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廈底下的馬路上車水馬龍,像無數的小螞蟻在排隊搬家。
身在高處,綠羅一陣目眩,害怕地閉上眼睛。
「你總算是出來了。」壹青聰盯著站在另一棟大廈頂樓的人說話,他知道那也是個幻象罷了。那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他禮貌地向壹青聰彎了彎身子,沒有自我介紹,壹青聰也沒問。
壹青聰看著綠羅,「綠羅,我們仍舊是在自己的房間裡,這一切只是幻象,不要害怕。」
「如果閣下認為這是那個房間,那麼閣下可以讓綠羅小姐從這兒跳下去試試,你馬上就會看到綠羅小姐墜樓身亡的樣子。」說完後,他輕輕地笑了起來。
「是你把月光舞引到無道村來的吧?」壹青聰問道:「為什麼要借她的手殺我?」
中年人停止了笑聲,有些吃驚,「你為什麼這麼說?」
壹青聰冷笑,「就在我和月光舞前嫌盡釋時,你弄出個什麼爆炸把事情重新攪亂,無非是不想讓月光舞放過我吧?如今借刀殺人失敗,不得不親自出馬了嗎?」
「什麼事都瞞不了你嘛!」
壹青聰說:「我是妖怪,而你是人類,難道你一點兒也不害怕?」
中年人哼哼笑著,「閣下的笑話實在很冷,在這個無道村中,所有人都是我的玩具,哪有主人害怕玩具的道理?」
「玩具?」壹青聰的眉頭因不滿意這個稱呼而擰了起來,「所以你就要殺死逃跑的玩具以及知道無道村秘密的人,比如我?」
「聰明!聰明!」
中年人連連拍手稱讚,這令壹青聰的心裡更加不爽。
「你的這套幻影只對視覺正常的人有效吧,否則你也不會等到我的視力恢復了才出手。」
壹青聰感到中年人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壹青聰說:「我這麼說,相信你也知道我有能力從你製造的這個虛擬空間走出去。在讓你感到絕望之前,我要讓你先明白一個道理──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把別人當成什麼玩具,而再強的人類在失去了電子和機械力量的支撐後,只是一個脆弱不堪一擊的生物,而聚集或驅散掉支撐那些東西的能源,恰恰是我的強項!」壹青聰說著,雙手在胸前合十,「所以,我有一個更徹底的解決辦法,叫釜底抽薪。」
沒有預想中的驚心動魄,一切進行得安靜,連風也沒有,但他們眼前的幻象卻消失了,地點仍舊是酒店的房間裡。
一場戰鬥在平靜中結束,也許對手是人類,對壹青聰而言,那根本就算不得戰鬥。
「壹,你要去哪兒?」綠羅叫住正要離開房間的壹青聰。
「清除一些垃圾。」
「不要!」綠羅誠懇地阻止他,「我知道你能把那個人找出來,但請你放過他吧,我知道你一找到那個人就會殺死他,答應我,不要再殺人了好嗎?」
壹青聰低頭看著綠羅清澈如水的眼睛,聽見她輕聲說:「得饒人處且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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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們離開了無道村。
天氣極好,斜陽餘暉在整個天空上鋪上一層艷紅色。半邊天,全是深淺不同的積雲,美麗無比。
和一個月前一樣,他們兩個人外帶一隻九尾鼠再次踏上了沙漠旅途,但這次旅途的心情和上次是截然相反的。
綠羅沒有遠遠跟在壹青聰後面,而是和他並排走在一起,加米懶洋洋地縮在綠羅懷裡打瞌睡。
「有積雲,明天會有風雨!」綠羅首先開口說話。
天邊,夕陽如火球般迅速滾落地平線。
「加米!」
聽見壹青聰叫自己的名字,加米睜開眼睛叫了一聲。
「解除變化吧,我們要加快速度了。」
加米從綠羅懷中跳下並變成三尾獸。
當綠羅已經在加米背上坐穩,壹青聰足尖輕輕點地躍上天空,緊接著加米也飛了起來。
沿著一個月前來的路線,出了沙漠後坐車與轉機,他們又回到那個熟悉的城市裡,那個他們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十年的城市。
下了飛機,綠羅做了一個深呼吸。再次回到這個城市,她有一種遊子回鄉的感覺。
然而,不同的是,從今以後她不再是孤獨一人。
回到原來的住處,看見堆積在沙發、桌子及椅子上厚厚的灰塵,甚至連地板上的灰塵都厚到可以踩出一個腳印,令綠羅感到十分頭痛。房子雖然不大,但近兩個月沒人住的房間要一時半刻打掃乾淨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加米蹲在地上用尾巴掃灰塵。
「討厭,不要把灰塵揚起來,加米。」綠羅試圖阻止牠。
壹青聰倚在門邊問:「我們為什麼不住在一起?」
「可是……」綠羅臉上馬上泛起一陣紅暈,「我們一直都是分開住的。」
壹青聰又好氣又好笑的說:「妳想到什麼地方去了?月光舞既然已經認識妳,誰也不能保證她今後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我不希望妳再次落人那個女人手中。」
「是嗎?」綠羅低下頭,「原來是這樣子。」
「妳好像很失望。」壹青聰的目光極其勾人,動人心弦。
「不是……我沒有!」綠羅趕緊搖頭。
正當她偏過頭去,避開壹青聰的那種目光時,壹青聰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頭抬起。
「我並沒有否認想和妳在一起。」
「壹……」這次綠羅沒有迴避,而是勇敢地和壹青聰的眼睛對視著,「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壹青聰捏住她下巴的手順著她的臉頰往上移動,輕輕捧起她的臉。
這一次,壹青聰沒有顧及加米的存在,將綠羅拉入懷中親吻她。
這是他們第二次接吻,不知為何,綠羅竟還相當不適應,身體僵硬得像繃緊待發的弓。
在壹青聰強而有力的擁抱之下,綠羅的一顆心簡直像是要從胸口跳出來。
她覺得像是有一團烈火集中力量在燒著她的雙頰,燒得她雙頰緋紅。
壹青聰凝視著綠羅通紅的臉,直到聽見加米的叫聲,他們才同時將目光投向蹲在地上的加米。
牠仰著臉,圓圓的大眼睛像兩個電燈炮似的一眨也不眨地瞪著壹青聰和綠羅。
綠羅掙脫壹青聰的懷抱把加米抱了起來,以掩飾自己的害羞和窘迫。
「走吧。」壹青聰看來若無其事,說話的同時,人已向門口走去。
第八章
一隊探險隊員疲憊地倒在地上。一個月前他們進入了這片樹林,他們個個都是經驗豐富的專業探險家,但他們沒能走出這片樹林,甚至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此時,他們正絕望地躺在地上等待死亡。
透過一面鏡子,有個人百無聊賴地看著這一幕。這個人是月光舞,此時她正置身於一間奢華大廳中央的沙發上。
「笨蛋人類,闖入月光的結界還想著走出去,活該找死。」
「舞大人,誰又惹您了?」
從大廳一角閃現出一個影子,給人的感覺像是剛從地獄中走出來的一樣。
「獄思?」月光舞驚詫地回頭,「我正要去找你。」
獄思是月光一族專門負責守護櫻花契約的妖怪。
他的身體緩緩移近月光舞,腰身微微彎了彎,算是行過禮。
「聽說您被壹青聰大人封印了,我去樹林裡看過您幾次,但壹青聰大人的封印除非他親自解除,否則是沒有人可以解除的。您必須原諒我,如果當初您聽我的勸告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月光舞有些不高興。
「我回來可不是要聽你的教訓的。」
獄思歎了口氣,月光家的大小姐還是那麼任性。
看見獄思歎氣,月光舞臉色變好了許多。
「我以為我完全可以憑自己的魅力來博取壹青聰的好感,所以沒有採納你的建議,事實證明我失敗了,你是對的。」
一頂高帽子扣下去,月光舞看見獄思笑了。
「這麼說,舞大人您是要我解開契約的封印了?」
月光舞馬上答道:「當然,我特地趕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就算是依靠契約的力量,我也要壹青聰愛上我。」
獄思應了一聲遵命,緩緩退出大廳。
「舞,妳回來得也太低調了吧?」
說話的是一個體型高大健碩的男子,和月光舞一樣有著一頭亞麻色的頭髮和淺綠色的瞳仁。
「哥,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丟臉,被你嘲笑而已。」月光舞從沙發上站起身來。
「聽說是壹青聰把妳封印的?」
月光舞表情十分尷尬的點點頭,神情微怒。
「這傢伙還真是欠揍!」
月光舞驚道:「哥,你千萬不能插手這件事!」
「為什麼?」
月光舞說:「我想兩個家族恐怕都無法忘記那件事,尤其是壹,所以你們兩個絕對不能碰面。」
「妳是說壹星月的死是我害的?」
月光舞不打算讓這話題繼續下去,「算了啦,哥,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不要老是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妳已經去找過壹青聰了?」
月光舞困惑的問:「你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