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毛毛躁躁的,什麼事?」這些日子來小紅努力服侍她,接受她這位新主人,可能是她最高興的一件事了。
小紅不理會夫人的輕斥,掩不住雀躍之情,笑嘻嘻地說道:「好消息,思兒回來了。」
小紅正要開口,一聲清脆的「夫人」由外頭傳來。思兒翩翩走到小樓眼前。
小樓高興的打量思兒,瞧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看樣子朱羽這大老粗待思兒不錯。
思兒嬌羞地笑道:「沒辦法,我也想多看看外面風光,可是我有了身孕,朱羽怕我有個萬一,決定先回來居住。」
「恭喜你要做娘了。」小樓又是驚訝又是高興。「朱羽人呢?」
「他被二堡主他們圍著。」思兒回答。
她實在為夫人感到憂心,在來明月居的路上,小紅已將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告訴了她。她真為夫人感到不值,虧夫人真心真意地待堡主,而堡主竟做出這種令夫人傷心的事來小樓淡淡掃一眼兩位婢女,她們的眼神告訴她一切。思兒應該全知道了。
「小紅,你又多嘴了。」
小紅吐吐粉舌。夫人感覺真敏銳,一下子就看出她和思兒在想什麼。
「夫人,小紅沒惡意。」
「我知道。」小樓給小紅一個笑容,我沒怪你。「
「夫人,我……」思兒遲疑要不要問。
「思兒,你放心,我沒事。我和堡主的事,你們就算想管也管『不了,這一切全看飛雲怎麼想。」
思兒輕咬著下唇,她還是不太能理解夫人所說的話。
「姊姊,我能進來嗎?」
外頭響起嬌媚的呼聲,思兒和小紅不約而同地往外看去。
應當是綠珠吧!叫得那麼好聽,她來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
小樓搖搖間示意兩人不可胡來,這時候要是出一丁點事,她也救不了她們。
綠珠帶著笑容,手裡端著茶,輕移蓮步至小樓面前。「姊姊。」她笑吟吟地朝小樓一福。
「我擔當不起。」小樓冷著臉看也不看綠珠。來做什麼,來炫耀她的受寵嗎?
綠珠深吸一口氣,趙小樓這等神情分明是不將她放在眼底。哼!有什麼好神氣的。她出身是不好,但這位郡主又好到哪裡去?女扮男裝進妓院,真是駭人聽聞。
綠珠皮笑肉不笑地道:「姊姊怎麼如此說呢?想當初我們在怡香院也是有說有笑的。」
她冷冽地掃綠珠一眼。「綠珠姑娘,你確定你想惹我?後果你可要好生想清楚。」
「綠珠不敢!」綠珠氣白了臉,她現在還未在龍虎堡坐大,怎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有什麼事?」
綠珠低著頭答:「飛雲要我送參茶來給姊姊。」
小樓柳眉一挑,「他為什麼要你送過來?」
「飛雲說以後我們就是姊妹,禮貌上我要過來向姊姊請安。」綠珠泛起一絲笑意。
「擱著吧!你先下去。」
她沒想到飛雲竟真要納綠珠為妾!他明明知道她不容許這種事發生,偏偏他就是要這樣做來傷她的心。那還不如寫一封休書給她,讓她離開龍虎堡,免得看他左擁右抱,徒增傷心。
「夫人,這參茶我看不用喝了。看那狐狸精一臉古怪。」小紅在旁提出建議。
小樓苦笑地端起參茶,「這參茶是相公命她送來的,我能不喝嗎?那笆不是辜負他一番美意?」
「夫人!」思兒搶過小樓手上的參茶,也不管此舉是否有違身份。「那女人心腸歹毒,這茶還是別喝得好。」
小樓不語,好與不好早在飛雲不信任她的那一刻開始就已決定,他是存心的。
生生世世、天長地久,全是騙人的!爹娘恩愛是當今世上一項奇跡,而她,絕不可能擁有這種幸福。
「夫人!」小紅慌張地低呼,拉回她神遊的思緒。
小樓隨著兩位婢女的眼光看去,意外發現昨日她攀折回來的寒梅全枯了。她上前一探究竟,她明明記得早上還好好的。
「夫人,我把這參茶一倒,這些花兒就就成這樣。」小紅擰著眉憂心地道。那女人果真不安好心。
「夫人,我跟朱羽說去。」思兒捺不住性子,堡主不知發什麼瘋,明知綠珠不安好心眼,還讓那種女人人堡。難不成堡主認為夫人比不上青樓女子?
「不用了。」小樓的心痛在剎那間消失,原來他是要她自個兒結束生命,她礙了他的眼。「今天的事,你們就當作沒發生。」
「夫人,這怎麼成,今天她會做出這種事,難保明日她又會想出別的方法來謀害你。」
「對呀!夫人,不如告訴堡主。」
小樓搖搖頭:「我明天去向相公問個清楚,這事在未查明前。你們別多嘴。」
其實,這件事是飛雲或綠珠的主意對她而言已不重要了。
「你來這裡做什麼?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凌飛雲板著臉問。小樓來這裡許久,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他被她瞧得十分不自在,再不開口,恐怕他會走人。
小樓迎視他控索的眼光,不懂他的愛為何變得那麼快。昨日甜蜜猶記在心,而今說變就變。
「我有事想問你。」
「問吧!」
她遲疑一會兒。「你命綠珠送參茶過來?」
他笑得又是諷刺又是快意,「禮貌而已。不介意我納妾吧!」
很意外的,她的心並不感到痛。是他傷害她太深,以至於對他的話已經麻痺嗎?
「能介意嗎?我又能說什麼?」
「你……」凌飛雲憤怒的拍著桌子,他討厭看她平靜的臉,他希望她也能嘗嘗被人背叛的痛苦滋味。
「我不懂,想要我嘗嘗痛苦,殺了我不是更快?」她咬著牙一字一字的吐出。
他不敢看她那似能洞悉人心的雙瞳,別過臉無情地道:「我不想看你這般快活。殺了你會減少我的樂趣,我要看著你受盡痛苦。」
小樓眨了眨眼,「你不配擁有北方霸主的稱號。」
他不懂她是何意。
「無證無據就隨意相信人,判定人的罪,我看龍虎堡快完了。」
凌飛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緊她的手腕。「那好,我給你一個機會翻案。」
小樓忍著痛,抬高下巴。「機會?!當你帶綠珠回來後,這機會就不是我的了。」
他倏地鬆開她的手。他不是希望看到她痛苦嗎?為何看到她絕望的表情,他的心竟然也揪痛起來?
她輕輕撫著被他捉痛的手腕,身上的痛可以治療,心裡的痛卻永難平復。
「夫君,你給我一個機會,那我也給你一個機會。你和綠珠之間到底有沒有關係?」
凌飛雲冷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小樓看著他,猜測不出他的用意。唉,她真是多此一問,就算他和綠珠沒關係,他還是會把別的女人帶進堡。連最基本的信任他都做不到,那早就抹殺了他們之間的一切。
那她為何又希望親耳聽到他說不呢?因為她還是愛著他,她還是希望他沒有背叛她。
「我等著你回答。」就算是殘酷的答案,她也認了。
「我記得,你好像沒盡到妻子的責任。」
這算不算是有?她該微笑讓他迎娶小妾嗎?該關心他不要縱慾過度嗎?
她強忍住淚水。
「妾身知道該怎麼做了。妾身希望你不會有後悔的一天。」
小樓轉過身準備離去,卻又聽到令她的心徹底粉碎的話。
「我不會後悔,該後悔的是你。趙小樓,你我之間的夫妻情意已蕩然無存。我不會放你走,你也不要有想死或想逃的念頭,你要是有任何閃失,我會讓跟在你身旁的人陪葬。」
她不答話,只是怔怔的站著,再多說只會增加心裡的傷口。
「你沒聽到是不是!」
小樓轉過身去,以連她自己也很陌生的聲音道:「我有聽到,你不用再對我大聲怒吼。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話聲一落,她頭也不回的離去。後悔的其實是她,她為什麼要下這麼重的情呢?
小樓走後,凌飛雲充滿恨意、冰冷的臉龐出現疲倦,他輕撫額角,心裡無限矛盾。
要是他下得了手的話,他會很樂意殺了她;就是下不了手,他才會痛苦。不能原諒她的行為,卻又想要和她一起;想要讓她痛苦一輩子,卻也不敢真正徹底傷她。
最後她撂下的那句話是何意?難道他真的誤解了她嗎?可是……
該死!該怎麼做才好呢?為何在這時候,他向來冷靜的頭腦卻無法分析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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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不知道她是怎麼走出竹湖居的,她感到好累、好倦,她對飛雲這反反覆覆的愛傷得體無完膚。
她緊握住欄杆,慢慢滑坐在草皮上。她好想哭,卻一點也哭不出來,這是否代表淚已流乾、心已碎?
她應該忘了他才對,他斷得如此瀟灑,毫無眷戀,那她又何苦癡癡等候?可是,在這應該忘了他的時候,往日情景又一一浮出腦海來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