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是我的幕友。」
溫亭劭沒錯過他眸中浮現的溫柔。「僅此而已?」
翟炯儀一笑。「我會帶她回翟府見父母。」
「看來我也該恭賀你。」溫亭劭笑道。「她真是幕友?」
「是。」
「我沒聽過有人用女人當幕友的,這倒新鮮。」
「她是有真本事的人。」翟炯儀並未詳盡說明,將話題轉回他身上。「你的嘴怎麼了?」他的上唇有個傷口。
「給人咬傷的。」溫亭劭笑著說,沃娜前幾天那一咬咬得不輕,所有人見了他都要問上一問,等他說了咬傷後,就不再有人追問,換上的卻是賊笑的表情。
「咬傷,誰咬的?」翟炯儀又問。
溫亭劭莞爾道:「這可不是辦案啊,炯儀。」也只有他會如此不識趣地追問。
翟炯儀微揚嘴角。「不直接問,你只會跟我打太極。」兩人認識十幾年,他會不清楚他的個性嗎?
「能將你咬傷也不容易,我倒想見見這人。」那傷痕不像是獸禽所致,王嬌知書達禮、嫻靜羞怯,更不可能做出此事。
溫亭劭笑著正想說話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舅舅。」翟軫懷跑進來,一見到翟炯儀也在便立刻止步。「你們在講話嗎?我等一下……」
「沒關係。」翟炯儀微笑。「我正想去吃點東西。」他將前堂讓給他們甥舅說說話,溫亭劭與相爺府的婚約及唇傷,他可以晚點再問,不急於一時。
溫亭劭收起扇子,對外甥說道:「長高了,小子。」
翟軫懷笑著來到他面前。「你好久沒回來看我了。」他摸了下自己的頭。「我當然會長高。」
「那是。」他笑著也摸了下他的頭。「出來外頭好玩嗎?」
「好玩。」翟軫懷滿是笑意。
「他一出來就玩瘋了。」溫絲瑩笑盈盈地立在門口。
「會想家嗎?」溫亭劭看著外甥。
「不會。」他揉揉鼻子。
「那是。」溫亭劭讚許地又摸了下他的頭。「男人可不能這樣婆婆媽媽。」
溫絲瑩走進來問道:「一塊兒用午膳?」
「是要一塊兒用,不過不是在這兒。」他說道。
「不在這兒?那要上哪兒吃?」她問。
「先帶妳去見個人。」
「誰?」
溫亭劭微笑地說:「一個重要的人,邊走邊說,她是個沒耐性的人,去晚了怕要擺臉色給我看。」
瞧著弟弟眼中的笑意,溫絲瑩也沒多問。「好,那就走吧,不過得先跟炯儀說一聲。」
「知道,軫懷一塊兒來吧。」溫亭劭邊走邊說。
他走到隔壁廂房知會翟炯儀一聲後就往樓下走,沒想卻意外地見到李順直衝上來,差點撞上他。
「大人……」
「怎麼了?」溫亭劭揚起眉。
「那個……」李順喘氣。「我本來是不想多管閒事的,不過我想……我還是來通知你一聲得好……」
「重點。」溫亭劭說道。
「重點就是……那個苗女,不是,我是說沃姑娘被關起來了。」
☆☆☆☆☆☆☆☆☆☆ ☆☆☆☆☆☆☆☆☆☆
「什麼地方啊,臭死了。」沃娜捏著鼻子在牢房內走來走去。
五踢少跑去哪裡了,他再不來她真的要生氣了,雖然他說過丁業可能會來找麻煩,要她忍著脾氣別起衝突,可他又沒說得關在這裡,若不是身體使不上力,她才不會讓他們關在這兒。
她拉出懷內的玉珮慢慢撫著,讓心情平靜下來,聽見有人走近的足音,她立即將古玉放回衣內。
「把門打開。」
一聽見熟悉的聲音,她立刻露出笑。
「五踢少。」他一彎身入內,她立刻趨上前。
「妳沒事吧?」他觀察她的神色。
「我很好。」她知道他在問什麼。「我沒生氣。」
他寬下心來。「那就好。」
他一路上只擔心一件事,就是她的身體,雖然李順之前已經告訴他沃娜沒事,只是被關進牢裡,但沒見到她安然無恙,他的心就是不踏實。
雖然告誡過她遇事要冷靜,但他也明白她若真被激怒了,他說的話她鐵定忘得一乾二淨。
「他們為什麼把我關起來?又不是我放毒蛇毒蠍嚇他們的。」她不悅地說。「我要出去。」
「我先去弄清楚狀況。」他安撫地說。「我聽李順說大人問妳話的時候外面突然爬進來一窩蛇蠍。」
一想到這事她倒是開心了。「他們嚇得臉都白了。」
「我去把事情弄清楚,盡快放妳出去。」他撫著她的臉頰。
「要多久,這裡臭死了。」她皺眉。
「我很快回來,我要姊姊來陪妳說說話。」
「你姊姊來了。」她張望著。
「在外頭,我去叫她……」
「不要。」她搖頭。「這裡這麼臭,我現在這樣子不想讓她看見。」
他抬起她的臉,微笑道:「妳這樣很美。」他瞧得出她精心打扮過了。
她綻出笑,心裡甜甜的。「可這地方不美,還有跳蚤。」
「姊姊不會在意這些的。」他將她擁入懷中。「妳再忍一下,一會兒就放妳出去。」
偎在他懷抱中讓她歎息。「只能再一下。」
他捧著她的臉,在她額上親了下。「我馬上回來。」他知道以她的性子是待不住這地方,她忍著脾氣是為了他,他心裡都明白。
他鬆開她,又說了幾句話安住她的心後才離開牢房,一到外頭溫絲瑩迎上前。
「姊,麻煩妳進去陪她一會兒。」溫亭劭說道。
溫絲瑩沒多問,頷首道:「軫懷,想瞧瞧牢房長什麼樣嗎?」
「好。」翟軫懷一臉好奇。
「我們進去了,你去忙你的吧。」溫絲瑩說道。
溫亭劭點點頭,著手去辦接下來該做的事。
☆☆☆☆☆☆☆☆☆☆ ☆☆☆☆☆☆☆☆☆☆
因為睡不著溫亭劭到園子走動,藉著夜晚的涼意與安靜,正好能清醒的想一些事情。
走著走著,不自覺就走到府司西獄,想到沃娜還在牢獄所,心裡有些愧疚,進入獄所後,見到她蜷曲在稻草上睡覺,他的心像壓了一塊石頭,讓她這樣受委屈,他覺得不忍。
聽見她不安的夢囈聲,他示意牢頭打開牢房,牢頭有些遲疑不過還是開了鎖。
他彎身進入牢內在她身邊坐下,瞧見她額上冒著汗,他伸手以袖口為她拭汗,她動了下,呢喃著他聽不懂的苗語。
她的啜泣聲讓他皺眉,他猜想她是作了噩夢,猶疑著要不要叫醒她時,她忽然驚叫一聲睜開雙眼。
「沃娜。」他碰了下她的肩。
她顫抖了下,渙散的眼神慢慢聚焦,眼前的臉孔在她眼前清晰起來,臉上的驚恐逐漸讓安心取代。
「作噩夢了?」他攏著眉問。
她沒說話,伸手摸他的手,牢牢握著,似乎在確定他在身邊不是在夢中。
「我在這兒。」他沉穩地說著。
「我作夢。」她撐起自己,胸脯因為方纔的噩夢而急劇起伏著。
「夢了什麼?」他問。
「夢到我掉進洞裡。」
又是洞?溫亭劭等著她說下去。
沃娜主動偎進他懷中。「你抱著我,我冷。」她喜歡他摟著她。
他微笑地環住她,在這方面她一向沒有漢人女子的矜持。
「這裡好臭。」
「我要人再弄乾淨點。」
「不用了,我不要待這裡了,我要出去,待在這裡讓我作討厭的夢。」她在他頸邊吐口氣。
「這次我有跟妳在洞裡嗎?」他問道。
「沒有。」她動了下。「我一個人,我掉到洞裡去,阿母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他摟緊她。「只是夢,醒來就沒事了。」
「不是夢。」她吞了下口水。「她把我丟在洞裡,我出不來,我一直哭,她也不理我,我想爬上去,手指都抓得流血了還是上不去,天都黑了,我肚子好餓,餓得沒力氣爬,然後天亮了又天黑了,天亮又天黑,下雨了,我躺在地上要死了,心好痛好痛,她也沒來找我,你說,她為什麼對我這麼壞?」
他聽得心痛,嘴唇貼著她發涼的小臉。「她是個黑心肝的女人,沒資格做妳的母親。」
「她說是我壞,我活該……」
「胡說。」他嚴厲起來,捧著她的臉,她脆弱的眼神讓他心痛。「她是個惡毒女人,別聽她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她比我壞多了是不是?」她露出不確定的笑。
「妳不壞,壞的是她。」他立刻道。
她點頭。「我討厭她。」她歎氣。「我不想待在這裡。」
他沉吟了一會兒。「真的待不下去?」他原本預計今天下午放她出去,可黃起不允,說是上頭的壓力,不用明說他也知道上頭是誰,除了丁業還能有誰,而且為了避免徇私,沃娜這件案子他也不能插手。
「嗯,這裡又臭又髒讓我作噩夢,我討厭夢到以前的事。」她不高興地皺眉。
他突然有個想法。「再忍耐一天好嗎,再一天。」
「可是我……」
他忽然吻上她的嘴,她立刻摟緊他,她急切地反應讓他微笑,他喜歡她對他的熱情不加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