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對她向來是沒有意義的,父母過世後,就只有愛熱鬧的愛愛會幫她過生日,愛愛去國外唸書之後,她就沒再過生日了。祥熙近來也很忙,因此貼心的水凌並沒有拿這件事去煩他,也沒提起。
深夜十一點,祥熙仍舊沒有上線,等候祥熙許久的水凌心裡不禁把嘀咕。
他是不是被什麼事給耽擱了?再等等看好了。
她邊注意著電腦邊準備好家居服,喝了一些水,還是沒有看到祥熙上線,於是她決定先去洗澡。
大雄和小夫正在客廳看電視,這個週末他們難得聚在一起,兩人當然無心於電視節目,他們在沙發上相擁,難分難捨。
夜深了,殘月高掛天空,四週一片冷清,祥熙把車停在巷子裡。他透過人事資料,得知水凌的地址,看到公寓三樓仍透出燈火,想來水凌應該在家,他露出笑容。
今天,是水凌二十三歲生日,他故意靜悄悄地沒有任何動作,就是是想給她一個驚喜,他準備帶她去北海岸夜遊。
下了車,他穿著簡便的白色POLO衫和卡其色長褲,手中捧了束玫瑰花,試了試,發現鐵門沒有上鎖,於是便直接坐電梯上樓。
這時,在霧氣裊裊的浴室裡,水凌發現自己忘記拿衣服進浴室。她將門打開露出一點細縫,瞄到那兩個大男人正赤裸著上身在沙發上翻滾,她只好提高聲量大叫:「我沒穿衣服,我要出來,你們不要偷看!」
根本就沒人理她。
想到那兩個大男人根本對女人沒有感覺,她乾脆披著浴巾走出來。
就在這時,電鈴響了。
「真是討厭!」
該死的!是誰竟在這時候打斷他們的興致?大雄好不容易才放開小夫,起身開門,門外站著一位瀟灑的男人。而他臉上的微笑,在那一瞬間凝住。
「生日快樂」四個字卡在允祥熙的喉嚨裡,久久不能出聲。
「找誰?」赤裸著上身的大雄,口氣不耐煩地問道。
允祥熙懷疑自己定錯樓層,不然就是找錯地址。「請問,這裡有住一位叫范水凌……」
「有。」大雄回頭叫嚷。「水凌,妳的客人。」說完,就撇下允祥熙回到客廳沙發上,和小夫又黏在一起。
祥熙不禁往屋內望去,這時,水凌聽到大雄叫她的名字,也停下腳步並轉過頭--
兩個人目光相接,祥熙臉色鐵青,水凌則是一臉尷尬。
她知道自己現在非常狼狽,身上只披著大浴巾,客廳還坐了光著上身的男人……
水凌脹紅著臉開口:「祥熙,你怎麼來了?也不先跟我說一聲。」她的雙手緊緊地抓住胸前的浴巾,深怕掉下來,深深表現出她的不安和困窘。
祥熙一動也不動,瞳孔裡燃燒著忿怒的火焰,扭曲的表情令人害怕,妒火吞噬了他的理智,他顧不得懷疑,便相信了眼睛所看見的事實。
他青筋暴露,太陽穴止不住地跳動。「先告訴妳?然後讓妳先清場,好繼續玩弄我、繼續欺騙我?」
瞬間,水凌的腦袋像是被炸彈炸開。「不!祥熙,你聽我解釋--」
糟了!她早就應該向他說明白的,她借住在大雄家……可是每次跟祥熙在一起時,都忘了提。現在說,是否太遲了?
他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把一整束玫瑰花朝地上丟下,花瓣散落,他發瘋似地用腳踐踏,同時也狠狠踐踏了她的心。
祥熙轉身衝下樓,每一步都是那麼決然。
「祥熙……」水凌不顧一切地追了出去。「聽我說……」
允祥熙卻一句話也不聽,頭也不回地衝上車,他使勁地踩下油門,迅速地將她拋在車子後方。
水凌呆滯地站在馬路口,等回過神,才發現自己連鞋子也沒穿,身上只披著浴巾,引起路人們好奇的目光。
冷風撲向她的面頰,淚水潸潸的滑下,她不懂也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麼這麼殘酷?可以一下子讓她飛到天堂,下一秒卻讓她摔進地獄。
原來水凌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允祥熙彷彿感覺到有一把鋒利的刀插入胸膛。
開著車子在大街小巷裡亂鑽,他不願意去回想方纔所看到的情景,兩個沒穿上衣的男人和剛沐浴後的水凌……那太可怕了,也太令人傷心了……
他好傻,怎麼像著了魔似的迷戀她呢?
她竟然佯裝純潔、清純,欺騙他的感情。不!從頭到尾都是他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車子一直往前開,開上了高速公路,台北多雨,細雨濕潤了他的車,打濕了擋風玻璃,一陣又一陣的細雨,將整條道路塗抹得更憂鬱了。
當他恢復理智時,看到了中正機場的標誌。
他無可救藥地喜歡上水凌,以致無法承受她的背叛。
如今夢醒了,他只想遠走高飛。離開吧!離開這個傷心地,回到他生長的地方,不然他會崩潰,他無法承受這致命的打擊。
他把車駛入機場的停車室,下了車,失魂落魄地走入機場,在機場內待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他搭第一班飛機飛回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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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後,祥熙再也沒有來上班了。
水凌那一晚不停地撥打他的手機,卻無人回應,她一夜無眠,隔天急著趕去上班,魂不守舍地在餐廳等候他,可是他沒出現。到了中午,她忍不住打電話話到業務部,業務部的人說允祥熙沒上班,這消息對她是個大打擊,掛上了電話,眼眶開始不受控制地頻頻流出眼淚。
同時間,祥熙一直等回到韓國,下了飛機,才打開手機。看到水凌無數通的留言和簡訊。他冷笑著不予理會,他只傳了封簡訊給許叔,簡單說明要回韓國休息一陣子再回去上班。然後,他又關掉手機,不想讓任何人找到他。
他想念父親,想看父親的生活過得如何,於是坐了兩個小時的巴士風塵僕僕地來到首爾郊區。如他所料,允博凱正跟幾個好友下棋、小酌。
「祥熙,你回來了啊!」允博凱連望也不望兒子一眼,更不會有什麼親切的擁抱,開口便說:「你有沒有錢?拿一點錢去前面雜貨店買酒給我!」
分開將近三年,祥熙看到父親依舊沈醉酒精裡,絲毫都不振作,對唯一的兒子也毫不關心。
允祥熙悲憤,怒火中燒,隨即衝向父親,把他手裡的酒瓶搶過來,大聲咆哮:「不要再喝酒了,因為酒,把你這一生都毀了!」
「你說什麼?!」允博凱也動怒了。「不是酒毀了我,是你母親毀了我們!」
「那是你一點也不爭氣,是你自己沒出息!」祥熙斥喝。
「我就知道,你媽嫌我,現在連你也嫌我啦?」他嗤之以鼻。「我有才華,只是運氣不好,你媽媽就熬不住,跟別的男人跑了……」
現在的允祥熙深深替母親打抱不平。媽媽從沒有嫌過爸爸,從她一直未再婚就知道她心中還有他,可是爸爸又怎麼對待媽媽呢?他從未反省自己,只是一直數落妻子的不是。
允祥熙冷冷地說:「錯了!是你自己沒用。從前,你打媽媽,會打女人的男人根本沒出息,你怪罪運氣不好,卻不曾為這個家盡心盡力過。你只是藉著喝酒來遮掩你的無能,我總算看清了,你真是個沒用的老頭!」
允博凱氣得渾身發抖。「臭小子,你敢罵你老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我要狠狠揍你一頓!」他揮拳過來,允祥熙輕易地抓住他的拳頭。
「我知道你為什麼討厭我。」允祥熙心灰意冷地說:「因為我長得像媽媽,是不是?所以你只要一看到我,就把對媽媽的懷恨轉移到我身上,你想到拋棄你的妻子,所以就借酒裝瘋,把我痛毆一頓。」
允博凱忽然安靜了,他掙脫了兒子的箝制,盤腿坐在地上,悵然說道:「兩年多不見,你就變了這麼多……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對象了?」
允祥熙全身不由得一陣顫抖。
「我告訴過你,女人全是禍水,你為什麼不聽呢?你看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媽媽毀了我的一生,女人是最貪婪,可怕的動物。因為我貧窮潦倒,無法滿足她的虛榮,你媽媽瞧不起我,才離家出走……」
有允博凱這樣一個失敗的父親,才會將兒子教育成一個冷血無情、不懂情愛的男人。
「以前你向來無心無肝、無情無義,最是憤世嫉俗,唯有如此,你才不會被女人傷害。沒想到,你居然會有感情!」允博凱露出鄙夷的笑容。「你完了,你被女人控制住了!我已經預測你的將來,會是跟我一樣淒慘的下場!」
允祥熙握緊拳頭。父親有一件事說對了,他對水凌用情至深,已經陷入痛苦的深淵,再也爬不起來,他的世界,永不見天日了。
他看到允博凱不曾表露的另一面,也許爸爸是愛媽媽的,否則怎麼會對離棄他們的母親恨之入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