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想過要做大事,當個小助理就行了。」
「妳就是如此的沒出息,才會被交往六年的男人給嫌棄!」聽到她不知長進的說法,他氣得口不擇言,完全沒想替她留顏面。
一針見血的話語,讓徐安佾的心狠狠的被扎疼了,她的眉擰成結,但始終沒落下一滴淚,
反而還趕緊轉移話題,「對了,今天不是要在福隆海水浴場拍片?嚴總監再不出門,會來不及的。」
「下雨、停拍。」他立刻告訴她事實,「沒想到妳還記得住我的行事歷?這和妳的工作無關,不是嗎?」
「沒、沒有啦!公司的事,記多一點總是好的……」呼……轉移話題成功。
「沒想到妳在工作上還算得上細心,不過,徐安佾,妳也老大不小了,怎麼如此的不思長進?都做了五年的助理,也不努力往上爬,再過幾年等妳回頭看,妳有什麼能讓自己自傲或滿足的?」他繼續回到批評她不知長進的工作態度的話題上。
嗚……轉移話題失敗了啦∼∼
「我……我覺得這樣就很好了。」
「難怪妳的男人會甩了妳,」嚴定川做出結論,「當他在努力打拚時,妳有沒有想過為兩人的未來做盤算或是計畫的?有沒有為了讓彼此能建立起更富足的家而努力過?這樣的妳最終只會成為男人的累贅!」這是他的真心話。
累贅啊……
徐安佾游移的眼神緩緩的定下,她明白自己努力想經營的是個什麼樣的未來,那是她從小就想追求,卻總是得不到的夢想。「嚴總監,謝謝你的當頭棒喝,讓我知道原來我努力的方向,和想出頭的男人有著如此的不同,這樣我死得也不算冤枉了。」原該是苦楚的臉,說出此話時已緩緩的回復了平靜。
她與她的前男友相識於大學,那是在一個單純的年代,沒有任何的計算,有的只是簡單的喜歡;而今物換星移,環境變了,他也變了。
該怪環境嗎?還是怪他的改變?
不,也許沒有變的她,才是造成今日兩造分離的主因啊!「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的反應太慢,沒辦法跟得上社會價值的變遷,一個人還留在原地不長進。」
徐安佾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靜態度,讓嚴定川原先有些揚起的情緒亦緩和了下來。「我並非無的放矢,妳男友的事,昨晚我聽妳說了不少,所以才會這麼勸妳。若妳想把握住曾經失去的戀情,也許該讓自己做更多的改變。」
不知為何,聽她昨晚說了那麼多:再加上自己跟她……他覺得有義務提點她一下。
「你說得都對,我就是太笨了,不明白男人需要的是怎樣的女人,才會讓他離我而去。」徐安佾平心靜氣的做出結論。
「印象中,我從沒聽妳怪過別人;看來,這個印象並沒出錯。」聽她如此說,嚴定川忍不住打開自己腦中的記憶庫,叫出裡面儲存的資料以確認。
「我……不夠機靈。」徐安佾偏頭傻笑了一下,「別人不怪我就萬幸了。」
這女人的心性是良善的,為此,嚴定川生硬的心亦產生了歉意。「抱歉,身為一個外人,我不該對妳批評太多。」
「沒關係啦∼∼我們也還沒熟到可以互相傷到的地步啦!」這就是她能不在意他傷人話語的原因。
「妳是刻意不跟我混熟的嗎?」他聽出她話中的語病。
「嚴總監不也沒想跟我這種人當朋友嗎?」徐安佾坦然的一笑。
嚴定川竟說不出話來,這女人,似乎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遲鈍嘛!「那麼,以後我們仍然維持原樣。」
「對、對,還是別熟的好。」
「別熟的好嗎……」
「不熟好,不熟好,嚴總監,這樣你和我,誰也不會傷到心的。」她是真心這麼想。
「昨晚那一夜……妳不介意?」這個女人竟教他有點摸不清她的性子。
「都說了是我不夠機靈,自己酒後亂性,嚴總監不要我負責就萬幸了。」她低下頭,「一輩子,讓兩個男人來傷透自己已經夠了,我不想再加上第三個了。」
「妳說什麼?」
最後那段話,她含混在嘴邊,是以嚴定川並沒聽清楚。
「沒,沒有,嚴總監,那我回家了,謝謝你的照顧。」跳下床,她頭也不回地往外跑。
她人是不夠機靈,但她自己知道若是再繼續待下去,大有被嚴定川給逼到情緒潰堤的時候,她就是害怕過於強勢的男人啊……
「徐安佾!」他喚住了想離開的她。
她的手停在門把前。
「打開那裡,妳只會看見馬桶。」他走至另一扇門,親自打開它,「出了這個門,妳才看得到外頭的大門。」
「哦……謝謝指點。」她又將視線垂得低低的,小快步地走出房門。
「徐安佾。」他輕聲再喚。
「啊?」她抬頭,眼神很無奈的問:「不要跟我說,外頭那個白色大門不是出口。」
「那的確是出口,不過,妳知道這裡是哪裡嗎?妳知道要怎麼才能回到自己的住處嗎?」會這麼問多少是出自一點點的關心。
「可以的,公司同仁的地址電話,我都記得。」一脫口,她知道自己又多嘴了。
「妳全記得?為什麼會記得?」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記性!
「啊∼∼沒、沒有啦!有備無患、有備無患。」話一說完,徐安佾趕緊逃離嚴定川的視線範圍。
有備無患?這是什麼說法!這女人,為何如今一接觸,才覺得她的迷糊似乎有點不同於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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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亂的雙人床提醒了他昨夜的瘋狂,其實,他是該感謝徐安佾的,因為她的相陪,昨夜他幾乎忘了被人甩的不甘。
也因為她的弱勢,讓他心中那份無處可宣洩的怒氣全都發在她的身上,要她當了個非常無辜的代罪羔羊。
嚴定川吐了口氣,開始著手整理起房間。
他向來嚴以律己,亦嚴以待人,做事極有規畫的他,自大學立定志向後,便一直依循著自己擬定的計畫,一步一步地往前行。
倚著他精準的預算控管能力、高超的集資手腕、過人的選角眼光以及得宜的場面調度功力,如今不過三十二歲的他,已當上國內最大廣告製片公司的製片總監。
原以為,總總可期的光明前景都已在他的掌握之中,卻沒想到那位與他交往了十年的女子,居然在昨晚跟他提出分手!
記憶湧現,嚴定川緩緩的將手上的衣物再次丟回床上,他吐了一口大氣,而後坐在凌亂的大床上。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為何建沁會放棄兩人之間美好的前景?
該挽回嗎?嚴定川思索著這其間得花掉的心力,分析著自己近日來的工作時程能否撥得出空來處理這個意外飛來的災難……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說什麼!」嚴定川聽完手機那頭的訊息,俊臉頓時覆上寒意。「不是說好十天後交片的嗎?」
「那家廠商的對手聽說再兩個禮拜就要推出新產品,他們為了趕在敵手之前讓自家的產品能上市,就把交片的時間提前了。我們現在是趕鴨子上架,非交片下可了。」手機那頭的聲音也是微慍著。
「後天交片,今天下雨也不能拍,中央氣象局說明天下雨的機率50%……」嚴定川沉吟著。
電話那一頭的人卻已等得不耐煩而大吼起來。「吼∼∼可惡的中央氣象局!50%的下雨機率,這種預測有個屁用啊?我們出外景就是靠天吃飯,他們每次都報不准,是怎樣啦!」
「小林,先把器材準備好,明天一早就去福隆拍片。」下了決定的他,神情已恢復成往常的模樣,音調亦沉穩了下來。
「這麼臨時,怎麼租得到器材?而且要是下雨拍不成的話,不就白花租金!」
「小林,我說準備好,你還有意見嗎?」他沉聲而問,電話那頭的男子馬上噤聲。「演員及工作班底的成員由我來找。」
「阿川,人很難招耶……」
「怎麼難招?所有可用人員的通訊方式,公司應該都有完備的建檔才對,一個一個打電話,還怕招不到嗎?」他冷聲回應。
「話、話是這樣講沒錯……可是我們這麼急著要人,就怕會被隨口喊價。」公司成本還是得顧一下。
「只要不太誇張,多開點價我們是可以接受的:重要的是紅星製片的信譽,少賺一點,甚至打平都不要緊,明白嗎?這部分我來負責,你現在就去把器材準備好。」
「是!」
掛上電話,嚴定川早已忘了昨晚的種種,那位曾是他女友的人,那個與他曾有過一夜情的女人,如今都飛離他的腦海,現在他的心思只有工作。
工作……幾乎就快成了他的全部,幾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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