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沒啥好說的呢?那可是咱倆之間最珍貴的回憶啊,我想要記起來,等將來老了的時候,還可以同咱們的孩子說說。」
洛抑天嘴裡誘哄,但銳利的眸中卻快速的閃過了一絲精光。
不敢再說,是因為正主兒已經出現了吧!
「怎麼,忘了?」語氣帶著微微的諷意,他其實並不想逼她太緊。
終歸是夫妻呵!
也因為是夫妻,所以即使對於上官曦芸有再多不一樣的感受和悸動,他也只能悄然地放在心裡。
這是他身為一個男人的責任。
「怎麼可能忘呢?那時你奉命去剿山賊,我好奇所以跟了去,可是途中不小心在林子裡迷了路,你救了我,然後……」
像是背書似的,白淺雲娓娓道來,而因為她的講述,洛抑天的腦海中也跟著浮現那些過往,只不過主角全都換成了上官曦芸。
以前他就覺得奇怪,像淺雲這樣溫婉膽小的姑娘,平素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麼可能做出這種驚世駭俗的冒險。
但若是換成了上官曦芸,那就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奇怪了。
「是嗎?那妳記不記得咱們曾在林子裡埋下一些東西,說好等到老了之後可以一起去挖出來?」
「這……」白淺雲原本還帶笑的臉色倏地變了,她瞪大眸子望著他,眸光中充滿了驚嚇。
「怎麼,妳不可能不記得吧?明兒個妳帶我挖去,妳沒有失去記憶,應該知道埋在哪兒的。」
「你記起來了?」
「嗯,雖然只是片片斷斷的,可就記起了咱們倆曾經親手埋過什麼東西。」洛抑天爍爍的眸子直勾勾地瞅著她,將她眸底的驚恐全都瞧得一清二楚。
其實,他並沒有記起來,這不過是想要弄清楚整件事情來龍去脈的小小試探,既然上官曦芸不肯親口告訴他,他只好自己想辦法去瞭解了。
纖細的身子晃了晃,看著他目光中毫不遮掩的憤怒,她一顆心跌至了谷底。
他知道一切了,知道了她的謊言,知道她偷走了他和曦芸的幸福,他一定很恨自己吧!
這樣的想法讓她的心倏地揪緊,一股熟悉的疼痛再次毫不留情的襲來。
「你……知道……」
「對,我已經知道陪我一起去查探的人不是妳,也知道我愛上的女人不是妳,更知道……」
「夠了!」白淺雲努力和疼痛相抗衡,大吼著。
雖然她之前佯裝是個貪財勢利的女人,想讓他討厭她,這樣待自己離去時,他才不會太傷悲,可是當真正面對他的不屑,她卻發現自己無法承受。
她不要聽到他的怨恨,不想看到他眸中的鄙夷,她驚慌地想要逃離,但心房不斷傳來的疼痛,讓她走得跌跌撞撞。
可即使這樣,她還是拚了命的要離開。
初時,面對她激動的反應,洛抑天只是冷眼旁觀。
但見她纖細的身子幾乎支撐不住,整個人就要撲跌在門檻之際,他終究還是不忍。
他快速的起身,幾個箭步衝上前去,正想扶起她時,突然有人快了她一步。
「表姊,妳怎麼了?」
伸手扶起差一點就往門檻撞去的白淺雲,上官曦芸焦急的拍著她那宛若白雪一般沒有絲毫血色的臉龐。
「我真的……錯了……對不起……」拚著最後的力氣,白淺雲努力集中逐漸矇矓的視線,望著來者說道。
不該呵!
她真的不該為了一己的私心,傷害了她從小就疼愛的表妹,也傷害那她第一眼看到就深深愛上的男人。
「表姊……表姊……」再多的責難、再多的怨懟,在那一句對不起之後全都消失無蹤。
愛情和親情啊!
上官曦芸終於瞭解當初娘為什麼寧願自己女兒心碎也要以死逼著她進宮,那是因為做娘的總是瞭解女兒。
若是那時她不顧一切的去找洛抑天,說出事實,而得到了今天這樣的狀況,她想她會愧疚一輩子的。
上官曦芸心焦萬分的抱著昏了過去的白淺雲,抬頭看向冷然望著這一切的洛抑天,忍不住低吼道:「你對她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妳該問的是,她對我們究竟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你……」她氣憤得想要怒吼,可是她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她試圖穩住心神,然後用命令的語氣指使他,「快派人去找康泰天康大夫,快!」
也知道現在不是釐清一切的好時機,筆直凝視著上宮曦芸的洛抑天揚聲喊了僕傭,然後不待她再開口,他大踏步的上前,一把橫抱起白淺雲癱軟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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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大哥,我表姊的病……」一等白淺雲的手腕被輕輕放下,心焦如焚的上宮曦芸就搶上前問道。
無言地搖了搖頭,所有的回答全都化作了一聲長歎。
「你的意思是,表姊的病已入膏肓?」
「是沉痾,但還不到無力回天,只是……」又是一記長歎,康泰天再度搖頭。
這個笨女人呵!
明知結果會是如此,但她依然虛擲了自己的生命。
她的心意他懂,她想用自己的命換回眼前這對男女原本應該得到的幸福,可是……真的可行嗎?
就算真的可行好了,那她自己的生命和幸福呢?
「只是怎樣?」上官曦芸著急的問道,康泰天這種慢條斯理的說話方武簡直就快要急死她了。
「藥方雖有,藥引難求。」
「藥引是什麼?」
「天山上千年不化的冰晶,得用那水加上千年靈芝熬成藥,方能穩住她的心疾。」
天山山勢險峻,終年風雪不斷,一般人若是貿然上去,多半命喪其中,再加上還得找到千年不化的冰晶,那更是難上加難啊!
上官曦芸聞言一愣。
她相當清楚那冰晶有多麼難以尋得,再加上環境的險峻,這絕對會是一次嚴苛的考驗。
「如果沒有那冰晶,表姊她能撐上多久?」深吸了一口氣,她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至多兩個月!」
命已在旦夕,這兩個月還得細心看護,萬萬不能出上半點的差池才能得以續命。
「只有兩個月嗎?」上官曦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兩個月……
真的好短、好短!
要她眼睜睜的瞧著自己唯一的親人步入死亡,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所以……只怕她得冒險試上一試了。
水亮亮的眸子下意識地往洛抑天的方向一瞟,就見他那雙炯眸也正凝視著她,心冷不防的漏跳了一拍。
他應該不會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吧!
他若知道自己要去天山涉險,絕對會要跟,可是她卻不怎麼想給他跟。
畢竟他現在還是「表姊夫」,理所當然應該留在京城裡陪著表姊養病,依表姊在乎他的程度,若是有他陪伴,病情一定會很快好轉。
更何況這路途遙遠,他們孤男寡女的,難保不會被人說閒話,所以她決定自己去一趟。
「康大哥,這天山山勢險峻,要找那冰晶也不是件簡單的事,還是先拜託你想辦法穩住表姊的病情,我再去央求皇上想想辦法,好嗎?」
「嗯!」康泰天點了點頭。除了這樣,只怕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應承,上官曦芸又將目光移回洛抑天的身上,只見他依然沉默,彷彿這一切都不關他的事似的。
一陣濃濃的不悅湧上心頭,因為他的冷然。
不該是這樣的,他怎麼可以好像什麼事都與他無關似的。
難道他忘了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他的結髮妻嗎?
又或者是,她這輩子傾心愛上的男人,其實不過是個沒血沒淚的男人?
心頭才浮現這樣的可能性,滿腔的憤怒就跟著湧上了心頭,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轉身走人。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洛抑天還是什麼話都沒說、什麼事也沒做,任由冷然的沉靜籠罩在房內。
良久之後,他才回身邁出門扉,頭也不回地離去。
門扉才闔上,康泰天便朝著躺在楊上昏迷不醒的白淺雲走去。
輕輕地執起了她那宛若無骨的手,低喃道:「小傻瓜,這樣做真的值得嗎?妳難道不知道,很多事情一旦過去就回不了頭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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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高懸,月兒高掛。
深夜裡,寂靜的官道上突然響起了急驟的馬蹄聲。
策馬狂奔到幾乎是不要命的速度,任由那冷冽的疾風將她吹得頰畔生疼,但上官曦芸握著韁繩的手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現在時間寶貴,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來回天山,為表姊取回冰晶做為藥引。
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即使她渾身已經因為連趕了三天三夜的路而生疼,即使不斷的奔波讓她感到頭疼萬分、渾身虛軟,但是她還是不肯停歇。
然而,人的體力終究有限,在經過這一路的奔馳之後,上官曦芸的視線已經逐漸模糊,就連手腳也顯得無力而不聽使喚,頭更是重得像是要從頸項上掉下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