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言萬語,千萬感觸,晏姝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只能將深情的雙眸投向應傑,算是回饋他的鍾情吧!
「我想是李夫人安排的吧!然後,在我病得迷迷糊糊的日子裡,你竟已成為我過門的妻子,你曉得我當時知道這消息的心情嗎?」
晏姝似點頭又似搖頭,逕自將深情的雙眸投向應傑。
「當時,我又急又惱,明明愛你卻又不能承認,只因我怕,怕我自己無法負擔你的深情,我怕辜負你。」
「應傑……」她用手指點住了他的唇。
「讓我說下去。」應傑堅持道。
晏姝點點頭,並主動抱緊他。
「是你給我力量的,你的鼓勵讓我鼓足勇氣與病魔搏鬥,我知道,我一定要好起來,我一定不能辜負你,我不能讓你成為孤單的一個人,我要給你幸福,今生今世,我要給你最大的幸福,償還你對我的真情摯愛。」
「應傑……」她哭了,是感動的淚水。
「傻瓜!」輕輕拭去她的淚珠,應傑又道:「除夕夜,你為我所做的事,你的用心良苦,我都知道,我一定會還你的,今生今世,一定要讓你幸福。」
「應傑,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晏姝是真的愛他,並真心的祈求他能夠平安康泰,並不是要求他的回報才那麼做的。
她埋進他懷裡,感動的淚水直潸潸滑落。
「說說話好嗎?」應傑低頭摩挲著她的鼻。
晏姝搖搖頭,多少的情義盡在不言中。
「晏姝……」
「嗯?」她的心如擂鼓似的,小鹿猛烈的奔竄,撞得幾乎跌出心坎。
「你好美哦!」應傑的口語開始不清,整個人一下靠壓在她身上,另一隻手不安分的往下游移。
再也不是在夢中,更不是虛幻,一切的一切,如千斤重似的,真實的撞擊著……
隔著丁香幔帳望出去,晏姝覺得外面的世界撲朔而不好辨認,若有可能的話,她倒希望永遠的留在丁香帳內,在這長形四方、雕著美麗花紋的四腳大床上,恣意的享受著應傑給予的點滴綿密柔情……
冬雨綿綿的下起來了,晏姝興奮的站在迴廊下,瞧著濕潤的冬雨,心思卻是千萬雲湧。
舉目望去,儘是象徵富且貴的磚紅膝瓦,而她現在身上穿的是蘇州名貴的絹緞,手上拎的是真絲,腳上的繡花鞋是綾羅布制的,三餐則是山珍海味,夜裡與她共繾綣的是最愛她的夫君,這樣的生活,真是仿如天上人間啊!
「外頭濕答答的,少奶奶可小心別淋著雨啊!」佇立在身旁,等候叫喚的丫環——小紅和小娟提醒道。
「不會的,我站在廊下,不會淋著雨的。」
「可是這是穿堂風耶!奴婢怕少奶奶受了風寒。」小紅十分的盡忠職守。
晏姝巧笑的搖搖頭,「別掛心了,我好久沒見到下雨了,就讓我瞧瞧雨景吧!」
見少奶奶對雨景竟如此的興致盎然,小娟便道:「少奶奶,你可要保重身體啊!要不然少爺知道了,可會怪罪我們的。」
晏姝笑了,「我欣賞雨景幹你們什麼事,少爺憑什麼怪罪你們?」
「唉!少奶奶,你有所不知啊!」小娟故作誇張的表情。
「喔?」晏姝倒是挺有興再聽下去。
「少爺每次要出門前,總是三叮嚀四交代的,要奴婢好好照顧少奶奶,千萬不要讓少奶奶餓著或者受凍什麼的。」小娟繪聲繪影的形容道。
「大少爺真這麼說啊?」晏姝盡量藏住竊悅的心情。
「那可不!少爺對少奶奶可是不著痕跡的無微不至啊!」小紅搶著答。
晏姝仍是極力的不顯山不露水,一派的安然。
小紅和小娟見少奶奶無意再多談些什麼,便識趣的告退,「好吧,那少奶奶,你要多保重哦,奴婢先去忙了。」
「嗯。」晏姝點點頭。
雨聲夾雜著丫環間的耳語,基於好奇的心情,晏姝用心的聆聽。
「少奶奶好漂亮哦!」
「難怪大少爺會這麼疼她、愛她。」
「別羨慕了!人家是少奶奶的命,不但人美就連命也美。」
「是啊,少奶奶漂亮得任誰都想多看兩眼呢!」
「人家說,自古紅顏多薄命,這句話,恐怕有待商榷了哦!」
「怎麼說?」
「少奶奶是標準的美紅顏,可是她的命卻是富且貴,不但身居蘇州首富的長媳,而且大少爺又如此疼愛她,怎麼會是紅顏多薄命呢?」
「是啊、是啊!」
丫環的聲音漸行漸遠,晏姝淡然一笑。
她不曉得紅顏是不是會薄命,但她知道,應傑是真心愛她的,應傑正用真愛豐富著她的生命!
第六章
今年,江南的秋天來得早,才八月初,秋風已將韋家庭院的梧桐葉掃得四處紛飛。
迎著梧桐落葉,晏姝急急的往大前廳邁進,這是她嫁到韋家來的第三年了,韋家的莊院,韋家的一切,對她而言,再也不是偌大而陌生的了,想到此,她便滿足的漾起了笑容。
但今天,令她高興的事不是這樁,前廳傳來大少爺應傑由日本洽商回來了,一聽到這個令人喜悅的消息,晏姝便放下了手中正在操持的針線,迫不及待往前廳相迎。
應傑已經離開月餘了,這個把月來,思念幾乎是如影隨形的跟著她,吃飯、喝水、睡覺、讀書、寫字、針黹……思念無時不刻頑皮的擾得她心頭亂紛紛。
原來相思苦是這麼難煎熬的啊,終於明白古人所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真諦了!
想到此,晏姝便更加快腳步,向前廳迎去。
「仲玉!」九曲橋上,她遠遠的便瞧見仲玉,就熱情的打招呼。
仲玉一如往昔的冷漠,並沒領她的情。
晏姝進韋家門這三年來,整個韋家,除了應傑對她一往情深,關懷體貼人微之外,其餘的人,包括祖奶奶、老爺子、二夫人以及仲傑,仲玉對她淨是若即若離的捉摸不定。
晏姝並不在乎他們對她是什麼樣的態度,她對他們除了敬重以外便是包容,因為他們是她的最愛,應傑的家人;她愛應傑,基於愛屋及烏的心情,不論他們是如何對待她,她仍是一本初衷的敬愛他們。
晏姝敏感的察覺仲玉一臉的陰霾,「仲玉,你怎麼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仲玉瞄了她一記白眼,一臉的「多管閒事」。
「仲玉,我真的很願意幫你。」
「哼!」仲玉的表情夾雜著不屑與輕蔑,「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想保別人,你省省吧!」
「嗯?」晏姝聽不懂,想再問個清楚,仲玉卻已揚長而去了。
唉!出身背景不同,對事物的看法與領受度皆有不同,仲玉是銜著金湯匙出世的千金之驅,一帆風順、凡事盡如己意才是仲玉的生活,稍稍有不順心,反應都比較激烈,這情緒,她可以理解;只是,仲玉後頭丟下的那句話,她實在是不懂,一頭霧水。
端著韋家這富貴豪門的飯碗,晏姝總是小心翼翼的陪著小心,惟恐有任何閃失,這三年來,她相信自己雖沒替韋家立下什麼豐功偉業,但到底也沒犯什麼差池啊,仲玉為什麼說她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她愈想愈忐忑,愈想愈驚惶……
「猜猜我是誰?」
「啊!你嚇了我好大一跳。」扳開應傑蒙住她雙眼的手掌,晏姝餘悸仍在的低喊。
「怎麼了?魂不守舍的?」他擔心的問。
她搖搖頭,應傑才剛回來,她才不想讓他操心。
「你回來了,你總算回來了!」晏姝漾起了舒然的笑容,展顏舒眉的直瞧著應傑。
「是啊,我回來了,想不想我?」應傑將雙手搭在她肩上,將她的臉扳朝向自己,「嗯?」追問剛才的問句。
晏姝點點頭,思念儘是寫在明亮的雙眸上,不必多浪費一句言辭。
應傑瞧見了,滿足的道:「讓我好好瞧瞧你!」輕撫她的臉頰、她的眉、她的唇,「你瘦了!」他一臉的疼惜。
「想你啊!」她說得很小聲,但他聽得一清二楚。
「哦,晏姝、晏姝!」應傑緊緊抱住她,將彼此的身體貼得極近、極近。
「別這樣,別人會看見的。」晏姝害羞的低聲抗議。
「那我們就回我們的天地吧,這樣就不怕別人看見!我也可以好好的一解相思之苦噦……」應傑半瞇著眼睛說。
「你真是不正經!」晏姝嬌羞的喊著。
「在妻子面前,還需要正經嗎?」揚著得意的笑聲,應傑牽起妻子的手,往留園走去。
「我剛才在九曲橋上遇到了仲玉呢!」見應傑將房門關上,晏姝才幽幽的道。
「那怎麼樣?」
應傑欲脫去外衫,晏姝便向前來服侍,她將他脫下的外衫仔細的摺疊了起來,「她怪怪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挺陰霾的。」
「別理她!」應傑面無表情的道。
「怎麼這麼說呢?」她幫應傑盛上熱呼呼的茶水。
「反正,她從小就怪慣了,理她做什。」喝著晏姝親手泡來的熱茶,應傑點滴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