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很明白,她要他的心,跟她在一起,他不用花費心思哄她,也不用絞盡腦汁說甜言蜜語,雖說少了點戀愛時的甜蜜,卻很踏實,如果說愛情有多種面貌,那他們的愛情,應該是真實而帶刺的那一種。而他,很高興能遇到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小女人。
「我不答應。」不管他回不回答,黃苡玦說出自己的決定。
「你不願意嫁給我?」早知她可能會有這種反應,他仍不免心痛了下。
「……」她用力將瞼埋進他的懷抱,淚意又湧上眼眶。
「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感受到胸前的水氣,他歎了口氣,大手輕柔地按摩著她僵硬的背,「因為你說話帶刺、愛逞強、愛面子、固執——」
黃苡玦張嘴輕咬了他胸口一下,不悅地嗔道:「說點好聽的!例如我美麗動人、身材惹火、溫柔體貼!」
總算有點小女人的味道了。他笑咧了嘴角,繼續刺激她,「要好聽的?多得是。聰明過頭、好色過頭、大膽過頭、獨立過頭——」
她噗哧地笑了出來,嬌笑的抬臉瞅他,「一堆過頭,聽起來你很嫌棄我喲。」
炙熱的鼻息拂過她小巧的耳垂,見她紅了臉,他滿意地笑了,「像你這麼「特別」的女人,天底下還真找不到幾個。」
「這算是誇獎嗎?我懷疑你的誠意。」她縮著脖子躲避耳邊的搔癢,帶笑的語趕走鼻頭的酸澀,俏臉泛起甜蜜的笑容。
他俯下瞼,望進她的眼,笑得好迷人,也好詭異,「誠意?我以為你測試過了,我可是什麼都說了。」
呼吸一窒,她不安地避開他的凝視。
那晚過後,他們沒有再談過這類的話題,她也沒想過他可能會有的反彈,直到韻芳提起,她才想到以那種方式為兩人的戀情開頭,是不是太沒情調了?
諾頓探出長指扳正她的臉,不讓她逃避,綻放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你覺得我很帥?」
秀眉蹙起,不懂他為何說起這個,「我說過了,我喜歡你,跟你的外表無關,就算哪天你毀容了、這條腿醫不好,害你變成瘸子,我也會喜歡你。」
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她舉的例子還真刺激。「我知道,我想說的是,這張臉的魅力太大,加上貴族和威勝集團總裁的頭銜,女人見了我,不是暈頭轉向,就是投懷送抱。」
眉頭舒展,她有點明白他說這話的用意了。
「可是你不一樣。」他淡淡一笑,親匿地輕撫她的粉頰,「不僅沒給我好臉色看,還掐著我的脖子鬼吼鬼叫,也不曾因為那些頭銜改變對我的態度,我喜歡你的坦率、不做作——」
「說穿了,你是被虐狂。」她有些氣悶,照這樣說來,她的確是很特別——跟那些俗氣的女人比起來。因為這一點被誇獎,她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見她嗔怒地別開臉,他不禁失笑,「而我願意讓你虐待一輩於。」如果她不願意虐待他,那才是真正的虐待。他已經準備好張開翅膀將她納入羽翼下,如果等太久或等不到人,他很可能會因而折了雙翼。
她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跟那尊洋娃娃一起?」幾乎是強行剝離才將兩人分開。她要的是絕對專一的愛情,絕下容許任何女人來分享,就算是咪咪也不行。
「你明知道她對我來說無足輕重。」
「那你還讓她趴在身上哭了一整個下午?」恩,他的襯衫上混了兩個女人的淚水,不知道她剛剛有沒有吃到那尊洋娃娃的眼淚?
「她一見到我受傷,就撲上來哭個沒完沒了,沒人勸得了她,只好任由她去了。」偏偏力大無窮、不怕女人眼淚的愛德華一聽他住進黃家,便馬上訂了機票回國,少了個人幫他拉開身上的牛皮糖。
她懲罰性地捏他的鼻子,語氣裡瀰漫了好重的酸味,「任由她去?那你怎麼不讓我盡情的哭,每幾分鐘就提醒我哭了多久!」
縱容地放任她惡作劇的小手,他笑彎的眼裡有著不輸她的捉弄意圖,「她哭多久都不關我的事,至於你嘛……」鼻音濃重地哼笑兩聲,「是想哭成了核桃眼,還是哭完後再來覺得丟臉,你自己選。」最重要的是,她的淚令他胸口發悶。
臭男人!個性越來越惡劣了!明明是要安慰她,卻說得這麼難聽。
但奇異的,她覺得非常受用。變醜、丟臉都是她無法忍受的事,他的確說到她心坎上了。
「在你面前,我早就沒形象可言啦!」小手放棄施虐,她躺回他的懷裡嘟噥著,「三番兩次像個瘋婆子似的,還哭了兩次,你大可不用想那麼多,下次就讓我哭個過癮,別再囉哩囉唆的了。」
她話裡的酸意令他漾開一抹開心的笑,「小玦,你在撒嬌嗎?吃醋就吃醋,還要扯上這一堆。」
她慍怒地一瞪,頰邊卻浮上兩片紅暈,「我只是要你「專心」當我的哭枕。」
他樂得笑個不停,把窩在懷裡的女人震得兩眼發暈,幾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艾薇兒是我母親朋友的女兒,我一直當她是妹妹。」可惜艾薇兒不這麼想,一心以為他終會娶她為妻,之前還來台灣找他。不願生性怯懦的她為他大驚小怪,他才拜託愛德華使計將她「遣送回國」,沒想到她會跟著母親一道來黃家找他。
她指指他吊高的腳,「我管她是誰,看到你石膏上的簽名沒?你是我黃苡玦的所有物,誰也不准碰你一根指頭。」
他不由得一愣。所有物?那不是惡作劇?
望著她倔強的表情,他知道,她是放了真心來愛他,既然這樣,為何不答應兩人的婚事?
「證據太薄弱,要加上一張結婚證書。」他趁機要求。
「我不要。熱戀期的衝動會導致判斷錯誤。」她斷然拒絕。
「你不怕我跑了?」他開玩笑的說。誘之以利對她行不通,只好威之以勢。等傷好了,他就得回國處理他不在的期間所累積的公事,他不想跟她相隔千里,既然決定是她,不如早點把她定下來,免得節外生枝。
她緘默了。
「小玦?」她的沉默教他惶然,人就在他懷裡,他卻有種她即將飛走的驚慌感。他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你想跑就跑吧。」她冷冷地推開他,見他黑了臉,才補上一句,「我會打斷你的另一條腿。」
「哈哈哈……」將她摟回懷裡,他朗聲大笑。幾句話就讓他心情起伏不定,有她陪伴的日子肯定會刺激橫生,這麻辣女他要定了!
「果真是被虐狂。」她嘀咕著。
笑聲漸歇,他凝神地注視她,「說吧,你有什麼打算?」
黃苡玦睞他一眼,又擺開談判專家的架式,「首先,你要負責搞定那尊洋娃娃,讓她對你徹底死心,再來,給你幾年的時間去玩,然後……」她舔了下他的喉結,「我就會用心、用力地虐待你一輩子。」
說得清清楚楚、有條有理,還兼有起承轉合……又是一樁交易,他的右手做了個簽名的動作。
算了,她肯給他一個明確的目標去努力,總比整天猜心來得好,而且,他能感受到她的體貼,她也明白他對危險事物的熱愛,所以讓他去「玩」。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從被追問著交出一顆心,他就決定跟危險保持距離,免得她逞強忍住擔心的本領越磨越厲害。
照她的進程表,嘿嘿,他好像聽到不遠處有教堂鐘聲響起——下,等等!
「你呢?」交易總有兩方,他不認為她會訂了貨卻不付錢。
「補破洞、趕進度……追上你。」聲調很平穩,眼神卻很閃爍。兩個人來自不同的國家,以後要適應的地方一定很多,再加上他無可挑剔的條件,她已經做好浴血奮戰的心理準備。不久的將來,她一定要讓自己可以融入他的生活環境,並成為跟他旗鼓相當的女人。
諾頓微訝地挑眉。從沒想過她會有這種想法。
難怪這些日子老看她抱著英文書,還有那晚用英文怒責愛德華時會被她聽出端倪……在他們尚未開始之前,她就開始為兩人的未來做準備了?
愛憐地輕啄她微抿的紅唇,他故作俏皮地笑道:「你願意給我黃家大飯店的免費住宿券嗎?」
她回他一枚甜人心窩的粲笑,「再送你坐到屁股長痔瘡的飛機票。」
兩人相視而笑,極有默契地同聲說道:「成交。」看樣子,這位可憐男人的旅程尚未結束,吃辣、不吃辣已經不成問題——「喂,諾頓是一種防毒軟體的名稱,」她突然問:「你沒有中文名字嗎?」「呵呵呵呵……」他沉默了下,突然笑了起來,不管她怎麼問,就是一直笑。他不會說的,他絕對不說。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