勝利的歌曲,手上的饅頭嘗起來也異常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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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豐盛的早餐,張沉潛還是理不出個頭緒。
他得搞清楚這女人心裡到底在打什麼算盤,難不成她以為死賴活賴就會讓他改變心意嗎?
「你真的不回去?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他再次問道。
聞言,她咧開一抹燦爛的笑容,「回去?我都還沒住爽幹麼回去?」梁豐艾吐著舌頭,淘氣又挑釁的回道:「女人都是善變的,你習慣就好。」
「媽的!」他怒火又被挑起了。
忍住、忍住,他壓抑著脫口而出的不滿,甩頭往外走去。
「張沉潛,你真是我看過最小氣的人了。」見他想要逃離戰場,她對著他的背影大喊。
他百般忍耐的停下腳步,「小氣?我哪裡小氣讓你這位嬌客看不下去了?」他要真是小氣,早就跟她把一粒米、一口水的錢都算得仔仔細細,哪還容得她囂張。
「你當然小氣,因為你的小氣,所以才急著要把我從這裡趕走,你怕我在這裡學會了各種關於紅茶的知識,一旦像我這樣的門外漢懂了茶,你這茶園主人就會失去優勢……」她滔滔不絕的細數著他罄竹難書的惡行。
他不動的站著聆聽,半晌後,忍不住逸出輕笑。
正在想著下一條罪狀的人倏地僵住,「你笑什麼?」他應該要臉色鐵青的,怎麼還笑得出來?
「笑你蠢。」
「啊,我哪裡蠢了?」又被罵蠢,這男人難道只會罵人這個嗎?
「你實在錯得離譜,越多人懂茶對我越有利,如果他們懂茶,自然會知道台灣紅茶是多麼的珍貴,而不是盲目以為外國進口的東西才是最好,越多人懂茶,張家茶園的台茶十八號就會越搶手,我不是怕你懂,而是討厭你們這些半調子。」
要不是她站得遠,他還真想敲上她的腦袋,看看有沒有機會讓她茅塞頓開。
「只要你願意教,我自然會拿出成績來讓你看,就算不是達人,也絕對不會只是個半調子。」
「我吃飽了撐著啊?沒事幹麼教你?老頭子教你泡茶至少還有學費收,我收什麼?」
「我也可以繳學費。」她可是誠心誠意的想學習耶!
他不屑地哼了一聲,「是啊,繳了學費後,心情好的時候就來個幾天,心情不好就耍脾氣不來,像你這種三分鐘熱度的女人,我幹麼沒事找事做?又不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
梁豐艾飛快地跑到他面前,仰頭問道:「要不然你想怎樣才願意教我?」
「當我的學生是要吃苦的。」他說得坦白。
挑著眉,她抬起下顎,一臉的桀驁不馴,「你又知道我吃不了苦了?」
張沉潛居高臨下的望著這個心思多變的女人,突地伸手一把擰住她的下顎,咧嘴邪笑,「我就是知道,怎樣?等你能吃苦再說吧!台北來的大小姐!」說完便甩手離開。
什麼台北來的大小姐,他根本就是歧視嘛!
「張沉潛,你給我站住!」這個臭男人,粗手粗腳的捏得她痛死了。
「唷!指名道姓的,第一課尊師重道你就鐵定不及格了。吃苦?吃飯還比較容易些吧?」他意有所指的睞了她一眼。
但她可不願這麼善罷甘休,連忙追上前去,從後頭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死都不讓他甩下自己。
「你要去哪裡?採茶嗎?我要跟,我也要學採茶,我可以的,我絕對要用我的勞力換取你的信任,非得讓你心甘情願教我不可。」她使出渾身力氣,毫不保留的展現她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