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她為了幫他完成工作而加班晚歸,回家的路上勢必提心吊膽、精神上飽受威脅。萬一發生不幸,他難辭其咎!
歸掣繃著俊臉,對她不懂得保護自己的作法不能苟同。
「到了。」於嵐漪在一扇斑駁的木門前停下,掏出鑰匙開門。
門敞開的那一瞬間,也等於把她最諱莫如深的秘密攤在他眼前,無所遁形。
「打擾了。」他進門前,不忘打聲招呼。
「隨便坐。」她垂著頸子越過他,到後頭拿乾淨的毛巾給他。
歸掣在單人椅上坐下,開始環顧四下──
說起來,這是屋主加蓋的違建,空間雖小,倒還整理得有條不紊,空氣裡隱隱飄散著一股淡淡的怡人芳香,四處都有女性獨有的細膩心思,說不上舒適,但也算小巧溫馨,並不會給人不舒服的髒亂感。
他打量完畢,於嵐漪也剛好拿著乾毛巾走出來,把乾淨但略舊的毛巾遞給他之後,她又繞到廚房煮開水,並窩在裡頭盯著火爐,就是不願到客廳與他獨處。
水滾了,她取出在超市大特價時添購的紅茶包準備沖泡,才驚覺沒有多餘的杯子供客人使用。
不得已,她只好拿出自己慣用的馬克杯,泡了杯熱騰騰的紅茶,磨磨蹭蹭了好一會才端到客廳。
東閃西躲,終究還是要面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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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用……家裡只有這個……」於嵐漪把廉價茶包沖泡的熱飲置於小茶几上,侷促說道。
「謝謝。」歸掣報以一記迷人的微笑,端起杯子啜了一口。這是他第一次飲用茶包泡的茶,其實味道還不算太差。
目睹他用她的杯子喝茶,她突然感到極不自在,粉頰發燙。「我……我去拿吹風機……」她又找借口開溜。
精明如他,當然不會不曉得她存心避開和他接觸的機會,至於原因:不明。
等她帶著吹風機出來,已經是五分鐘過後的事了。
「嵐漪,不必招呼我,先去洗個熱水澡、換套衣服,免得感冒了。」歸掣接過吹風機時,終於找到空檔跟她說話。
每次當他用溫和悅耳的嗓音喚她的名字時,於嵐漪的肌膚就會泛起無數小疙瘩,好似他們是相識已久的朋友。
而他體貼的態度一如往常,沒有透露出一絲輕藐的眼神或語氣,大概是他也懂得貧窮的滋味。
但,她總覺得他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氣質,和現下簡陋的環境比起來有些格格不入……
他也和她一樣飽嘗缺錢之苦,不是嗎?為什麼他一直都那麼泰然自若、信心十足,彷彿沒有任何人、事、物足以打擊他、令他難堪。
他待人接物都相當謙遜,眉眼之間散發著奕奕神采,他像個發光體,耀眼得教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怎麼了?」歸掣盯著發呆中的她,關心地問道。
「沒……」於嵐漪恍然回神。「你的衣服……」還是濕的……會感冒的人恐怕是他吧?!
歸掣低頭審視一身狼狽的衣物,哂然一笑。「我用吹風機吹乾就行了,不必擔心。」
她回開眼,吶吶地回道:「我才沒有擔心……」被道中心事,她又單純的羞紅了臉,單薄的臉皮總是藏不住情緒。
凝睇著她緋紅的嬌顏,他莞爾不已,好心情的逗弄道:「原來妳這麼冷淡。」
「嵐漪,誰來了?」一道女性的聲音由遠而近。
聞言,她連忙趨前,攙扶著一名年約五十歲的婦人走出來。
當婦人看到客廳中的年輕男子時,臉上有掩不住的詫異。「這位先生是?」
歸掣起身,客氣有禮的自我介紹並為自己唐突的拜訪致上歉意。「您好,我是歸掣,是嵐漪的同事,這麼晚還來打擾,實在很抱歉。」
婦人和藹的笑了笑。「歡迎、歡迎,地方很簡陋,希望你不要嫌棄才好。」
婦人端詳著眼前俊秀的年輕人,以她多年的歷練和識人經驗判斷,他氣宇軒昂的姿態與不俗的談吐,將來勢必成就非凡。
「怎麼會。」歸掣的表情很溫柔。「我很榮幸可以來拜訪,原來這屋子都住著美女。」
他的一番話,惹得婦人開心不已,很喜歡他幽默的應對。
趁著他和母親談話的空檔,於嵐漪才得已毫無顧忌的欣賞他迷人的笑顏,心海翻騰,對他的愛戀又增添幾分。
然而她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舉動,歸掣其實都盡收眼底。
她的心意他並非一無所知,她會暗中為他付出,卻又在兩人相處時不斷逃避,彷彿害怕著什麼。
他對她的感覺,確實跟其他女人都來得不同。
不可否認的,他是喜歡她的──喜歡她羞澀的笑容、寧靜的氣質,喜歡她單純的個性、細膩的心思,對她的好感持續增加中。
他不會像有些人,明明動了心又打死不承認……一旦意識到自己的感情變化,他就不會逃避,無論是展開追求或做個了斷。
婦人對他留下十分良好的印象,於是打開話匣子,問了他不少問題。
於嵐漪對母親調查戶口似的口吻,感到既無奈又好笑,於是出聲制止。「媽,不早了,妳該睡了。」
「有什麼關係,我想跟歸先生多聊一些。」婦人反而像個女孩撒起嬌來。「我跟他很投緣呢!」
「歸先生?聽起來怪彆扭的,伯母叫我阿掣就行了。」歸掣笑著糾正。
不管是大人小孩、男人女人,他就是有辦法安撫得服服貼貼,發自心底的溫柔對待週遭的每個人,倘對方出言不遜、態度囂張,他也不會保持沉默。
於嵐漪沒轍的看著熱切交談的兩人,心口卻暖烘烘的融成一片。
看著自己以外的人親切善待她的家人,讓她滿心感動。
明知道自己承擔不起愛情,偏偏又無法自拔的沉淪。
「我可以冒昧問你一個問題嗎?」婦人興味盎然,睡意全消。相較於女兒的保守內向,於媽媽顯得開朗許多。
「您儘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有問必答。」歸掣笑著回答。
「你跟嵐漪……只是單純的同事關係嗎?」於媽媽終究還是難掩好奇,問了一開始就想知道的疑問。
「媽──」於嵐漪不可思議的瞪大美眸,心臟卻撲通撲通的瘋狂躍動,暗中期待他的答覆。
「目前是。」他答得巧妙。
「目前?」於媽媽皺起眉,思索著他的答案。
「隨時都有改變的可能性。」歸掣意味深長的瞥了於嵐漪一眼,語透玄機。
「隨時都有改變的可能性?!」於媽媽反覆咀嚼他的話,努力參透個中意境。
對上他高深莫測的眸光,於嵐漪心口猛地一窒。
「如果她願意,我們的關係隨時都可以變得不同。」他索性直接點明。語末,還朝於嵐漪眨了眨眼,散發足以電昏人的高強電力。
她如遭電擊,一陣酥麻感自頭頂擴散到四肢百骸,腦中一片空白,僅剩心跳猛力的撞擊著胸口,令她呼吸不太順暢。
於媽媽恍然大悟,開心得合不攏嘴。
終於有人懂得欣賞她的寶貝女兒,而且還是個優秀出色的帥哥!她這個當媽媽的,比女兒本人還高興,欣慰得不得了。
為人父母,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兒女能夠獲得幸福,那就是自己最大的福氣。
於嵐漪螓首低垂,不敢深究他的話有幾分真實、幾分玩笑。
突然間,氣氛陷入詭異的短暫緘默。直到大門傳來猛烈的撞擊聲,顯示對方來者不善。
於嵐漪和母親交換一記眼神,神情凝重。
「裡面的!快點開門!」門外響起低沉兇惡的咆哮。「再不開門,我們可是要硬闖的。」
歸掣狐疑的望向大門的方向,又將視線調回她們母女倆身上,以眼神無言的詢問。
於嵐漪深吸一口氣,前去應門。
「錢呢?」男人一進門就大吼。「那麼久不開門,是故意不想還是嗎?!」雖然穿著西裝,但流里流氣的模樣、身邊還帶著好幾個同樣沒氣質的小弟,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善良百姓。
於嵐漪垂著頸子,低聲下氣的央求道:「這個月手頭不太方便……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男人嗤笑一聲,無情道:「每個借高利貸的都會這樣說,當我白癡啊?!」他也是受人之托,錢沒拿到手,他回去很難交代。
歸掣瞇起利眸,並未立即插手,在尚未掌握狀況前,他不會貿然行事。
「這個月真的有困難……」於嵐漪苦著臉,希望對方能夠高抬貴手。
這個時候,她壓根無暇顧及尊嚴,總是要想盡辦法安撫他們火爆的脾氣,免得他們出手傷人。
「所以說,不是要妳換個工作嗎?」為首的男人不懷好意的笑著,露出長久以來嚼食檳榔而發黑的牙齒。「憑妳的條件,一個月賺個幾十萬也不是問題。」他的一雙眼睛賊溜溜的在她姣美的臉龐及身軀上打轉。
「我不可能換工作。」於嵐漪堅決的表明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