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康正堂攢起眉,不太相信用酒就能打開這個他試過任何東西都弄不開的盒子,不過他還是示意他的手下去拿了一瓶酒出來,交給她。
她將整瓶酒全倒在盒子上,片刻後,彷彿是褪色般,整個盒子變成了灰色,然後,上頭還出現了類似棋盤的格子圖案。
「這是……」每個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景象,全都呆住了,就連馮奶奶也不例外。
只有馮小彧一臉平靜,她看著那些格子,想起了父親的話,這盒子之所以只有她才打得開,是因為每個被指定的守護者都得記下複雜的開啟位置,盒子的每面都有五個不同的關鍵點,要開啟它,得兩手手指同時按下相對兩面上的五個關鍵點,一共得按三次,當六面的關鍵點都被按過之後,盒子裡的鎖就會自動打開。
大家只見她以雙手手指按住一組對邊,不但每面的五點位置怪異,而且每面的位置都不一樣,如果沒經過練習,手指要準確地按住那些點實在不容易。
當她做完最後一組奇異的動作,只聽得「卡」一聲,她眼睛突然看向傅攘之,傅攘之接收到她的暗示,心領神會,接著,她將黑盒捧起,交給康正堂,道:「打開了……」
「真的嗎?」康正堂驚喜地接過黑盒,不料,黑盒一離開她的手便突然迸裂開來,嚇得他驚慌後退,大喊一聲:「哇──」
馮奶奶見他的槍口偏離了她,立即反撲,扭住他的手,用力一扯,搶下手槍,反指著他的眉心。
就在同一時間,傅攘之也趁著三名黑衣人驚愕之際出手,一踢一踹,撂倒兩人,另一人正想開槍,卻被所有挨了打、滿肚子火氣的馮家男兒們給衝上來,一個個撲上壓住,動彈不得。
整個局勢頓時逆轉,馮小彧笑著從地上撿起一隻小黑盒,對著一臉鐵青的康正堂道:「大塊頭,你要的『英雄令』,實是在這盒中盒裡面……」
「妳……」康正堂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現在,我就把它拿出來……」她說著,正要打開小一號的黑盒,突然,馮奶奶一個箭步衝過來,將盒子搶了過去。
「不能開!」馮奶奶大喊。
「奶奶?」馮小彧愕然。
「這東西不能見世!」馮奶奶緊抓住黑盒不放,忘了一旁還有康正堂。
康正堂趁著這機會,腳一抬,將黑盒踢往空中。
馮小彧立刻跳上桌子,想早一步搶到手。
馮奶奶馬上抓住她的腳,將她拉下來。
康正堂接著往上一躍,伸長了手要撈,但傅攘之從後方扣住他的脖子,用力勒住,然後張開手掌準備接住往下掉的黑盒──
「砰!」地一聲,馮奶奶突然開槍打中了黑盒,整個盒子飛出了大廳,掉落在屋外的空地上,盒子整個碎裂,散落一地。
纏鬥爭奪的他們同時停止了動作,大家都屏息地瞪著那個小黑盒,全部傻了眼。
因為,盒子是空的,裡面,什麼都沒有!
四週一片靜默,馮小彧僵硬地走過去,低頭看著那可笑的盒子,只覺得整個人的氣力都散盡。
這麼多年來,馮家守著的不過是個……空盒?
那,傅攘之怎麼辦?
一臉死白、呆愕如石的傅攘之則難以置信地衝了過去,跪倒在地,瞪著這個他花了十多年心血尋找的東西,整個人彷彿被抽乾了似的,驚怒且絕望地狂笑出聲──
「哈哈哈──」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諷刺?
大家爭個半死的「英雄令」,竟然……早就已經不存在了?
他歇斯底里地狂笑,笑得馮小彧心酸淒愴,笑痛了她的肝腸,也笑得她淚流滿面。
這一切,是可笑,是荒唐……是場空。
「英雄令」也許曾經能讓風雲變色,但現在,不過是個傳說而已。
一個挑撥人性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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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小彧吃了第十次的閉門羹了,自從「英雄令」事件落幕之後,已經過了兩個月了,這段時間,傅攘之像是故意躲著她,始終避不見面,不但手機不通,就連她親自北上找他,都在傅宅大門口就被擋了下來。
「我要找傅攘之,一定要找到他。」她疲憊地問著大門守衛,這陣子來回奔波,她已經心力交瘁了。
「少爺人不在家,妳回去吧。」守衛每次看到她,都只能歎氣。
「他不在家?那請告訴我他在哪裡?拜託你……」她苦苦哀求。
「馮小姐,妳就別再來了,少爺是絕對不會見妳的,妳來,只會累垮自己……」守衛不忍心再看她空跑。
「可是我一定要見到他,我要知道他好不好,我想看看他,就算是一眼也行,求求你,告訴我他在哪裡……」她急得快哭了。
「英雄令」不存在,讓許多人的夢想幻滅,康正堂失魂落魄地離開,奶奶則茫然悒鬱了許久,但她知道,對傅攘之來說,這更是個可怕的打擊。
她好怕他就此喪失了求生意志,自暴自棄,更擔心他隨時會病發,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死去……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見到他,確認他安好,確認他還活著。
「少爺他……」守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搖搖頭,「我不能多說什麼,總之,妳走吧!回去好好休息,妳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別生病了。」
看守衛如此頑強,她只好使出撒手鑭,因為她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這次沒見到傅攘之,她打死都不回去。
於是,她突然兩眼一瞪,痛吟一聲,佯裝無力倒下。
「馮小姐!」守衛大驚,立刻打開小門,向她跑來。
她就等這一刻,連忙起身,直衝進守衛室,再由守衛室溜進傅家花園。
「馮小姐,停下來,妳不可以進去……」守衛在她身後大喊。
她哪裡肯停,也不管肚子悶痛,頭昏目眩,逕自奔進大宅,直接上樓,來到傅攘之的房間,二話不說就推門進入。
陰暗的大床內,傳出幾聲輕咳,同樣的場景,讓她想起兩個多月前初遇傅攘之的那一刻,心中百感交集。
說起來,還得感謝大伯他們的無能,她才會認識傅攘之,只是,她的愛情目前似乎遇到了阻礙,這一次,她就是來把那層阻礙敲碎。
「喂,傅攘之,我來救你了。」她走向大床,看著那熟悉的身影。
傅攘之驚愕地坐起身,怒瞪著她,冷冷地問:「妳怎麼進來的?誰准妳進來的?出去!」
他瘦了,臉更顯清俊,只是,那雙原本精鑠的眼睛,已被某種頹喪的怨恨取代。
她心中不忍,多日來的相思,在終於見到他的此刻,化為一股熱流,直竄眼眶。
「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她強忍住心中的波瀾,擠出微笑。
「妳找一個快死的人做什麼?」他諷刺地道。
「救你啊!」
「救我?用什麼救?難道妳還有比『英雄令』更好的東西?」他用令人難以忍受的尖銳語氣道。
「當然有。」
「是什麼?」
「我,和我們的孩子。」她笑著拍拍胸口,還有肚子。
他如遭電殛地跳了起來,一副即將天崩地裂的驚駭欲絕神情。「妳……妳說什麼?」
「我懷孕了。」她溫柔地笑著,臉上有著母性的光輝。
那天和他上了床,居然就有了,她在得知的那一刻歡喜遠超過驚愕,只是,她相信他的反應絕對會不一樣。
果然,看看他現在那驚恐的模樣,好像她懷的是個鬼胎。
「不!不可以!去拿掉!」他瘋了似的抓住她的肩膀大喊。
「不要,我要生下來。」她心痛地顫了一下,仍掛著笑容。
「妳在幹什麼?這是不治之症,妳明知道會遺傳,會有多痛苦,難道還要生下孩子來受折磨?」他對著她狂吼。
她眨眨眼,把湧進眼眶的淚再壓回去,努力保持微笑。「可是,並不一定會遺傳啊,我的身體很健康,說不定會是個健康的寶寶……」
「妳夠了!別太天真了!我不准妳生下來,聽見沒有!」他憤怒地道。
「不,我要生。」她堅持。
「馮小彧!」
「我會像愛你一樣地愛這個孩子……」
他一把揪住她的手,兇惡地瞪著她,「妳鬧夠了吧?妳不去醫院拿掉孩子,我會親自帶妳去。」
她被他的態度傷透了心,笑顏在淚水的沖刷下崩潰了,強撐的體力也到了極限,她晃了晃,向前倒下。
「小彧!」他大驚,連忙抱住她。
她虛弱地抬起頭,含淚控訴,「要拿掉孩子,那你直接殺了我比較乾脆,一屍兩命。」
他被她的話、她的淚震懾住了,心整個糾結在一起,痛得無法喘息。
這個他愛之入骨的女人,到底明不明白他的苦心?忍受著思念她的煎熬,躲她,避她,全是為了她啊!如今她意外地懷了他的骨肉,卻還執意生下,她難道沒想過後果的嚴重性嗎?
「要殺孩子,就先殺我……」她瞪著眼,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