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管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事實,眼睛的見的情景,沒想到一向不荀言笑的大少爺竟也有如此溫柔深情的時刻。
看來晏姝大少奶妍真是一個福星,不但帶來了鴻福,驅走了大少爺的病魔,還讓大少爺徹底的脫胎換骨,儼然是性情中人……
他得把這消息讓祖奶奶以及老爺知道才是啊!於是韋管家含著笑意,識趣的慢慢退了出去。
三月,春暖花開,韋家莊一片春色滿園,嬌艷的各色牡丹取代冬梅,肆虐的在韋家的庭園裡爭奇鬥艷的綻放,蜂蝶也愜意的邀游在花叢間,自在的飛翔,美不勝收。
面對此情此景,仲玉視若無睹,只是呆坐窗欞前,兩眼無神,愁緒就寫在臉上。
屈指一算,三個月了!藍志明已經離開韋家莊三個月了!藍志朋 離開有多久,她的愁緒便有多深。
這三個月來,仲玉簡直是失了魂、落了魄,生活中原本熟悉的一切 已不復從前,她變得敏感而脆弱。
農曆春節前夕,藍志明理所當然的告別客居的韋家莊,返回故里過節,他的離去,仲玉並不責怪,只是,這三個月來,竟沒見他捎來報平安 之類的隻字片語,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似的,令她找不到線索。
藍志明的無聲無息使得她鎮日心神不寧,一顆心,給攪成了一堆無頭亂絲,終日恍恍惚惚,魂不守舍。
她知道自己不能如此失魂落魄,應當要鎮定,該理智,但心思卻不由自主,沒法使心安定下來。
在見不到藍志朋的這些時日,一切都失去了常態,儘管滿園翠綠,萬紫千紅,春意盎然,卻與她無涉。
「一片芳心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想起了曾讀過的詩,仲玉心有慼慼焉的低喃。
她開始懷疑,自己的一顆寂寞芳心寄托在一個如謎樣的男人身上,究竟是對或是錯?值得嗎?
唉!這樣的愛戀,就算是錯誤也來不及了,誰教她已深種了柔情!
其實,自己之所以對志朋如此迷炫般的眷戀,完全是緣於一份逃脫的心。
想到此,仲玉便忿忿地咬著牙。
誰教她爹對她如此的冷漠?誰教她爹對她漠不關心?這十八年來,她一直活在爹不疼,沒娘愛,祖奶奶更是毫不在意的生活裡,儘管錦衣玉食,儘管貴為蘇州首富的韋家大小姐,但精神卻是空乏得無人能懂。
她的身世一直是個謎!她既不聾更沒肓,奴婢和下人們私下的耳語以及若有似無的不屑反應,她不是沒聽見,沒看見,只是故意忽略。
背負著「雜種」的沉重包袱,以及種種解不開的疑惑,就越令她想離開這個家庭,她一定要盡早脫離這個家庭,與真正愛自己的人組成家庭,遠遠離開這個充滿陰霾的家庭。
在這廣大的天地裡,即便是爹不疼,娘不愛,總會有愛她的人吧!仲玉心想,而越是如此希望,對藍志明的情感寄托就越深,於是,她的情愛已經無法收回了。
「小姐,小姐!」嬋娟小心翼翼的推開大小姐的閨房門,誠惶誠恐的細聲喚著小姐。
平日就屬刁鑽難伺候的仲玉小姐,這些日子來為之更甚的暴躁,易怒的脾性,令貼身丫環蟬娟深感無所適從。
唉,畢竟人家是主子,身為丫環的人,又能如何呢?只好忍氣吞聲,再更小心翼翼了,嬋娟暗暗的忖度著。
「什麼事?」仲玉沒好氣的回答。
「小姐,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想不想吃些什麼?」嬋娟細聲的問,望著小姐月餘來日漸消瘦的身軀以及臉龐,還真有點心有不忍。
仲玉的眼神仍停留在屋外的蝶戀花。
「我讓廚房幫小姐準備八寶粥好嗎?小姐多少也吃一點嘛!」蟬娟勸道。
仲玉側過頭,睨了蟬娟一眼,情緒略顯激動的喊:「不要,不要,你走開,不要煩我!」
「小姐……」蟬娟似乎還有話未講。
「你想說什麼就快點把它說完,說完之後,就請你立刻離開,不要再來煩我,就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仲玉一臉的郁意難消。
「小姐,你還是吃一點東西,會比較有體力……」蟬娟苦口婆心的勸道。
「我要有體力做什麼?」仲玉沒好氣的頂回去。
蟬娟搔搔腦袋瓜,「我剛才聽藍少爺和二少爺說,下午想找你一起放風箏呢!」
「藍少爺!」仲玉的眼神驟然晶亮了起來。
蟬娟點點頭,「藍少爺昨天就來了。」一臉難道小姐你不知道的表情。
仲玉的臉色慚漸由蒼白泛起了嫣紅。
蟬娟又接著道:「子昂表少爺也在昨天傍晚到來還帶了許多姑祖奶奶特地請人由長白山摘來的千年人參補品,說是給大少爺進補的姑祖奶奶對大少爺的身體健康很掛心,聽說大少爺已經漸漸恢復康泰了,挺開心的,所以特別派子昂少爺送來病後補品。」
蟬娟後半段說些什麼,仲玉並沒聽進耳內,她只聽見她的藍少爺來了,這是她日夜迫切渴望見到的人,只要他來了,她的心便復甦。
仲玉漾起了久違三個月之久的笑容,神采奕奕的說:「幫我梳頭髮,把新裁製的那套水仙衫給取出來。」
「是,小姐。」
應傑牽著晏姝的手,漫步在春意盎然的林花叢間,晏姝復誦著應傑低喃的詩語。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晏姝的神情舉止全寫著滿足,那略帶緋紅的雙頰,恣意的享受著春天,那純真且靈活的雙眸,愜意的徜徉在濃情蜜意的世界裡。
應傑滿足的凝望著晏姝那比春天更美麗,更璀璨的一舉一動,且偷偷許著願。
「你在想什麼?」晏姝鬼靈的引領問。
應傑笑盈盈的答非所問,伸出手掌忘情的撫觸著她光滑的臉頰,「你發現了?!
「快說,坦白從寬,隱瞞從嚴。」晏姝撒嬌的威脅,索性將身體靠在他臂彎裡。
「是,老婆大人!」應傑故作無辜的求饒,眉宇映滿著柔情與蜜意,緊緊抱住晏姝。
望著應傑舒展的容顏以及漸漸恢復健康的身體,還有他帶她的點點滴滴回意,晏姝覺得真不枉今生今世了。
過去的生活,就像在淒風慘雨中,不但渾身濕答答的且飄搖不定,令人不敢也不願回首,而現在,則是沉浸在蜜糖中似的,甜蜜而安定,簡直可以賽神仙。
現在的甜蜜與過去的痛苦,相形之下,過去所受的苦是值得了,沒有痛苦,怎會有快樂呢?她該滿足了,今生今世她該滿足了。
應傑將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才緩緩揭開謎底,「我剛剛偷偷許了個願望。」
「什麼願望?」晏姝淺笑的問,眼神仍是依戀的定在應傑臉上。
「我向上蒼懇求,希望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我們之間能夠天長地久。」應傑據實以告。
應傑心想的也就是她心之所渴望的,看來兩人真是心有靈犀了!
晏姝低頭暗忖,臉上莫名的浮現潮紅。
「小傻蛋!」他愛憐的輕撫她潮紅的臉頰,晏姝這般嬌柔羞澀的模樣,越是讓他疼進心坎,「知不知道那首詩的含意?」他低著頭問晏姝。
「嗯?」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應傑把話題帶回到最先前。
晏姝搖搖頭。
「這是詩經的一篇擊鼓詩,是一位遠駐在外的士兵他的心聲,他回憶著新婚時,與妻子間的誓約。」應傑娓娓的訴說緣由。
「是怎麼樣的誓約呢?」晏姝求知的慾望頗為深切。
「白頭偕老的誓約。」
「兩個有情人都已經結成夫妻了,要白頭偕老還困難嗎?」晏姝無邪的問。
應傑寵愛的親吻了她的髮絲,「晏姝,世事難料,人生無常,誰又知道這一生的際遇將會如何呢?」
聽應傑這麼說,晏姝倒緊張了,「那你會離開我嗎?」她著急的問。
應傑搖搖頭,「我不願離開你,但,世事難料……」
她的憂愁,再度爬上了臉龐。
見晏姝的真情流露,應傑忙抱緊她,「你放心!這輩子,不管是生也 好,死也好,離也好,我都不會變心的。」
「我不要,我不要離開你!」聽應傑把生離死別搬出來,晏姝格外激動。
「只要心不變,哪怕天荒地老。」應傑語重心長的說。
「應傑……」晏姝晶瑩的淚珠已溢滿眼眶。
「傻瓜!」他愛憐的輕拭她的淚珠,「只是討論詩詞的含意嘛,不哭,不哭哦!」
「嗯,人家不要離開你。」她躲進他的懷裡撒嬌。
她越是真情流露,他越是愛她!
望著晏姝那嬌艷欲滴般的紅唇,應傑真想啃一口。
「你幹麼?」晏姝撒嬌的問。
應傑微笑不語,只是將他的唇緩緩靠近她。
她卻推開了他,「風箏耶!」
「嗯?」
兩人不約而同的將眼神投射到正翱翔於藍天的風箏上。
「是仲傑和子昂。」應傑緊握住晏姝的手,緩緩走向操控風箏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