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您說得極是!既然我沒有權力要求關經理開除我,那麼我總該有權力自行離職吧,我現在就向您辭職!」
就像是拿著利劍往對方身上猛劃,誰也不肯讓步。
「好,請妳去填好離職書再來!」關行默指向門口,面無表情地說道。
忘了冷靜、理智,到了最後關頭,兩人已經是互相鬥氣,彼此挑戰對方的極限。
杜穎瞳不再說話,瞪了他三秒,然後轉身甩門離去。
關行默滿腹怒火,憤而捶向辦公桌面,發出沈悶巨響。
第十章
聽見關行默辦公室的爭執聲,皇秀彥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只見到杜穎瞳甩門而出,且裡頭傳來巨大聲響,令他感到非常訝異。
「小瞳!妳怎麼了?」見她眼底泛著淚光,皇秀彥關心地詢問。
「我要離職!請您立刻批准!」幾乎是大吼出口,她就是要讓經理室裡的那個男人聽見。
她要離職?!這可是天大的問題啊!
皇秀彥頭大地揉著額際,連他也從未見過小瞳情緒如此崩潰。「無端端地怎麼會吵起來了呢?能不能告訴我,妳跟關發生了什麼問題?」
「你自己去問他,總之,我受不了跟他那種人共事!」杜穎瞳丟下一句發洩的氣話,便掩面而去。
皇秀彥左右難以兼顧,只好先進入經理室內,問清楚來龍去脈。
「關!你怎麼會讓小瞳這麼氣憤傷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來興師問罪的嗎?『總經理』!」剛吵完一架,關行默將多餘的憤怒發洩在不請自來的皇秀彥身上。
「總經理這三個字在下班時間不適用,我是以朋友身份過來找你。」面對關行默的嘲諷,皇秀彥也只得照單全收,自己是來做公親的,別越攪越渾。
「找我幹麼?替你『過去』的女朋友出頭?」關行默話愈講愈酸,想到杜穎瞳前腳一走,皇秀彥後腳就來質詢,他一口氣很難嚥下去。
皇秀彥一愣,原來癥結是出在這裡,該算自己的失策吧!沒有一開始就對關行默說明小瞳跟他的關係。
現在事情鬧成這樣,他只有想辦法先平息關行默的怒氣。
「你知道嗎?過去無論她遇到什麼挫折,都不曾提過放棄工作這種話。」皇秀彥挑了這個方向開口,避免直接破題造成更大衝突。「就算是當年我們兩人分手,小瞳也不曾想要離開公司,以我對她的瞭解,工作是可以凌駕在愛情之上的。」
「那又如何?」關行默冷哼,清楚明白她對工作是如何重視。
然而他順從她的顧慮,卻是換來她的欺騙隱瞞。
事情揭發後,她依然故我,甚至背著他去找皇秀彥為王家翰說項,連稍微的避嫌讓他安心都不肯,又怎麼能怪他發怒?
他甚至懷疑,她先前低調不公開戀情是為了顧及皇秀彥的心情,所以此時才會心虛翻臉,將問題全推在他身上。
皇秀彥撫了撫額頭,為這被醋澆昏頭的好友感到好氣又好笑。「你還不懂?就是因為小瞳對你感情放得太深,所以才會有這麼偏激的反應。」
想當年,她對自己的態度幾乎是「尊敬」,根本沒有男女朋友之間該有的熱情,害他連牽牽手、親親嘴都覺得非常彆扭。
關行默厲眸瞇了一瞬,對他的說法半信半疑。
若是如此,那她對皇秀彥呢?從不曾偏激?
「我承認,當初我是看在小瞳漂亮,加上朝夕相處產生好感,所以才會提出交往的要求,而她雖然情竇初開,卻一心想在工作上發展成就。才交往三個月,我就受不了,不想再維持下去了,因為小瞳對我根本缺乏戀人該有的熱度。」
其實他挺羨慕能讓小瞳露出真性情的關行默,她不但笑得如此甜蜜,還會唱情歌暗示她的感情,更願意改善在公司的人際關係,說到底,這些全要歸功於關行默。
「然後呢?」既然這樣,為何繼續將她留在身邊?
「雖然做不成情人,但我依舊是她的上司嘛!不想埋沒小瞳的才華跟上進心,於是以栽培她的方式來彌補。」他攤攤手,公與私他還分得清楚。
所幸小瞳沒讓他失望,這兩年她的成長迅速,成績亮眼。因此這回她會因為跟關行默吵架而主動要求辭職,他真的感到十分意外。
「我從一開始便想將你介紹給小瞳,看能不能改變她眼中只顧工作不管其他的行為,誰知道你們倆第一次會面非常不愉快,我反而不知道該從何介紹起。」
皇秀彥以為關行默是突然發現他們過去曾交往所以發怒,不知杜穎瞳早向他坦承過一切,更不知關行默真正氣惱的原因。
「當時小瞳氣得下封口令,要我絕對不能洩漏她的私事,否則一刀兩斷,連朋友都沒得當。我能做的也不過是讓她跟在你身邊,或許朝夕相處你便能察覺,事實不差,你成功消除了隔閡,更在眾人不知情的狀況下擄獲小瞳的心,這時候我還能說明我跟她的往事嗎?況且這也已經不重要了不是?」
「有人看到你在員工旅遊那天,與她摟摟抱抱。」這才是重點。
「天哪!這話真離譜。」皇秀彥驚訝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說到這件事我才想罵你,那天你將小瞳丟在涼亭裡,我因為瞧見你們的爭執,所以上前詢問順便安慰她,見她以淚洗面的模樣,才想說借個胸膛讓她靠靠,誰知道她立刻推開我,還說不能做出讓你難堪的事。你說,這樣的女孩還不是真心在維護你嗎?」
皇秀彥的話讓關行默心口緊了一瞬,那日他離開之後她哭了?但昨天她為什麼不將全部經過說出來?
「就算你說的沒錯,那麼王家翰的事呢?」他不希望是因為杜穎瞳說情的關係而網開一面,此例一開,往後管理人事更為麻煩。
「關,愛情真能讓人沖昏頭到這種地步?」皇秀彥搖搖頭,調侃道:「你認為我是會胡亂接受關說而下決策的人?要不是你已經把事情處理得差不多圓滿了,我哪會願意給他重新開始的機會,早就訴諸法律了。」
得到皇秀彥完整的解釋,關行默才驚覺自己真鑄下了大錯。
小瞳對感情並沒有三心二意,反觀他卻為了一些小事掀翻醋缸,完全聽不進她的解釋,還認為她是欲蓋彌彰。
關行默劍眉輕攏,為自己的衝動感到自責。
連日來,為了王家翰闖出的禍四處奔波,加上心結一直梗著,他整個人煩躁不安,實在壓抑不了情緒,結果就一股腦兒爆發出來。
為什麼剛剛自己就不肯冷靜些呢?現在她應該很傷心難過吧?
「我去找她!」關行默抓起西裝外套,趕緊負荊請罪去也。
「關!做朋友的祝福你……加油吧!」皇秀彥拍拍關行默的肩膀,由剛剛小瞳的態度看來,他的好朋友肯定要經過一番苦戰,才能取得對方的諒解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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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街道,杜穎瞳開著車,遊蕩在煩悶的都市叢林裡。
她知道自己是一時之氣,可就是忍不下,她不明白,他為什麼不選擇相信她,這種爭執,壓根兒莫名其妙不是?
心情一片混亂,她行得正坐得直,為什麼要去承受他莫名其妙的怒氣?!
她哪有這麼大權力能干涉公司人事,只不過是禁不起王家翰苦苦哀求,不忍心落井下石而已,他居然將她說得如此不堪。
她鼻頭一陣酸澀。
這些年來她不斷保護自己,避免自己的感情再度受到傷害,甚至曾經拒絕任何人接近自己心房,唯有關行默,他一步步博得她的信任,讓她漸漸願意接受他。
但當她完全交付真心後,他卻在此時為了過去一段往事狠狠將她踹回谷底!
她跟誰談過戀愛真的那麼重要嗎?她始終不能理解他到底在氣什麼。
此時,放置在一旁座位的包包內,傳出了關行默專屬的來電鈴聲──
「瞳──瞳,接電話嘍!……瞳,我好想妳唷!快接我電話吧!……瞳……妳再不接電話,我就要大聲向全世界宣佈我、愛、妳嘍──」
這是兩人受到大家祝福的那天晚上,他趁她睡覺時偷偷錄製的,隔天她被這鈴聲嚇醒時,他還笑著說,從此以後每當他打電話來時,愛面子的她必定會立即接起,絕不會拖延接電話的時間。
聽著關行默輕喚著她的嗓音,杜穎瞳眼眶立即為之一熱,濕潤的觸感滑落臉龐。
他又打來做什麼?!嫌剛剛吵得還不夠凶嗎?
杜穎瞳拒接關行默的來電,故作鎮定地繼續開著車,雖然關行默的聲音此刻聽來刺耳,但她始終不願意關機。
這也算是種自虐吧?明明氣得要死,卻還是想聽最後的「我愛妳」三個字。
關行默溫柔又深情的呼喚終究到了盡頭,一切歸於寂靜。杜穎瞳輕聲歎息,壓抑著失落感,偷偷瞄向一旁座位的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