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這裡。」小新天真道。
「小狗牌」上,清楚寫著兩個地址,李恩寵和韓恩愛的,還附有電話。
這是為了怕小孩走失用的,他之前怎麼會沒注意到呢?
「啊,不行啦!小新!」韓恩愛驚叫,撲過去想阻止女兒「叛降」。
但,來不及了,敖正斯已搶先拿到「小狗牌」,直接告訴司機地址。
司機領到旨,如釋重負,加足油門朝目標快駛而去,想加速擺脫這對麻煩的乘客,他可不想見到客人在他車上打起來。
「謝謝,小新好聰明。」敖正斯忍不住誇獎。
小新也回以得意的甜笑,摟住敖正斯,狗腿又撒嬌地喊:「打地——」
「打你個頭啦,誰准你半路亂認爹的?小叛徒!」
韓恩愛心虛,反射性輕K小新的額頭。
「%#$@&%——」
小新忽然被凶,快哭出來,嘴裡糊著一連串聽不懂的方言,短短胖胖的小手更加緊緊勾住敖正斯,想尋求靠山。
看著小新親暱摟著敖正斯的畫面,韓恩愛心情頓時複雜起來。
「哼。」她像是鬥氣的大孩子,用力扭過頭,強迫自己瞪看窗外。
一路上,不再說一句話。
她的無言,是變相抗議。
抗議他的突然出現、打亂她的生活。
抗議她最信任的小妹李恩寵出賣她。
抗議寶貝女兒竟然這麼容易親近他。
抗議六年來好不容易建立的心理防線,竟這麼輕易就出現裂縫……
對,她最想抗議的其實是自己——抗議自己為什麼還對他反應這麼強烈?!
默默地,敖正斯扣住她擱在膝上的手。韓恩愛反射性想抽手,卻被他緊緊地、堅定地握住,不讓她抽離。
重逢之後,他始終沒有再提及當年她主動留書離去一事,也沒追問小新到底是誰的孩子,她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這讓她更是神經緊繃、惶惶不安。
下了計程車,走到住處門口,她終於有勇氣開口。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伸手想接過已經趴睡在敖正斯肩頭的小新,但他沒有配合「轉讓」動作,擺明了要進屋的意圖。
「裡面……不太方便。」
「我知道你仍是『一個人』。」只是多了個小新,他充滿深意凝視她。
「可是裡面很亂……」
「我不在乎,又不是沒幫你整理過房間。」他微笑指出事實。
韓恩愛渾身輕顫。
危險、危險!
不可以、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讓他勾起任何一絲絲過往的回憶,她怕她會抵擋不住!
他向來很瞭解她,也常利用她性格上的弱點,把她吃得死死的。
當年,如果不是真的狠下心來,她根本離不開他,可能還會繼續溺在他的溫柔裡,苟且偷安好多年吧。
「這麼多年沒見,請我喝杯咖啡下為過吧?」
「我不喝咖啡。」
「喝茶?」
「我也不喝茶。」
「那泡一杯小新喝的牛奶請我,如何?」他就是要賴下來。
韓恩愛睨他。「我才剛回國,家裡什麼都沒有,你還是回去吧。」
敖正斯盯住她緩緩趨近,她連退三步,直到後背緊貼住門板無法再退,只好勇敢昂首迎視他。
他的俊臉靠她好近,鼻尖幾乎相觸,氣息交融,壓迫感十足。
「這是你的真心話?」他低沈道,以身體和言語牢牢困住她,強迫她正視自己的感情。「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這是你的真心話?」
「是……」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退縮,勇敢看著他的眼睛,說出:「是我的真心話沒錯。」
「但我不相信。」他語氣很輕柔。
「你……你不相信是你的事。」她彆扭道。
他的唇懸在她紅潤的唇辦上,語氣濃濃的曖昧。「讓我吻你,不然就讓我進屋去,二選一,否則我是不會離開的。」
還不是一樣!
韓恩愛心跳加快。
讓他進屋,她怕抵抗不了他的誘惑。
讓他吻她,她也怕自己會把持不住。
當年他賴她當女朋友時也是這樣,完全攪亂她的思緒,讓她糊里糊塗就範,再也掙脫不出。
不行!說什麼都要努力撐住,她已經不是那個情竇初開的十幾歲的傻女孩了,她都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了——對,沒錯,她都當媽了!
她一再在心裡提醒自己。
「既然你不說話,那就表示……」
他的唇靠她好近、好近,如春風輕輕拂過,如蜻蜓輕輕點水,似有若無地,撩撥、挑動她。
她兩手反貼在門板上,感覺雙腿不斷打顫,她的身體已經自行憶起他吻她時的美好滋味了……
六年了,他的感覺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樣,但到底哪裡不同?她也說不上來。
此時此刻,她只強烈意識到——他就要吻她了!而她,竟然只能傻傻地,再度像個呆子一樣,無力反抗。
「親親,小新也要……」
啾。
就在兩人即將火熱相觸的唇辦間,突兀地加入「第三者」。
軟綿綿、濕答答。
「小新……」
韓恩愛低低咕噥,說不出心底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突然睡醒的小新高高嘟起小嘴巴,硬擠在他們之間狂湊熱鬧,帶著口水,堅持要來濡沬交融一番。
「親親——」
索吻小狂魔還不放棄,扳過敖正斯的臉,竟然直接親上他的嘴。
「小新!」
這次韓恩愛可喊得很激動了。不知道為何,看見小新的小嘴黏上敖正斯嘴唇的剎那,她感覺很複雜,說不清到底是在意敖正斯被她以外的人親吻,還是在意女兒竟然親了媽咪以外的人。
「小新,不可以。」
她以手隔開小新的「侵犯」,還順手幫他擦去被沾得滿臉滿嘴的口水。
天啊,她不會是在跟女兒吃醋吧。
敖正斯將她孩子氣的動作看在眼裡,還不忘故意刺激她,道:「看來,小新都比你『識貨』。」
「她是來者不拒。」韓恩愛瞪他,不甘心回道。
「好吧,既然你沒讓我吻到你,那就表示你答應讓我進屋去了。」他有禮又氣定神閒地。「韓恩愛,你還是快開門吧。」
☆☆☆☆☆☆☆☆☆☆ ☆☆☆☆☆☆☆☆☆☆
讓他抱小新進屋是失誤,縱容他留下來更是大大大失策!
她租的是只有兩間房的小坪數公寓,加上她常常不在台灣,屋子又小又亂,完全沒有整理。
「看吧,跟你說了家裡很亂,根本沒地方可以讓你坐。」
嘴巴雖然說著,手裡還不忘一邊收拾散在地上的書本和衣服。
敖正斯笑了笑,也順手幫她把書本重新歸類放回書架上。
「家裡什麼都沒有,如果想喝水,自己去煮。」
他不但進廚房燒了開水,還幫她和小新各泡了一杯牛奶,並且好整以暇地坐在好不容易清空出來的沙發上,悠哉地和小新窩在一起,當起陪喝牛奶的「奶爸」。
「你不坐下來休息一下嗎?你從剛才就一直忙個不停。」
從一進屋開始,她就忙東忙西,故意冷落他。
一下進房間半小時不出來,一下收拾客廳,一下又去打掃浴室,好像非要在今天晚上把整間屋子都大大掃除一番才甘心,不招呼他、也努力不和他說話,想逼他自己走人。
沒有,他沒走,反而被小新霸住。
這讓韓恩愛很挫折,她實在沒想到小新會如此喜歡黏敖正斯,而且簡直到了沒有天理的地步。
喝完牛奶,小新開始拉著敖正斯說話。
從她曾經跟著媽媽待在中國大陸的新疆當騎馬小霸女開始講起,然後講到了去墨西哥被大型巨蚊咬傷的慘事。
童言童語,中英文、拉丁文,連新疆的維吾爾話全都用上了,也不管敖正斯是不是聽得懂,兀自說得活靈活現。敖正斯始終微笑著,不但沒有打斷她,反而有耐心地陪她一起童言童語。
好不容易,小新開始愛困打盹,卻仍執意賴在他身上不肯離開。
一整晚,只要試圖把她放上床,她就會轉醒,然後更加緊張地、像只無尾熊般地死巴著敖正斯不放,好似這個新冒出來的「打地」會被別人搶走似的,說什麼都不肯鬆手。
韓恩愛站在小新房門口,靜靜看著他們父女倆的親密互動,想起小新從三歲那年開始,就不斷到處亂認「打地」,有一天,她終於忍耐不住,拿出敖正斯的照片,告訴小新「他」才是「打地」。
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小新便偷偷把敖正斯的臉記在心裡——而且顯然記得很牢!
好不容易把小新放在床上哄睡了,敖正斯走出房。
「為什麼這種表情?沒見過我哄小孩嗎?」
他似笑非笑,以食指輕點她的額頭。印象中,她很少流露出如此柔色。
「才不是。」她口是心非。
望著敖正斯收走桌上的空杯子去廚房清洗的背影,她忽然有股衝動,想跟他說出當年是如何在決定離開他後,才發現自己懷孕的事;又是如何在異鄉獨自生下小新,帶著她在世界各地東奔西跑,從事考古挖掘的工作。
這些年,她一直過得很辛苦、很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