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事實上足九月的胎兒算正常分娩,預產期也近在咫尺,只可惜藍家祖父盛怒之下毫無理智可講,該做的還是做了。
當嘹亮的嬰兒啼哭聲響徹產房時,門外群情沸騰,他們好久不曾聽到小Baby的哭聲了,而且這是藍家迄今為止唯一的一對雙生子降世,自然意義非凡。
新生子是不會笑的──通常,但這一對白白胖胖粉嫩可愛的小傢伙只哭了幾聲便有志一同地露出迷人的笑靨,迷呆了抱著他們的護士小姐。
「恭喜,一對漂亮的男嬰。」護士微笑著報告消息。
「男嬰?」藍家幾位長輩呆滯地對望,而後心有靈犀地頭腦清明起來,「是她!」可恨哪,整日打雁偏叫雁啄了眼。先讓他們以為她懷的是女嬰放鬆心裡的戒備,再去演出一場賺人熱淚的蹩腳戲──當日他們是沉迷其中而不可自拔,順利取得雙生子的歸屬權,最重要的是顯露驚人的廚技引誘他們──儘管當時是他們請人家下廚的,好讓他們迫於美食的誘惑,迫切地希望她成為藍家人,進而簽上「喪權辱國」的割地賠款條約。
樓步雨於一月前下嫁藍宇堂,聘禮之一便是藍家祖父的切結保證書,雙胞胎必須冠上樓姓,繼承樓家的香煙。
捶胸頓足的恨,此恨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面色蒼白的樓步雨躺在病床上,生孩子耗盡了她的體力,沒什麼精神地看著興師問罪的六位老人,在心裡再次為自個歎氣。就知道好事準沒自己的份,看吧!有哪個產婦遭到這種待遇的?她還真是天下唯一呢。
「不是說是女孩嗎?」六個人異口同聲地問,他們知道她懂,剛才那位漂亮的女醫師已經坦誠不諱,她是幫兇。
樓步雨闔了下眼,虛弱地道:「說實話,你們肯讓孩子姓樓才怪。」不騙他們騙誰?
一旁的護士根本就嚇傻了,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
「爺爺、奶奶、爸、媽,步雨現在很虛弱,以後再找她算賬好嗎?」藍宇堂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他的妻子到現在還不肯放棄與人鬥嘴,真是──蒼天也無語啊!
看在兩個活潑可愛又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份上,幾位老人終於決定暫時記上這筆賬,改日有空再拿出來好好清算,來日方長嘛。
終於,終於,兩個小奶娃安安靜靜地躺在母親身邊睡著了,他們的母親也睡得正沉。
麻油雞的香味,幾乎成為樓步雨的進食鬧鐘。
早晨五六點鐘,第一隻麻油雞新鮮出爐。上午十時,第二隻麻油雞上桌。中午,必不可少的麻油雞,下午茶時間,還是千篇一律的麻油雞。幾乎從睜開到閉上眼,在面前打轉的就只有麻油雞,讓人痛恨到死。
到此,樓步雨終於得出一個鐵的定律:生過小孩的婦女為何離婚率居高不下──在如此頻繁的高營養、高脂肪食物的進補下,要想維持婚前的曼妙曲線簡直是作白日夢,也難怪丈夫們要見異思遷,任誰都不想抱一頭豬共眠的。
坐月子第三天開始,樓步雨堅決、果斷地中止麻油雞的疲勞轟炸,改換親自動手列出的洋洋灑灑數千字的營養食譜,幾乎把藍家主廚嚇到口吐白沫的地步,他堅持認為那是某人吃了過多麻油雞後祭出的報復手段。
吃虧而不討公道,絕對不是樓步雨的人生座右銘。
讓小孩吃母乳對嬰兒最好,但卻嚴重影響女性的身材。在大家都認為樓步雨有捍衛身材的前次「壯舉」後是斷不可能接收母乳餵養時,她跌破眾人眼鏡地堅持母孔餵養,說這樣孩子才會健康聰明,而且她的食補會增乳。
「妳不怕乳房變形,身材走樣後,老公向外發展?」有人鼓起勇氣提出疑問,卻幾乎遭到亂拳打死的下場。
那個白癡,如此對小寶寶有利的前景,他敢來搞破壞,純粹是皮在癢,欠人修理。
「你會向外發展嗎?」樓步雨和藹可親地問某人。
藍宇堂頓時感到森森寒氣自週遭圍困而來,急忙鄭重地指天發誓,「絕對不會。」
「那最好。」她笑得越發滿意,「省得我還得幫忙。」
他疑問:「幫什麼忙?」
「妳要幫堂哥發展外遇?」藍家弟弟不可思議地驚呼。
「表嫂的胸懷好偉大。」某遠親發出讚歎。
「希望我未來的另一半也如此貼心。」有人沉醉於自我幻想中不肯清醒。
「幫我什麼忙?」只有當事人腦神經繃得緊緊的,有種烏雲罩頂的不祥預感。
樓步雨巧笑倩兮,吐氣如蘭地開口,「幫你去勢。」
「閹割?」
「太監!」
「真毒!」
驚呼聲此起彼落,頓時深刻體會到「最毒婦人心」的真諦為何。
「我可憐的兄弟,你娶到了一隻凶殘的母老虎。」有人致悼詞。
「你做生意的手段雖然高人一等,但顯然看女人的眼光經驗仍嫌不足。」無限同情蘊含其中。
「做女人就該如此強悍。」女性的聲音介入。
「保衛家園就得不擇手段。」
另一女性幫腔,「無法自律的人就得採取強制手段。」
藍家男人嘖嘖道:「你們女人太狠了。」
「是你們男人太花了,總是只用下半身思考。」不屑的眼光掃過某人胯下。
「妳們女人又好到哪裡去?」
「我們女人哪裡不好?」
「愛慕虛榮,貪圖富貴。」
「你們男人夜夜笙歌,拋棄妻兒,也不怕得愛滋病。」
「……」
男人與女人的戰役再次開打。
無視於大廳內如火如荼的辯論賽,藍宇堂夫婦懷抱幼子回房餵奶去。誰理那群閒人,最好吵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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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雕玉琢的兩個小奶娃,可以預見的是十八年後一定會成為超級帥哥一族,台灣未來的女性殺手。
而在他們出生滿百天之後的現在,已經成功地掀起了藍、樓兩家的第三次爭奪大戰。
物以稀為貴啊,同理亦可印證於人的身上。
藍、樓兩家均呈現嬰兒短缺的現狀,而樓自強、樓自立這對雙胞胎適逢其會,免不了就要共襄盛舉,成為爭奪的焦點。
逕自逗弄著懷裡的兩個寶寶,樓步雨對大廳內一觸即發,不,硝煙味十足的場面不聞不問,落得清靜做壁上觀。
「老婆,妳也太閒了,開開尊口吧。」沒見他們快要大打出手了嗎?而當事人似乎忘記了自己才是整個戰爭的導火線。
樓步雨淡淡地扯出一抹笑,不疾不徐地道:「白熱化的爭執現場,貿然介入會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而她怕死得很。
「不怕他們打起來?」他挑眉。
她的笑染上壞意,「老公,你看他們打得起來嗎?」她不介意再次挑起混戰,反正那些老人已經太久沒有「舒活筋骨」了。
「壞丫頭。」藍宇堂寵溺地攬住愛妻的肩,一起逗著一雙寶貝,沉迷於他們天真無邪的笑臉。
「把我的寶貝金孫抱來。」
「是我們的。」
「明明姓樓,關藍家什麼事?」
「你說的什麼屁話,是藍家的血脈啊。」藍家祖父氣得怒髮衝冠。
「你說的又是什麼屁話?明明姓樓嘛。」樓家祖父跟他卯上了。
面紅耳赤的兩位老人家完全不復見昔日縱橫商場的精明幹練,倒像搶不到糖果吃的幼稚孩童。
「何苦為一個既定的事實吵得天翻地覆呢?」樓家祖母不以為然地低喃。
「誰叫只有一對寶寶。」哀怨的目光瞅去,沒人肯生嘛。
「步煙不是也身懷六甲,不久後的將來藍家會一樣嬰啼滿園,急什麼?」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虧他們是老奸商了。
「不是雙胞胎。」撇嘴,這一動作出現在八九十高齡的人身上效果是極具震撼力的,差點害某些人站立不穩,向大地母親投懷送抱而去。
「才新婚的藍家人為數不少,何不去催孕,重賞必有勇夫,說不定將來會有許多雙胞胎。」她為他們勾勒出無限光明美好的未來藍圖。
「至少也要十月懷胎,好久。」報怨。
「那倒真是個難題。」除非早產,否則還真少不了時間這個問題。
「宇堂,我好辛苦。」樓步雨嬌嗔地偎入老公懷中尋求慰藉,「大家一樣是懷孕,為什麼我的遭遇永遠這麼值得同情?」
「老婆,我們命不好,人緣差,沒辦法啊。」不愧是夫妻,心有靈犀一點通,配合度極高。
老人們面面相覷,滿臉問號。
「我還是拿掉好了,否則他們這樣整日吵來鬧去的,胎教一定很差,將來會很難養。」她表情越發淒楚哀怨。
「老婆,那是我們的骨肉,真捨不得。」夫妻倆唱作俱佳,玩上了癮。
眾人嘴巴張大,足以吞下鴕鳥蛋。
「妳又懷孕了?」半晌之後不可置信的疑問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
「我也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樓步雨慚愧不已。都是那個爛人害的,不知節制,害她再次中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