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在馬車裡說,」他開口說話時,相當冷靜。隨後,他忽然勃然大怒起來,咆哮他說:「別指望再騎我的馬逃跑,梅根,我是決不會再與你共乘此馬了。」
「『你的』馬?它不過碰巧……」
「『我的』馬。」
「我明白了,」她生硬地回答說,「又在撒謊,你的謊言連我的父親都騙了。」
「當時,你父親承認他不容易找到托詞。所以,在我逗留期間,你也可以說是在短暫的時間內,他事實上是『凱撒』的主人。但是沒有金錢交易,所以只能在我逗留期內有效。」
「我父親當時是猶豫不決的。但是我不在乎你如何漂亮地彎彎繞他,總之,那肯定還是謊言,『安布羅斯·聖·詹姆斯』!」
「安布羅斯·德夫林·聖·詹姆斯。」他校正她的語言說,同時將她推進馬車,沒那麼彬彬有禮。「沒有人叫我安布羅斯,小丫頭,所以你也不能破例。」
她衝著他的背影大聲喊叫,因為他轉身去將「凱撒」馬韁拴在馬車後面。「我不管別人怎樣叫你!但是,我叫得爽口的名字則不多,有心聽聽嗎?」
「不。」
她好一陣洩氣。時間一長,她注意到他返回馬車時,瘸著腿。她盯著他的大腿說,「如果想讓我為踢過你而惶恐,那是不可能的。我正想再踢你一次,踢在原來的地方,更重些。」
「謝謝你的警告,所以我得報答你的好意。你敢再用小尖鞋踢我,就讓你赤腳走回英格蘭。」
「你不敢?」
他高做地衝她揚揚眉:「我的膽大妄為不止於此。對此,本人認為我們已經有了共識。」
「果然不折不扣,完全像你以往自詡的一樣,這可能是你說的唯一真話,一個養馬人,一個無賴,我將終生不再與你講話!」
「你這般起誓?」
顯然不是,因為她沒有斥責他。「你是十足可惡的惡棍,哪怕是哈口氣都有毒。在英格蘭,不,應該是在全世界,你都是最卑鄙的男人。你可能還是個可怕的公爵。」
「你可以保留這種看法,因為你現在並沒有見到他。」
「見到誰。」
「公爵大人,羅思斯頓公爵。」
她的眼睛發出了光芒,「你是說我自己是聽錯了,那個瑪格麗特。麥格雷戈並不是你的姨婆,她也沒有說她希望得到侄孫兒,侄孫女……」
「是的,是的。你的聽覺不錯,」他不耐煩地打斷說,「我正是羅思斯頓公爵四世。但是請好好地回想一下,自從我們相逢後,我是否在做戲?你在這事上總是表現得那麼自以為是。由於我矯飾了身份,我的行為自然應該符合這種身份,我努力想說明的是,梅根,我與你的相處完全有異於我平時的做法。我平常做事極為謹慎。相當得體,甚至有人將我叫作呆鳥,儘管我想不出為什麼。」
但是,那並不是她愛的男人……
我當時並沒打算講出這些。
不,你會的。
請置身事外。
「你不是自稱毫不驕傲,不專橫嗎。」她問。
他臉稍許一紅:「這叫領導氣質,不是專橫。所以,我的某些作風也帶進了這個角色。我可不願為了扮演十分逼真的養馬人而降低身份。這話,我沒講過。」
「哦,我完全同意。如果那樣,你可能就不具備如此的挑逗性。」
「現在,我有些時候喜歡我們兩人的鬥嘴了,因為我很少允許別人這般對我。你不會說你不喜歡吧?」
如果她說不,那是在撒謊。「那是完全的另一碼事,」她本能地說,「事實表明,從第一天起,你便喬裝了身份。所以,我嫁的並不是公爵。」
「但是你想嫁公爵。」他提醒她說,語氣極為沾沾自喜。
她曾經告訴過他,她將嫁給羅思斯頓公爵。一想起此事,梅根的臉便發起燒來。他可嘲笑過她那不切合實際的幻想……
「上帝啊,」她說那話時,那份驚愕,頭腦中情不自禁地聯想到其它好些事情,「你去過漢普郡,就是想用那些骯髒的建議來羞辱我。所以,我已經不再想嫁你。我沒有意識到你是那樣地鄙視我。」
她已經無法再生氣了,她受到的傷害太深了。德夫林為自己造成的這種局面非常害怕。「該死,那並不是我前往漢普郡的理由。我僅僅是太煩了,因為你的決心太堅定了。我認為你是個相當有城府的投機分子,要嫁頭銜,而不管擁有這頭銜的人是多麼的卑鄙。我之所以那麼做,無外乎是要教訓教訓你。出乎我意料的是,這麼做反而打消了你的想法。」
「你發現事實後,肯定相當開心吧?」梅根尖刻他說,「然而,又驚愕自己最終還是被俘獲了。如果我估計得不錯,你現在可能認為我實現了自己的野心。」
「別那麼荒謬,」他厲聲說,「這是經過雙方的努力,你才可能達到這一目的。」
「但是,你上當受騙了。何況我還是投機份子,可能藉機接近你。」
「見鬼,你就不能聽我說嗎?我說過那是我以前的想法。但是我現在並不這麼想了。」
「你說起謊來非常優秀,公爵大人,這又一次得到了證實。」
「你不相信我?」他簡直難以置信。
「我當然不相信你。你可能這樣對我說,如果不是因為我懷上了你的孩子,你不可能會提出娶我。」
她像往常一樣,氣得他天昏地暗。他氣哼哼他說:「我怎樣知道在這過程中該做什麼?這一切與現在完全不相干。我們結婚了,那不正是你期望的嗎?你怎麼那麼不可理喻?」
「你這樣想,我並不吃驚。我這人總有道理,我就是不可理喻。」
「你錯了,該死!」
他的下巴氣鼓鼓的,梅根將臉轉到一邊。「如果重議此事,我並不反對。」
「我真他媽的該感謝上帝!」
梅根並不十分熟悉英格蘭的地貌。所以,她沒有意識到那輛在蘇格蘭借來的馬車在回家的路上,中途轉了方向。她原來想,她會被送回薩頓莊園的家。當時,她注意到比較熟悉的路標為數不多。近年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些路標,更不用說上周了。不久後,她很輕鬆地認出美麗的謝靈·克羅斯,它隱隱約約地出現在地平線上。
她頓時為之著迷,與她第一次見到這座公爵的莊園展現在天邊一樣,當然心情不同。那的確稱得上是建築,有著王權般的高貴。麻煩便在於那是她丈夫的產物,而她卻不應該是他的妻子。
德夫林在她對面打盹,或者說假裝打盹。他後來經常那樣,以迴避她那陰沉沉的臉色。在她看來,他得給她做出解釋,告訴她為什麼要偽裝成養馬人。「弗雷迪」與「薩布裡娜」在她眼裡,不能說明什麼問題。所以,這種理由在她的印象中純屬是遁詞。
她做過猜測,所以說:「你告訴我父親說你是公爵,對嗎?
那就是為什麼他高高興興地同意我嫁給你,是嗎?」
「我只是對他說,要迅速處理這件事。」
「但是,你沒有告訴我。」
「你對下嫁養馬人,什麼時候高興過?為什麼要因你而敗興呢?」
這種回答是將他們的對話保持在最低限度。但是梅根並不習慣將憤感憋在心裡,她憋得夠久了。她身子向前傾了傾,想喚醒德夫林,但是猶豫起來了。
你現在沒有心情,說不定幾分鐘後,你就被他的下人請下車,那時,你會與他吵嘴嗎?
我認為,那會搞糟你的形像的,對嗎?
絕對不能。糟糕的是,你是可憐他才下嫁他。他的下人知道後能高興起來嗎?當然他們瞭解你的為人後又另當別論。
好,你今天不是壞姑娘。他也值得可憐。請記住,我已經毀了他的一生。
那你的一生呢?不也是被毀了嗎!
但是,那就是我的錯……
啊哈!你還記得!
我不會忘記。以前,我僅僅是毀了德夫林的一生,但是不太過份,不致於造成破壞。娶我本可以改變他的命運,這是完全可能的,儘管他不這麼認為。但是現在,我毀了公爵的一生,這就是完全不同了,毫無疑問,他恨我。
你知道,你應該在這次危機中往好處想,而不是總陰沉著臉。
可是想不出什麼好處啊?
你實現了你當初制定的目標,嫁給公爵,這不是好事嗎?
最初的目標包括他愛我。
總之,別說了。你將住進謝靈·克羅斯。對此,你作何感想?
我根本不在乎。
撒謊,你是愛上了那房子。
蒂法尼講過,那兒是寬大、陰森的鬼地方。
那總比馬廄好。
這倒是真的。
「你沉默得可怕,」德夫林對她說,聲音溫柔,「緊張嗎?」
她僅僅向他投去快速的一瞥,隨後轉身向窗外看去。「那是你打發時間的恰當方法,當我們到達的時候,就可以醒來了。」
「我能說什麼呢?我的生物鐘相當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