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農為難地搔頭抓腮,猶豫了半天,實在不忍心讓美女失望,最後才吞吞吐吐地說:「我跟妳說,妳可不要跟歐先生說是我告訴妳的,不然他會罵人的。」
「請您放心,我不會告訴他是您說的。」天晴喜悅地露出笑顏。
「那就好,他的吼聲我實在受不了。妳開車繼續往前走,大概再過五分鐘,會看到路邊有棵大樹,然後妳仔細看,右手邊會有一條小路,歐先生就住在那條岔路的盡頭。」
「謝謝您!真的太感謝您了!」天晴開心地不斷道謝,老農嘿嘿傻笑,見她高興,他也開心地笑了。
老農走後,天晴回到車上,開車繼續往上走,很快的,她找到老農所說的那條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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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按照老農的指示,一直開到路的盡頭,終於看到一陳古樸的小木屋出現在前方。
她一邊減緩速度準備停車,一面欣賞那棟沿著山勢建造的木屋。
優雅的深褐色的木屋座落在翠綠的山林之間,院子裡放置了幾張精緻的本雕桌椅,形成一幅悠閒寧靜的鄉村景致,不管歐敬湖是不是個怪脾氣的老頭,他的品味實在沒話說。
她在一處稍微寬大的空地停下車,那裡已經停了一輛老舊的廂型車,應該是歐敬湖的車吧。
她打開門下車,隨即聞到帶著青草香的清新空氣迎面而來,不遠處還有不知名的鳥兒在鳴唱,原始鄉林的氣息使人心曠神怡,她忍不住露出微笑,伸了個懶腰。
「妳是誰?」一個糟老頭突然出現在木屋旁,非常不友善地質問。
「呃……您、您就是歐敬湖歐老師嗎?」
發現自己伸懶腰的手還舉在頭頂上,天晴趕緊放下來,盡量忍住心頭的詫異,小心翼翼地問。
她不知道,歐敬湖竟是如此的──嗯,不修邊幅!他大約五六十歲,因為頭髮鬍子都很長,看不出實際年齡,但是從它們花白的程度研判,他應該不年輕了。
他身村瘦削,穿著一套灰色的粗布衣裳,那種布料及款式她從沒看過外頭有人在賣,因此她強烈懷疑那是他自己織的布,然後隨意用針線縫製成的。
「妳聾了?我問妳話妳沒聽見?」糟老頭──呃,歐敬湖很生氣,更加大聲咆哮。
「那位老農夫說得沒錯,他的吼叫聲真的很讓人受不了。」她喃喃自語。
「妳說什麼?!」歐敬湖年紀雖大,耳朵可不含糊,他聽到她說什麼受不了之類的,頓時更加生氣。「妳到底是哪個石頭坑蹦出來的?」
「我又不是孫悟空,怎麼可能從石頭裡蹦出來呢?」他的形容詞讓天晴忍不住好笑。「您是歐老師吧?我是藝術走廊的公關,我叫紀天晴,謹代表我們畫廊來和歐大師您──」
「畫廊?」不知為什麼,歐敬湖一聽到畫廊兩個字就立刻翻臉,指著外頭的道路怒聲嘶吼。「滾!妳給我滾出去!我歐敬湖的東西,永遠不會再放在該死的畫廊裡展出!」
「歐老師──」
「不要叫我歐老師,我不是什麼見鬼的歐老師!」
歐敬湖大聲吼完,隨即憤怒地轉身走進屋內,然後用力甩上門。
砰!
關門的巨大聲響,差點讓天晴真的變成耳聾。她拍拍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地瞪著那扇緊閉的門。
他居然這樣當著她的面甩門?
很好!他激起她的好強之心了,她紀天晴可不是沒有脾氣的爛泥,這下她跟他槓上了,非得鼓吹他把作品拿出來參展不可!
沒錯!不達目的,她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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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之後,天晴開著休旅車,車上載著糧食、棉被和換洗衣物,往苗栗山區開去。
可不能小看女人的毅力,她已經在歐敬湖的小木屋附近租了間農舍,準備與他長期抗戰。
她開進小路,找到那間農舍,停好車之後,先過去打開門。
她站在敞開的大門前,打量許久沒有人居住的房子。
「嗯,果然只有兩千元的價值。」她只能這麼說。
這間農舍是她花兩千元租來的,裡頭只有非常簡單的幾樣古老傢俱,濃濃的霉味撲鼻而來,看來不好好打掃一番,是不能住人的。
不過現在先不管那麼多,趕快把東西搬進屋裡再說,山谷那邊已經開始降下濃霧,晚一點說不定連東西都看不清楚了。
她開始將車上的糧食、物品一一搬進屋裡,這時外頭天色果然霧濛濛的,她試著按下電燈開關,欣喜地發現燈會亮。
她又去檢查水龍頭,發現也有水,不過不是自來水,山區的水都是山泉水,清涼甘甜,只是必須確實煮沸才能喝。
「太好了!屋裡有電,那就不用點蠟燭,有水也可以立刻打掃,晚上就可以睡個好覺了。」她高興地自言自語,找出抹布和水桶,開始取水打掃。
先擦去桌椅、床鋪、牆壁上的灰塵,然後掃地拖地,最後是廚房和衛浴,這樣就算大致完成了,這時候,外頭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她鋪好了床,看著潔淨許多的屋子,心情好極了。
「肚子餓了,該吃晚餐了。」她喃喃說著,從糧食的袋子裡找出泡麵,到廚房用洗乾淨的水壺燒水泡麵。
山區的夜晚好安靜,沒有塵囂的喧鬧聲,也沒有電視聲或收音機的吵雜聲,她一面吃著泡麵,一面聆聽屋外的蟋蟀鳴叫,覺得這碗泡麵特別好吃。
然而她的好心情只維持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她就結結實實碰了一個大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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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
第二天清晨,她站在歐敬湖的住家範圍外,友善地對他微笑,釋放她的善意。
今天一改上回正式的穿著,改穿輕便的T恤牛仔褲,清新得宛如鄰家女孩。
「妳這女人又來做什麼?!」歐敬湖不知在院子裡敲打什麼,看到她來,立刻跳起來指著她大吼。
「我是來打聲招呼──」
「打什麼招呼?我不是要妳滾回去嗎?又跑來做什麼!」歐敬湖暴躁地打斷她。
「噢,我正想告訴您,我暫時不會離開了。」天晴的笑容裡有點小小的得意。
「什麼意思?」歐敬湖第一次發現自己老了,因為他完全聽不懂這小丫頭在說什麼。
「我已經把離您這裡不到一公里的那間農舍租下來了,這一陣子我會暫時住在這裡,還請您多多關照。」
「妳說什麼?!」歐敬湖肯定自己真的老了,因為他氣得兩腿發軟。
「我不准妳住這裡,馬上給我滾出這座山!」
「對不起喔,可是那間農舍好像不是您的,我已經付了租金給屋主,他不會趕我走的。」她笑得更加得意。
「那妳就給我乖乖待在那間破農舍裡別出來!」他生氣地怒吼,灰白的長鬍子都飛了起來。
「那可不行喔,您可沒有權利干涉我的行動,因為我現在站的地方,並不是您的土地喔。」她還刻意悠閒地走來走去。
「唔……」歐敬湖氣死了,然而她說得一點都沒錯,她現在所站的地方確實不屬於他,因此他雖然生氣討厭,但也拿她沒轍。
「哼!」他敗下陣來,氣得扭頭走進屋內,用力關上門。
天晴勝利的喜悅沒有維持太久,因為她很快發現,自己也沒討到便宜。
歐敬湖被她氣走了,她找誰說服去?
「呃……」朗等等!歐大師──」
然而無論她怎麼呼喚,他就是不出來。
不只這一天,之後的幾天都是如此。
無論她去幾次,歐敬湖都請她吃閉門羹,原本自信滿滿的她,也不由得開始喪氣了。
「難道我真的要承認失敗,請老闆放棄這個企劃嗎?」
她呆坐在門前的大石頭上,沮喪到極點,這時山徑上出現一輛吉普車,載來一個她怎麼也料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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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我終於找到妳了。」
藍牧威停好車,神情愉悅地從底盤極高的吉普車上跳下來。
「你來這裡做什麼?」天晴不敢置信地瞪著他,這人是鬼嗎?簡直如影隨形,陰魂不散!
「我聽你們老闆說,妳來這裡出差──」
「出差?」天晴又發出怪叫。不過後來想想,她確實是來「出差」的沒錯。
「聽說妳來這裡出差,所以我來找妳玩。」
「這裡並不好玩!」她暗自咬牙切齒。
他的容光煥發、神采飛揚,更襯托出她的落魄與沮喪。
「不會呀,我倒覺得這裡很棒。」他瞇眼環視遼闊的山景,滿眼的翠綠,任何人都會感到舒服。
「等你住上一個禮拜,天天有人請你吃閉門羹,就不會這麼認為了。」
「怎麼了?工作不順利?」他終於發現她神情鬱悶,便坐在她身邊,關心地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