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沒有聽錯啊?這回居然不用吵、不用鬧,也不用大費周章說服老爹讓她出去,爹竟然主動放牛吃草,太……太棒了!萬歲、萬歲……
「對對,快去,快去,別吵了。」董不癲像當送瘟神似的將女兒往外推,當真是下棋下到六親不認了。
但董樂兒絲毫不在意,只見她奔回屋內匆匆收拾行李,隨後拎著包袱向兩位老人家告別,動作之快,令人咋舌。
「爹、無塵伯伯,樂兒走羅。」
哈哈,快點離開,免得爹到時候又反悔了。
「賢侄女請留步——」
「什麼事?無塵伯伯。」
「賢侄女,這把扇子你帶在身上,若遇事解決不了,可到邵氏求助。」
「老傢伙,這把扇子不是……」董不癲瞧出端倪,啟口欲言,無塵老人卻一臉無害的笑著揮揮手。
「只是一把扇子而已,好友無須多心。」無塵老人說完,臉上笑容隨即如風般徐徐蕩漾開來,看在董不癲眼裡那是何等詭異莫測的笑容啊,雞皮疙瘩不禁掉了一地。
「賢侄女,一路小心。」無塵老人抬手輕輕一揮,微笑著送上最後的叮嚀。
「女兒啊,路上小心,還有千萬記得、記得——別捅樓子嘿……」董不癲最後那一句話才是重點。
送走寶貝女兒後,一向只管嘻皮笑臉的董不癲臉色倏然一凝,正經八百的問道:「老傢伙,那把扇子是你們邵氏一族的傳家之寶,你把它交給我寶貝女兒有何居心?」
董不癲瞇起眼睛直盯那對看似溫和善良的眼睛,然而直覺告訴他,老傢伙肯定不懷好意,一定有詐。
面對好友充滿質疑審視的目光,無塵老人嘴上笑容始終保有幾分從容,他不疾不徐地說:「好友,那只是一把普通的扇子而已,真的,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我董不癲就是白癡啦!愈想愈覺得老傢伙居心叵測。
「老傢伙,我醜話說在前頭,到時我寶貝女兒弄壞你家傳之物,你可別掉過頭來要我賠,更別想我會因此讓你步幾棋。」門兒都沒有,沒有啦!
「呵呵,區區一把扇子而已,壞了也無妨,好友,你就別多心了。」
「老傢伙,你真看得開?」真不知他是真看得開還是假看得開,董不癲被他高深莫測的態度給弄糊塗了。
「好友不也一樣看得開,放心讓賢侄女隻身在外面行走,不是嗎?」
說到這裡,董不癲臉上不免露出自信得意的笑容。
「放心,那丫頭古靈精怪得可以,不會有事。」
堂堂盜痞董不癲的女兒絕對不會是溫室裡的花朵,要不是那丫頭太會闖禍了,董不癲才懶得管她哩。
「呵,我想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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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人說江湖三大公子齊聚一堂,將在『忘情闕』召開一場論劍大會!」
刷的一聲,一名長相俊美的年輕公子攤開手中玉扇,應了聲:「喔?」
「勝出者將可以得到『天香豆蔻』!」
天香董蔻、九曲神簫,以及奇魄古玉,乃武林中人趨之若騖的至寶,可想而知覬覦的人自然不在少數。
「真的?」
「當然是真的,難道還會誆你不成?三大奇寶本來分屬三位神秘高人所持有,近年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紛紛易主……」
「是啊,那可奇怪了。」
「上月初,天香豆蔻落入皇甫公子手中,其餘二公子認為應該見者有份,於是提議以論劍方式來決定天香董蔻最後歸誰所有。」
皇甫公子邵風、忘情公子展凌雲、臥龍公子傅少三,人稱江湖三大公子。
「聽人說他們三人是好朋友,這麼做豈不是很傷感情?」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寶物人人愛。再說了,三人私下大有逕庭也是時有耳聞的事……對了,你是誰?」大漢猛地回頭看了那手持玉扇頻頻應聲的年輕公子一眼,黑目忍不住一愕,長眼睛來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公子。
年輕公子長相俊美,五官精緻玲瓏,皮膚細緻吹彈可破,怎麼看都像是個易釵而弁的美嬌娘,而「他」正是盜痞之女,董樂兒。
女扮男裝的董樂兒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皓齒。
「我是路過的,碰巧聽到大爺您在這裡高談闊論,我忍不住好奇,於是過來湊湊熱鬧唄。」
只見那說得口沬橫飛的大漢隨便應了聲,接著回頭繼續說他的話。
這時,人群中,突然有人叫道:「皇甫公子——」
「他就是皇甫公子啊?」有沒有搞錯,迎面而來的分明是個小孩子,難不成這皇甫公子有練返老還童之術?董樂兒直呼不可思議,但真正吸引住她目光的並不是這名僮子,而是僮子背上所負之名劍。
寶劍雖然藏於劍匣之內,卻掩不住劍器本身的鋒芒,犀利的劍氛令人目光膠著,該名僮子身負如此絕世名器未免招搖了點?看得她心裡癢癢的,忍不住起了非分之想。
她是第一個露出這種覬覦眼光的人,如果董樂兒消息夠靈通的話,就應該知道至今尚無人敢打那把劍的主意,因為她從沒見識過背劍僮子的能耐,更加沒看過名劍主人之殘,這個令人又愛又恨的男子,邵氏唯一的繼承人,皇甫公子,邵風!
「不,他是皇甫公子身邊的劍僮,名喚湛俞。」說話之人語氣申明顯帶有一絲敬畏。
區區一個劍僮名聲也能如此響亮?身為盜痞之女,她董樂兒名氣竟然還不如一名幫人背劍的僮子呢,怪不是滋味的。
「不過是幫人提劍的小鬼,有什麼好了不起的?」她那語氣可酸了。
然而,董樂兒輕視的語氣隨即引來那名背劍僮子一道銳利的目光。
「小子,你有意見不?」小孩眼神是冷的,說話語氣更是無庸置疑的冷酷。
豈有此理!居然這麼沒有禮貌,就算靠山硬也不是這種踐法啊!這死小孩真是太沒教養了。
董樂兒可火了,本想好好教訓他一番,但她忽然心念一轉,硬是壓下洶湧怒濤,態度丕變,卑亢地回應。
「沒、沒意見,小的豈敢得罪皇甫家的小劍僮大人呢?」你完蛋了!她皮笑肉不笑。
哼哼,背劍僮子是吧?好!姑娘我今晚就盜走你吃飯的傢伙,看你以後還拽不拽的起來。
皇甫家?背劍僮子輕蔑的看她一眼,彷彿笑她連「皇甫」兩個字的意思都不曉得,也敢在這裡跟人家湊熱鬧。
皇甫公子本名邵風,這是行走江湖必須知道的常識之一。
「我家公平姓邵,並非複姓皇甫,你的孤陋寡聞令人發噱。」背劍僮子冷笑道,囂張狂妄的態度徹底徹底董樂兒心中的鬥志。
啊好好好!這麼狗眼看人低,叫她怎麼嚥得下這口氣?本來只是想盜走他的劍就算了,現在她改變主意了,今晚要是不偷光他所有家當,她董樂兒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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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被人盜走了?」
聲音很平淡,聽起來像是在談論天氣一樣,俊美的臉龐如往常般透不出一絲情緒,純粹只是淡漠,淡漠得教人摸不著頭緒、猜不透他內心的想法。
他就是邵風,人稱皇甫公子。
修長的手指輕撫過空無一物的劍匣,撩起那塊上等絲綢製成的拭劍布,他俯首輕嗅,一抹微乎其微的淡香滲入肺腑,他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盜劍者是名女子哪……
邵風笑了,為他素來冷漠的俊顏注入唯一的表情。
他這一笑,可把劍僮嚇死了,心臟當場漏跳了半拍。
「公子,湛俞保護不周,請公子責罰!」在人前總是趾高氣昂的劍僮萬分懊惱地道。
「不怪你,對方有備而來,你防不勝防。我倒是訝異她怎有膽量盜走我的劍?」邵風俊眉微挑,沒有怪罪的意思,反而佩服起那名膽識過人的偷兒,她敢在太歲頭上動上,就不怕惹上冷酷殘忍的皇甫公子嗎?還是說,她從不曾聽聞過皇甫公子之殘?也從未見識過皇甫公子之毒?
她怎麼會如此大膽又如此莽撞呢?盜劍之前是否仔細衡量過後果,惹上他可不是還劍、陪個不是就能善了的呀。
哼!不奇怪啊,那賊子將他身上所有值錢東西全偷個精光,八成是唯利是圖,像這種眼有不識泰山的無知鼠輩又哪裡曉得盜劍的後果?
此賊害他在公子面前抬不起頭來,這口氣劍僮怎麼也嚥不下,他悻幸然地道:「公子,此賊可惡至極,請公子下令追捕,湛俞願意戴罪立功!」
他太氣憤了,忘記自己本領好是好,但追緝擒人這種事怎麼樣也輪不到他出手。
孩子就是孩子,想法天真的可以,要讓人知道他邵風差遣手下僮子替他尋回失劍,豈不是讓江湖朋友看笑話了。
「不了,靜觀其變即可。」
「可是公子,眼前論劍大會將至,公子無劍可攜,那該如何是好?」劍僮不解,為何公子一點都不著急,難道公子已經有把握在論劍大會之前把劍找回來?這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