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過你可別想錯了,我的『彧』不是玉珮的玉,是『彧』字加兩撇那個『彧』,哼,算了,我看像你這種人也不會認得那個字。」馮小彧恨恨地瞥了他一眼,雖然對自己認錯了人感到無比懊惱,但話說回來,真正讓她出糗的元兇卻是這個「假裝無助病弱」的臭小子,回想起他在她面前演戲的可惡模樣,她的血氣就始終在腦門打轉,怎麼也降不下來。
這個糗,可不只她臉上無光,就連馮家的臉也一起丟盡了。
傅攘之被她簡明扼要的自我介紹惹得又是一陣發噱。
原來她叫「馮小彧」,想不到馮家那些愚蠢又胸無點墨的男人也能取出這種像樣的名字。
「咳咳咳……『彧』應該是『美好有文采』的意思吧!妳取這種名字實在有點可笑……」他輕咳了幾聲,譏諷地道。
「你說什麼?」馮小彧兩眼冒火地瞪他。
「不是嗎?從妳的行為就能看出,妳和妳那群伯伯叔叔都一樣沒腦袋,才會天真地想混進這裡偷回那張合約,你們一家姓馮的還真的都一個德行。」傅攘之毫不客氣地冷笑。
她一瞬不瞬地盯住他,簡直快要氣瘋了。
這就是剛才那個病弱得輕易引發別人惻隱之心的男子嗎?
換上一身正統深灰色合身西裝,黑襯衫,銀色領帶,讓他看起來俊俏而修長,頭髮梳理得整齊有型,斯文白淨的臉龐就更加突出,也更襯出五官的深邃立體,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耀眼的貴族之氣。
傅攘之長得並不高大,可是,那份氣勢卻像個小巨人,連站在他身邊的大塊頭方正堂也被他壓了下去。
除了外表的改變,他的態度,他的口氣,也和剛才的怯弱迥然不同。
無助的眼睛變得精鑠,秀氣的薄唇正以一種讓人吐血的弧度上揚,好像把她當成傻瓜似的……
真是的,怎麼會有這種多重性格的惡劣傢伙?明明長得俊秀又有氣質,嘴裡吐出的話卻比毒蛇還毒。
「喂!姓傅的,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使詐騙了我大伯,硬是搶了我家的那塊土地,還敢在我面前這麼囂張?」她大聲斥喝,也不管自己被綁在椅子上,連人帶椅就想衝上去揍人。
只是,她才一動,就被那個始終緊盯著她不放的方正堂給壓住了肩膀,按了回去。
「安靜一點,馮小姐。」方正堂沉聲道。
「別碰我!你這顆欠扁的大石頭!滾開!」她轉頭惡狠地瞪著方正堂,凶悍地大罵。
搞半天,這個叫方正堂的人似乎只是傅攘之的保鏢跟班,她想了想,出面去訛騙她大伯的應該就是這大塊頭,才會讓大伯他們誤以為他就是傅攘之,說起來,這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方正堂第一次碰見像她這樣口無遮攔的女孩,當場被罵得傻眼。
這女人不但兇惡無禮,力氣也不小,剛才被她打中的臉頰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正堂,別惹她,她和我們傅家女孩可不一樣,她是南部來的一個野丫頭,不但沒教養,也不懂規矩和禮貌……」傅攘之雖然對著方正堂說話,但口氣裡的尖酸和貶損可是全部掃向馮小彧。
「對,我是個野丫頭,但我可從沒拐騙過別人,不像你這個堂堂的大少爺,卻只會用這種下流的方式侵佔別人的土地。」馮小彧氣沖沖地反譏。
「大家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怎麼能叫拐騙呢?再說,妳大伯已經是個六十來歲的人了,這種商場上的交易他應該很清楚,豈能簽了字又後悔,還派人來『偷』回去,真要說起來,下流的人是你們吧?」因為嚴重感冒,傅攘之的語氣中氣不足,可是那罵人的字眼並沒有因此而稍減銳利。
「你……」馮小彧一陣啞口氣結,竟對他的指控無法反駁。
都是大伯出的餿主意,害她只能傻傻地任人貶損……
「哼,英雄幫在地方上也算有頭有臉,出爾反爾不怕被道上的人笑話嗎?」傅攘之雙手環在胸前,蹺著腿,冷睨著她,更加得寸進尺。
臭小子……
她氣得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剛才她還對他這種人起了憐憫之心,甚至為了他把整件事搞砸,就算她認錯了人,但他好歹也該有點感恩之心吧?
「就算被笑我也認了,總之,土地絕不能賣你。」她嚴正地道。
「咳咳咳……但那塊地,我非要不可。」他又輕咳幾聲,臉上有些倦容,不過口氣倒很強硬。
「為什麼?為什麼非要不可?那只是塊偏僻的荒地而已,根本沒任何商業價值……」她不解地瞪著他。
「那妳又為什麼非得要回去不可?既然是塊不要的荒地,就賣給我。」他反問。
「那塊地不能賣!」
「為什麼不能賣?」
「因為……」她頓了一下,竟有點詞窮。
坦白說,那塊地為什麼不能賣,她也不明白,只知道從小父親就是這樣告訴她,不過她從來沒問過理由。
「因為……因為我爺爺和我爸都說不能賣。」她也只能擠出這個說詞。
「難道他們沒告訴妳,那塊地為什麼不能賣?」他瞅著她。
「奇怪了,你為什麼非要知道為什麼不能賣?不管理由是什麼,我們就是不想賣,可以吧?」她不耐煩地低吼。
「是嗎?說什麼都不賣嗎?」
「對!」
「可是怎麼辦呢?那塊地我是真的很想要,而且契約上明明白白寫著交易日期,就是下星期三……」他說著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手搭在方正堂的手臂上,一手扠著腰,傾身向她,俊臉上儘是嘲弄。
馮小彧微驚,沒想到大伯那個呆子竟在那張契約上連日期也押了?
「所以呢,下星期時間一到,不管你們賣不賣,那塊地都會是我的了。」傅攘之笑嘻嘻地道。
這傢伙……
要不是雙手被綁,她真想海扁他那張令人氣結的臉。
「這交易不會成立的,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棄?」她暗暗咬牙,懶得和他囉唆,也不想再和他打交道,直截了當地問。
「放棄?明明就快到手了,我幹嘛要放棄?」傅攘之揚了揚眉。
她再次被他的口氣惹毛,立刻氣得大罵:「是嗎?既然這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快放開我,我們就在法庭上見。」
「這種事鬧到法庭你們也佔不到便宜的,馮小彧,再說,傅宅豈是妳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傅攘之冷笑。
「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她一怔。
「妳既然來了,就乖乖地留下來,等著妳的伯伯叔叔們拿土地所有人的印章來把妳贖回去吧!」他俊秀的臉上浮起了可惡的笑容。
「你……」她睜大眼睛,沒想到這混蛋居然想拿她當人質。
「我想,馮老三的女兒應該比那塊地值錢吧?」
聽他提到父親,她驚愕得雙眼瞪得更大。
「在馮家,妳應該是個寶吧?一大群男丁中的唯一女孩,雖然沒加入英雄幫,但妳可是英雄幫的靈魂人物,就像妳父親一樣……」他接著又道。
「你……」她心口一悚,忽然有點不安。
看樣子,自己的一切都被人摸得一清二楚了,可她卻對他這個人一點也不瞭解。
「難得妳自投羅網,我怎能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呢?」他又笑了。
她終於明白自己太大意了,大伯他們碰上的可不是個好惹的傢伙,這個傅攘之根本是來者不善,也許,這次的購地事件,並不是件尋常的商場交易……
「你……早就在打我家那塊地的主意了,對不對?所以才調查了我們英雄幫……」她喃喃地道。
「沒錯。」
「為什麼?那塊土地裡,有著什麼你非要不可的東西嗎?」她冷靜下來,細想從頭,總認為事有蹊蹺。
父親一再叮囑不能動的那塊地,有什麼秘密嗎?
但既是秘密,為什麼大伯他們不知情?
為什麼……反而是這個姓傅的外人才懂得它的「價值」?
她內心疑竇頓起。
傅攘之眉一挑,倒沒想到她也會動腦袋。
「怎麼,現在才開始好奇,已經遲了,那塊地已經是我的了。」他冷譏。
「還不是!」她怒喝。
「之前我還不敢如此肯定,不過從妳踏進我家的那一刻起,我就確信那塊地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他壞壞一笑。
「別想用我去威脅我大伯他們!」她氣急地大罵。
「不利用妳太可惜了,有了妳當籌碼,妳大伯他們就不敢拖拖拉拉的了。」他冷哼。
「你……」她還能說什麼呢?自己把事情搞砸,才讓人家有機可乘,如今落到這種地步,若真的拖累了英雄幫,她怎麼有臉回去見大伯他們?
「哎,我好久沒這麼愉快了,這都是妳的功勞啊!馮小彧。」他粲然一笑,俊秀逼人的臉上儘是得意神采。
「別高興得太早,姓傅的,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她被他激得大怒,陡地用頭朝他的肚子衝撞。
不過,她的頭在撞上傅攘之之前,就及時被方正堂的大手給抵住,她不甘心,駝著身,猛地用綁在身後的椅子甩向方正堂,方正堂大驚,情急之下踹了椅子一腳,將她和椅子一同踹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