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她心中唯一的願望,為自己建立一個「家」,竟是如此困難。
年幼,她曾失去一次:等她長大,她以為經濟獨立的自己,已能為自己建立一個溫暖的「家」。
但,它卻仍是因為無法預期的外力而沒了。
像極了她與他之間的那段情……一夕之間,全沒了。
這,是宿命嗎?
「安佾!」她臉色蒼白得嚇人,那模樣像極了一碰即碎的玻璃,教人看了不忍。
看著她的脆弱,嚴定川忘情地大叫她的名字,此種舉動連他自己都感到很意外。
卻見徐安佾緩緩的搖頭,而後輕輕推開嚴定川。「不用了,不該是我的,怎麼也留不住。」
在第一次失去「家」之後,她便學會了認命……
徐安佾不再依靠嚴定川,但她的異樣,卻令他放不下心來,為何她在最落魄的時候,只有他在她的身邊?
也許,這便是緣分。
他是她在孤單、無奈時,唯一的依靠。
但她不想依靠這男人,她的心仍然很脆弱,這種時候,任何一根稻草雖能延命,卻也可能是另一場更為危險的陷落!
心再怎麼脆弱的她,理性仍然存在著,她不能在這麼脆弱的時候去依賴人,尤其是他這個男人。
他已經有了專屬的女人,那一夜的意外只能是個意外,她不能放任自己在這種時刻又落入了難解的困境中。
所以,她得堅強!
她強自振作,聲音卻仍虛弱,「嚴總監,謝謝你送我回家,接下來我自己能處理的。」她在最需要幫忙的時刻卻推開了他。
隱約地,嚴定川的心中有股莫名的感受,那股感受雖是如此的微弱,卻也令他無法在此刻放下她。「如果真的需要幫忙的話……」不自覺地他輕聲承諾。
「我不會客氣的。」她雖虛弱,但仍回給他一個笑。
嚴定川的心裡,閃過一絲猶豫,「真的不需要?」她……應該不是在逞強吧?
「真的,我不能凡事都依靠別人,我只剩自己了。」她只剩自己,他又何嘗不是!
她努力想堅強自己的決心,卻讓嚴定川更是從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模樣,在他與建沁分手後,他曾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但事情並非如此的容易。
十年的時光要從腦海中移除,原來是一件很難輕易做到的事,因為那畢竟佔去他目前生命中至少約三分之一上下的重量啊!
更多時候,當他獨自一人時,他會告訴自己,他就只剩自己一人了,所以他得更加努力於事業的發展,他得讓自己站得更穩。
眼前的徐安佾就和他一樣,是需要獨處,來建立自己的堅強。「那我先走了,明天妳就不用來上班,整理這裡的後續情況是需要時間的。」
「謝謝你,嚴總監。」她的笑在夜風中是這麼的微弱而蒼白,卻又有股強韌,像是一株永不斷莖的小草,雖然風來便往哪邊倒,卻永遠會在風停的時候再站起來。
是那樣的笑讓嚴定川不再擔心,他不自覺地回了個放心的笑容,便轉身離去。
殊不知他那樣的一個笑,讓夜風中的小草有了再起的依靠。
第四章
倒楣的傻大姊這下成了紅星製片公司裡最令人值得掬一把同情淚的對象。
「那妳在找到房子前,要住哪啊?」
「我想……先睡公司的休息室,不知道可不可以……」
「當然可以啦!」阿興大手拍了拍徐安佾的頭,笑得開心,臉上卻仍是有點壞壞的表情。「這樣要是我拍片到很晚,要在公司休息,就有傻大姊陪睡了,這樣很好喔!」
被他如此調侃,徐安佾的臉上立刻飛紅。「阿興,不能這樣啦!」
見她這樣的反應,阿興的笑聲更響。
「不要嚇自己的同事。」嚴定川提著兩大包紙袋進入公司,他聽到阿興不正經的玩笑,突然那一夜徐安佾在床上可人的模樣無預警地竄出他的腦中,讓他的情緒因此產生了些許的浮動,於是他的聲音生冷得有些嚇人。
「拿去,這是從倉庫裡找到的衣服。」
「這……」看著那兩包紙袋,徐安佾有些遲疑。
「這些都是為了拍片所買的衣服,用過一次就沒再用了,堆在倉庫也是佔空間。」不容她拒絕,嚴定川直接地將紙袋置於她的辦公桌上。
「可是,這些樣服不是每隔一陣子就會拿出來讓同事競價拍賣,為公司的福利金增加收入嗎?都給了我……」
看著徐安佾仍猶豫的表情,嚴定川沉聲說道:「也只有這幾件衣服合妳的身材,倉庫裡還有很多其他size的衣服可以拍賣,不差這幾件。」
「真的?那我就收下了喔!」太好了,她正愁沒衣服可以替換,嚴定川的及時雨,真是救了她啊!
「還有,我家有空房間,在妳找到住處前,可以先睡我那邊。」
此話一出,徐安佾連同一旁的阿興,都極有默契且戲劇化地睜大雙眼,嘴巴大張。
「怎麼?有意見?」
「不、不是啦!我是怕太麻煩你了。」
「找到新住處,妳就可以搬走。」
「真的……不能睡公司嗎?」她為自己的主權做最後一次的掙扎。
「不能。」
很好,交談結束,徐安佾知道嚴定川一旦做了決定,便絕無改變的可能。
唉!山不轉路轉,至少有個地方可以安身,也算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明白了。」她笑笑的答。
原以為會看到她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卻不料徐安佾竟微偏著頭,帶著笑!
「妳好像心情不錯?」她怎麼總是讓他猜不透?
「是啊!至少嚴總監給了我一個住的地方,雖然是短期的,但總是比住公司方便。」
「妳方才不是一副有意見的模樣?」還一副嫌他多事的模樣,休想以為他沒看到!
「可是睡公司也很不方便嘛!要是有客戶到公司來,看到我在刷牙或是睡覺就不好了。」
「妳明白就好。」看來,徐安佾還不到他想像中的沒腦袋嘛!
「對了,房租要怎麼算?」
「免了,同事一場,我還不缺那點外快。」嚴定川的語氣仍是冷硬而公式化。
但徐安佾卻不怕他如此聲調,在他說出那句話時,她竟不自覺地揚眼看向他的臉,那是張俊美柔和的臉龐,單薄優雅的唇線總是只會吐出充滿威嚴的話語。
但在細細推敲之下,她總覺得在那些命令式的句子下,彷彿隱約透露出一種名為「體貼」的氣味。
她是怕強勢的男人,但,她卻怕不了他。
在徐安佾的心底有一道開口,那是一場意外下所造成的隙縫,她想修補它,卻在一次又一次與他接觸下,讓那些不經意的發現慢慢的撐開了那道痕跡。
她堵不住的。
突然,徐安佾感到有點不安,她怕若放任那道裂縫繼續增長,終將成為她心牆垮下的引爆點!
「厚喔……困逗陣喔∼∼」在旁的阿興一陣低鳴,尾音上揚的語調,像極了發現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再配合上他那奸險到不行的臉,真令嚴定川想送他一拳。
「阿興,你別亂想,嚴總監是對同事很照顧,才會這樣做的!」
「是喔!」阿興的頭緩緩的晃著。
他的肢體展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但他歪笑到一邊的薄唇,及弦月般彎起的雙眼,在在讓徐安佾更為心驚,更加的不知所措。
嚴定川跨一步,來到阿興及徐安佾的中間,他俐落而修長的體型完美地阻去阿興的視線,
徐安佾也因此自阿興的視線中得到解放。
在阿興那飽含調侃的眼中,只佔滿了嚴定川的身形:同樣地,徐安佾的眼中亦只剩嚴定川那偉岸的背影。
「阿興,下午要跟客戶開會,還不去做準備。」
「是是,我就知道公正無私的嚴總監,一定會為公司小助理出頭的。」
「嗯……」
嚴定川低八度的喉音一出,阿興馬上閉嘴回座。
徐安佾的視線就這麼定定的留駐在嚴定川的背上,想不到這削瘦修長的男人,原來有著如此寬闊的肩背。
想是他的身材比例太過完美,長相亦太過俊美,以至於她忽略了這樣一個事實,而他那令人沒來由感到安心的寬背,她也曾以手環抱過……
突地,嚴定川回過頭。
徐安佾的心臟狠狠的縮了一下,因為他無預警的舉動,忘了該吸氣而臉漲紅的她倉皇的轉身。「我……看衣服去。」
看著徐安佾踉蹌的步伐,嚴定川的心不自覺地也跟著晃動著,為何他會把那間臥房讓給她住?只因阿興的一句調侃,竟讓他沉不住氣嗎?
突然,嚴定川亦覺得這個決定做得過於倉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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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佾!」
那聲音好熟,徐安佾忍不住將視線放遠,發現在巷子的另一端,站著一道她熟悉的身影。
「勁甫……」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叫做勁甫的男人快步走到她身邊,順手便將她抱著的大袋子給拿起。「哇∼∼這麼重,妳們公司不會找個男的來幫妳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