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什麼心事?」天晴苦笑著反問。
「一定有啦,我看得出來。主任,說嘛,讓我為妳分憂解勞呀!」許菁菁很有毅力地努力挖八卦。
「這……」她猶豫著。「其實……」
這時正好桌上的電話響起,解救了她的欲言又止。
她鬆了口氣,對許菁菁說:「我接個電話,妳去忙吧!」
「喔。」許菁菁眼看著好不容易快挖出來的八卦被電話打斷,頓時恨死那通電話了。
唉!
只能說八卦人人愛聽,八卦的魅力無人能擋呀!
許菁菁離開後,天晴半期待又怕受傷害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起電話。
「天晴,電話怎麼響這麼久?」
聽到熟悉卻非期待中的聲音,她頓時像皮球洩了氣。「噢,是光祖呀!」
「怎麼了?聽起來,妳好像以為打電話的人不是我?」顏光祖懷疑地問。
他遠從她還在加州念大學時就喜歡她了,後來甚至不顧家人的反對,執意跟隨她回到台灣工作,如今他們每個禮拜都會碰面一次——因為藝術同好會的緣故。
「沒有啦,只是剛才有點閃神罷了。對不起喔!」她自覺對顏光祖不好意思,連忙道歉。
「別這麼說,妳知道我永遠不會怪妳的。」顏光祖低沉的嗓音透出濃濃愛意。
天晴頓覺慌張,連忙轉移話題。「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妳不會忘了吧?今天是禮拜三。」
「禮拜三怎麼了?」天晴納悶。每個禮拜都有禮拜三呀,不是嗎?
「妳真的忘了!」他真不敢相信!「妳忘了今晚是藝術同好會固定聚會的日子嗎?我們總會在聚會前一起吃晚飯的。」
「真糟糕!」紀天晴大感詫異,她真的完全忘記了。「不好意思,你是來跟我約吃飯的地點是吧?今晚要去哪裡用餐?」
顏光祖笑了笑,替她找台階下。「妳可能忙昏頭,都糊塗了。」
他把餐廳的地點念給她聽,說:「這間餐聽就在同好會辦公室旁邊,六點我們先去用餐,正好趕得及七點的聚會。」
天晴用肩膀夾著電話,急忙把餐廳的名稱和地址記下來。「我知道了,我會準時過去的。」
「不然我去載妳吧,天晴——」
「不用了!謝謝你,我還有事要忙,晚上見面再聊了。」天晴慌忙掛上電話,吁了口氣,最怕他又提起這件事。
對她來說,相約碰面吃飯是朋友,不一定是戀人;但若每回都讓人接送,她很難說服自己他們只是朋友。
而目前的她只想要朋友,不想接受任何愛人。
她的心曾經受過傷,痊癒得很慢,目前還在復原當中,所以她不想再讓自己陷入可能受傷的另一次危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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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天晴和顏光祖吃了頓氣氛融洽的晚餐。
他們其實滿契合的,都是溫文柔雅的個性,又都對藝術相當喜愛,只要談到藝術,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今晚吃的是義大利面,這是天晴相當喜愛的一種食物,她吃得很開心,不過老覺得身後傳來一種奇怪的壓迫感,好像有人正在後頭緊盯著她,然而回過頭,卻又什麼也看不見。
「怎麼了?」顏光祖注意到今晚她不時回頭往後看,好像在搜尋什麼。
「沒什麼!不過……好像有人盯著我看。」該不會是變態狂吧?
她害怕地掃視四周,然而這間餐廳很注重隱私,座位和座位之間都用霧面玻璃隔著,讓她無法一覽餐廳全貌。
「哈哈,那一點也不奇怪吧!」顏光祖呵呵笑道:「妳這麼漂亮,有男人盯著妳看是正常的事,沒男人注意到妳,那才奇怪呢!」
「光祖,你別胡亂吹捧我了!」她羞紅臉,嬌嗔地輕斥道。
「我沒捧妳,我說的是事實。」顏光祖含情脈脈地凝視她。「妳不覺得自己很漂亮嗎?我常常看著妳,就這麼看呆了。」
紀天晴倏然一震,身體僵硬無法動彈。
這句話好熟悉……以前曾經有個人,也這麼對她說過。
天晴,妳好美!美得令人屏息,簡直讓我看呆了……
已經八年多不曾聽到這樣的話,她早已忘了,如今再次聽到類似的讚美,她沒有喜悅,只有滿心的惶恐與淒愴。
「時間快到了,我們該走了!」她略顯尖銳地起身說道,慌忙拿起皮包準備去付賬。
「天晴!等等,我來結賬。」
顏光祖追上她,和她一起朝門口的櫃檯走去。
一道高大的身影從霧面玻璃後走出來,默默凝視著他們的背影,眼中流轉著思念與嫉妒的火光。
附近的客人和服務生,都被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陰鬱氣息給震懾住,紛紛刻意轉開視線,不敢暗中窺視。
天晴,我愛妳!男子握緊拳頭,在心中吶喊。
或許妳恨我,再也不想看到我,但是——
請原諒我,我不能放開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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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好會的辦公室兼聚會場所就在餐廳附近的大樓裡,他們走進討論室,已經有好幾位會員到了。
看到天晴他們到來,眾人都親切地打招呼,天晴點頭向大家微笑問好,然後走到會議桌的最後方,拉開位子坐下。
當然,顏光祖也立即跟著坐在她身旁。
這個藝術同好會裡,就屬她和顏光祖的年紀最輕,其他會員多是德高望重的藝術界前輩。
有大學教授、講師,還有畫家、藝術家,甚至畫廊主人,在這個小小天地裡,他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為了藝術他們放下身段,與大家一起開心討論。
藝術同好會的會長是一位藝術大學的前任校長,目前已經退休了,是個熱愛藝術且一板一眼的人,平日他總是最早到,而今天非常難得的,他竟然遲到了。
天晴正疑惑時,只見會長匆匆忙忙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她一看到那個人,原本紅潤漂亮的臉蛋立即刷白,小嘴兒張得大大的,露出不敢置信的錯愕表情。
「各位!非常對不起,我遲到了。」會長首先向大家道歉,然後拍拍身旁的男子道:「我為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今天剛加入咱們藝術同好會的藍牧威先生。」
「大家好,我是藍牧威,請多指教。」藍牧威看似謙恭的雙眼一一掃過室內眾人的臉龐,然後穩穩地落在一張震驚的小臉上。
騙人!紀天晴震驚地在心底嘶吼。
藍牧威怎麼可能加入藝術同好會?他根本連半點藝術細胞也沒有!說白一點,他連莫內和畢卡索的畫有什麼不同、八大藝術又是哪八大都不知道,怎麼可能跟他們一起討論藝術呀?
會長笑呵呵地接著又道:「牧威曾是美國連鎖超商藍氏家族的副總經理,不過他自願請調到台灣,所以他目前是亞洲地區的總裁。」
副總經理?總裁?天晴的錯愕又添幾分。當年衝動暴躁的毛頭小子搖身一變,竟成了執掌大企業的龍頭。
她忘了,都已經過了八年呀……
「天晴?」
會長突然喊到她的名字,她嚇得立刻站起來。
「是!會長,請問有什麼事?」
「別那麼緊張!」會長呵呵笑道:「我是要告訴妳,牧威剛回台灣不久,對很多地方都不熟,聽說他就住在妳家附近,能不能請妳幫忙關照一下?因為我和他父親是舊識,所以才不好意思麻煩妳,多多關照他。」
「噢……」天晴停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微笑說:「那當然,如果有需要,我自然會幫忙。」
說完之後,她沉默地坐下,俏麗的小臉垮了下來。
為什麼她非得照顧他不可?只因為沒人知道他是她的前夫嗎?!
唉!她第一次後悔不該對過去太保密。沒有人知道她曾經結過婚又離婚,就連與她相識最久的顏光祖也不知道。
如果他們知道她與藍牧威過去種種的話,就不會這麼殘忍逼迫她「照顧」離婚的前夫了吧?
「牧威,你先找個位置坐,討論馬上就要開始了。」會長拍拍他的肩,和藹地說道。
「好的。」藍牧威客氣地朝大家點點頭,然後神態從容優雅地走向會議桌,筆直走到最後方。
他想幹什麼?天晴宛如看到猛虎接近,防備地盯著他,直到他走到她身旁,拉開天晴左手邊的空椅子,一屁股坐下。
坐下之後,他還微側過身,紳士地向另一邊的情敵點頭致意。「幸會。」
「呃,你好。」顏光祖愣愣地點頭回禮,被他散發出來的氣勢震懾住了。
雖然藍牧威從頭到尾都溫良謙恭、彬彬有禮,但他就是感受到一股無言的壓力朝他直衝而來。
這個男人對他不友善……顏光祖納悶地暗忖。為什麼?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這個初次見面的男人?
天晴依然錯愕著,因從事公關而磨練得靈活的腦筋,突然全面停擺了。
他到底來這裡做什麼?她有滿腹疑問,但臉上還是竭力維持鎮定自若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