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她……」吞了下口水,香玲再沒半點勇氣,只能舉起雙手投降,打算要坦白招供了。
只是,她才要說話,外頭卻傳來緊急煞車聲,然後聽見有人喊著——「出車禍了、出車禍了,快,快叫救護車……」
不知為何,心陡地一涼,郈武感覺背脊發涼,僵硬的脖頸緩緩、緩緩的轉動,然後,他看見了車禍現場,也看清楚了……癱倒在馬路上的人……是她?!
霍地,手一鬆,他放了香玲,愣愣往外走去,腦子一片空白。
「喂,起來。」蹲下身,他推她,想忽視血跡,想要叫醒她,他想大聲罵她粗心,他想指責她的大意,可是她就是動也不動。
張開手,他想抱她,卻沾了滿手的鮮血,都是她的……全都是她的血……心,緊緊一窒,他覺得快要不能呼吸。
「伍安娜,你給我起來!」他開始著急,開始覺得害怕,害怕她就這樣離去,而他什麼都還來不及跟她說。
「你幹什麼啊?你不能移動她,要等救護車……」看見安娜在店前出車禍,香玲雖然也很震驚,但還是保有理智。
「等?對,救護車呢?X的!到底是叫了沒?」怒眼掃射週遭,郈武狂聲吼著。
「叫了叫了。」那一吼,嚇壞了大家,只得連連趕緊應聲。
三分鐘後,救護車終於到現場,快手快腳的處理傷患,跟著就把人給抬上車,但
「先生,你不能上車。」救護人員要關門時,卻有人阻擋。
「X的!我為什麼不能上車?」郈武氣吼。
「擠不進來。」說完,又想關門。
「王八蛋,我聽你在說!」大腳踩上去,郈武就是想擠上車。
「傷者還在出血,必須緊急送醫,難道你想延遲救護?」救護人員語重心長,只希望他能理智一點。
一句話,打醒了郈武,腦子頓時冷靜下來,他迅速往後退開身,然後,問了哪家醫院後,他不再阻擋救護車離去。
白色車身往前飆去,他急忙轉身去駕車,以賽車之姿緊緊跟隨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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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臂開放性骨折、左肩骨閉鎖性骨折、骨盤處挫傷、大腿……總之,她身上大大小小都是傷。
所幸,性命無虞,人還算平安,只是她一直沒有醒,這讓他感到很不安。
「她什麼時候會醒?」護士來巡房時,邱武總是抓了人就再問一遍。
一天一夜了,沒見她張開眼過,他真的真的很擔心。
「郈先生,我知道你是緊張太太的安危,不過急救手術真的進行得相當順利,也很成功……」護士知道他是心急,但她也真的愛莫能助,只好一再重複同樣的話。
問了好幾遍,始終只得到制式的回答。郈武其實也知道那是敷衍,但他很難得的沒有開罵,只是安安靜靜的接受解釋,然後再安靜的坐回床邊等待。
換作以前,他不會有這麼好的脾性,但現在……他沒心思跟人吵,也沒心情對誰發火,他只要她快點醒過來,這才是最重要的。
握住她的手,郈武握得又緊又牢。
他再也不會鬆開她的手,一輩子都要這樣跟她牽到老。
他在等,等她醒過來,然後他要告訴她——這輩子,他會照顧她,會守護她到老,不管她要不要,他都不會再放她走。
是的,再也不會放手。
他想,他是愛上她了,雖然他從來不懂愛情,但他知道,真的知道,就在以為會失去她的那瞬間,他真的就快要崩潰,心就像被狠狠撕裂般,很痛很痛。
突然,握在手中的手,輕輕的動了動,郈武旋即抬眼對上——
「我不是你太太……」
欣喜還沒來得及表達出,瞬間又被她給毀滅。
「做我太太有什麼不好?」X的!枉他替她擔心成這樣,她竟然一開口就是不中聽的話!
「是沒有不好,但我不是。」聲音虛軟無力,卻還是很堅持。
堅持,不是為了想爭辯,只是在陳述事實。而且,她必須撇清關係,這樣自己才不會愈陷愈深,雖然她早已陷得非常深,但還是努力想保持理智跟清醒。
「吵死了!你給我閉嘴!」她愈講,他就愈不爽,大掌重重使力,握痛了她的手。
「痛……」想縮手,卻動到傷處,安娜頓時臉色慘白。
「痛?啊——」趕忙鬆開手,郈武想起她的傷。「沒事吧?要不要緊?要不要我去叫醫生來看看?」
郈武很急,安娜看得出來。當然,她也看出了他的關心,但……她能夠存有一絲期待嗎?
「你為什麼會在這?」她問得很小心翼翼,希望能聽見想要的答案,卻也害怕是她自作多情。
「廢話!我不在,誰照顧你?」她問那什麼鬼話?不是他在,那她是想要誰在?哼!
「你、你不是說……再也不見我?」明明她記得他這麼說。
「你!很吵耶你!」不過是氣話,她記那麼清楚幹嘛?郈武被問得有些難堪,只好趕緊轉移話題:「你沒事幹嘛站在路中間給人撞?是怎樣?腦子秀逗還是嫌命太長?」
警方那邊已經做過筆錄,主事者跟目擊者說訶一致,是她突然停在馬路中間,車子來不及閃,才造成了傷害。
「我……」咬咬唇,她可憐兮兮。「還說,都嘛你害的。」
「我害的?!」郈武疑惑,卻又覺得好氣又好笑。「你倒說說,是干我什麼事?」
「我、我就看到你出現在店裡,然後就……就傻啦。」所以才會被撞到嘛。
「你!」原來,這就是出事的原因?天!他真想扁她。
「你沒腦子啊?看到我有什麼好傻的?要傻也拜託你挑一下地方,你沒事給我挑個馬路中央幹什麼?是怎樣?嫌我命太長,存心想嚇死我啊?」火大,他猛站起身,雙手往腰上一按,惡狠狠的瞪著她。
但,安娜沒被他的怒氣嚇到,她只是傻傻看著他的手……
「喂,我在罵你,你是聽見沒有?」傾身,他勾起她下顎,要她看著自己。
「這個,」安娜還是看著他的手,甚至伸手輕碰他手窩。「這是什麼?」
一小塊沾血的棉花,用透氣膠帶貼在他手窩附近,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好想哭。
「醫生,血庫沒血了……」
「沒血?怎麼會這樣?快,快去調……」
「問過了,附近醫院都沒有,有的也要很久後才能送達……」
「不行,她等不了這麼久,快點去外頭找人,看有沒有人符合血型,請他們立刻做捐血……」
朦朦朧朧中,她什麼都看不清,只聽到有人這麼喊著,她以為那是夢境,但現在看來……似乎一切都是真實。
「沒有,沒什麼。」迅速扯掉,丟進垃圾桶裡,郈武很懊惱自己怎麼會忘了這回事。
「是你捐血給我?」眨眨眼,眼眶已經泛紅。
「你怎麼會知道?」愕然,郈武愣住。
「原來真的是你……」聽他那樣說,答案已經是肯定,安娜終於忍不住落淚。
「是我就是我,有什麼好哭的?不要哭啦!」以前,他不懂男人為什麼怕女人哭,現在,他終於懂了,是因為心疼。
對,他現在不會否認了,他承認自己就是會心疼她,反正都已經承認是愛上了,那再多承認幾樣也沒什麼差了,他郈武可是勇於承擔一切的男子漢大丈夫。
「你好討厭……真的好討厭……」抽抽噎噎,安娜邊哭邊說。
「X的!為了你,我一人當三人用,你缺多少我就輸多少血,你竟然還敢對我說討厭……」他郈武是他X的白癡,為她心慌緊張全是白忙一場。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要是、你要是不對我這麼好就好了……」都是他,都是他對她太好,才會害她對他這麼的眷戀。
「你現在到底是在講什麼鬼話?我對你好,跟你討厭我,這兩個能扯上什麼關係?」絕對不是他太笨,是她講的話真的讓人很難理解。
「……」癟癟嘴,她不說話了。
「喂,出聲啊!到底是怎樣?」不敢再對她動手動腳,怕自己的粗手粗腳又傷到她,所以他現在只剩下說話可以大聲了。
「如果,討厭一個人,就不該對她好,你這樣只會讓人誤會……」語氣幽幽怨怨,安娜說得很輕很輕。
「誤會什麼?」皺著眉,邱武追問。
「……」咬著唇,她又不說話了。
「喂!說話,不要給我裝啞巴。」傾身,把臉貼近,面面相對,距離很近很近,郈武要她把話說明白。
「不要靠這麼近……噢!」抬手,她想推他,卻只是弄疼了自己。
「笨蛋!別亂動、你全身是傷,小心別又弄壞傷口。」傷口都縫好了,若再一次扯傷,她豈不是還要再受一次苦?不!他可不想她這樣。
看他為自己細心檢查傷勢,安娜是真的感動,卻更覺得難過。
總是這樣,他老是口氣很壞,但其實對她真的很好……怎麼辦?真的已經泥足深陷,她要怎麼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