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天在外頭鬼混,我哪知道你在做什麼。」她走在前,楚訓跟在後,她並不知道楚訓的眼光在她沒發覺時,就會特別發亮;她什麼都不知道,因為她從來就不把他放在心上。
「我真的不縱慾。」楚訓長腿一跨,攔住她的去路,再度認真地要扭轉他在她心目中的印象。
「你是!」慕承歡大吼,發現自己快成了潑婦罵街,深吸一口氣推開他。「我跟你吵這個做什麼?」「小歡,不要走。」他好怕,怕她這一走就再也不回頭了。他還沒有心理準備接受她要離開的事實,在他樂天的腦袋裡,還在做夢,想她會停留很久很久。腳步有半秒遲疑,他哭啞的聲音好讓人不捨。
「唉唷,小歡,你回頭看我一眼嘛,我快哭了耶。」抽噎的聲音依舊陰魂不散地跟隨著她。
「別碰我。」她甩開他又粘上來的手。
楚訓飛快握住她的手腕,硬要她看看自己。「你不問我為什麼不希望你走嗎?」
豁出去了!不管她知道他心裡的愛慕之後會是怎樣的想法,他決定說了。
「與我無關。」她最討厭花心的男人。
「這當然與你有關,是因為你呀!」她應該要知道他擾亂了一個男人平靜的心、她也應該要知道有一個男人被她折磨了幾個月,她更應該要知道有個男人對她一見鍾情。
「我沒興趣聽。」慕承歡冷然地推開他的手。
「你真的很沒人緣!」終於,楚訓真的暴跳如雷。
他想把她綁起來,然後用機車把她拖在地上繞行全台灣,但現在他更想親手掐死她。
她從來就不在乎別人的心會不會被她傷到嗎?她曾經珍惜過關心她的人嗎?
他感覺他像個白癡,十足十的白癡。
慕承歡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謝謝你的稱讚。」
他的聲音好像真的很難過,大概被她冷漠的態度傷到了吧?心裡有點歉意,可是只要一想到他那樣調戲那些女孩子,她就嚥不下那口氣。
他只是不甘寂寞,不想讓她走罷了……啊!
或許是走得太急,也可能她的怒氣太過強烈,連她腳下的鞋子都承受不住,伴著她的尖叫聲,鞋跟斷了、人也飛撲倒地。
「小歡,你還好吧?」楚訓飛快上前,強壯的手臂分別抓住她兩邊腋下,輕易把她抬起。
她手在痛、膝蓋也在痛,最痛的,是她的腳踝……
「唉唷!」想推開他,自己又受不了地抓著他不放,把自己的重量全壓給他。
「沒事穿那麼高的鞋子做什麼?你的腳得去看醫生……唉,這時候誰還打電話來鬧場?」他伸手把口袋裡的手機掏出來,火辣辣地大吼:「喂,我沒空,明天再打來。」
「明天打個屁啦!我說死小子,你一定忘了你今天下午跟珊珊有約,對吧?」楚鳳忍隱的聲音裡已經有顫顫怒火。
「啊……我真的忘了。」看著痛白臉的慕承歡,他說什麼都放不開她。「老姐,幫我代班,我現在很忙。」珊珊是位大牌主持人,她所有節目的造型都是由艾麗兒打理的,而她對楚訓情有獨鍾,只肯讓他動她的頭髮。
「幫你代個屁!我警告你唷,如果你不在二十分鐘內出現,我回去打斷你兩條狗腿,外加毀了你那張騙女人用的臉!」
「姐……」在他來不及求饒之前,楚鳳已掛了電話,他只能歎息著收起電話,眉頭皺得深深的。
「你去忙。」慕承歡冷聲說道。她也聽見楚鳳的叫罵聲了,而她不想再欠他更多。
「我不能丟下你。」楚訓思索一會兒,彎腰抱起她,往他的破機車走去。
「不要你管我。」看著他認真的臉,她的聲音放柔了。他真的很在乎她。心頭溫溫熱熱的,讓她奔騰的怒火全消。
「不管行嗎?我倒霉嘛!那時候沒遇見你就沒事了,後來不要自告奮勇去湊熱鬧拍你結婚,也就不會帶你跑掉,就不會這麼窩囊了。」嘴裡喃喃抱怨,抱著她的手臂卻將她擁得更緊。
那時候?被她纏上算他倒霉,那跟他們第一次見面又有什麼關係?
看著他正經八百的俊臉,她不解,也迷惘了……
第五章
「老闆娘,齊氏建築的齊女士想預約,請問什麼時候可以?」總機小妹揚聲問著半個小時以來嘴巴沒停過的楚鳳。
「去問外頭那個猴仔子,他最近都沒在工作,把事情給他,愈多愈好。」楚鳳拍拍被她一通電話急招來的醫生丈夫。「到底怎麼樣?」
「只是扭傷,沒有傷到骨頭,不過還是要多休息。」老實男人推推眼鏡。「小姐,你身上這些傷也要上藥。」
「不用你多事,你可以滾回去了。」楚鳳對好脾氣的丈夫嘟嘴。「誰准你碰美女的手?我還擔心你的魂被勾走呢!」
「喔,那我走了。」老實男人正經八百對坐在椅子上的慕承歡微微頷首,收拾好他的工具默默離開。
「原來你先生是醫生啊!」夫妻倆的個性真的是天壤之別,一個是單張嘴可以說完全世界的話,一個是沉默到讓人不容易發現他的存在。
「對呀,他在我們這附近開業好久了,身體有什麼病痛都是去他那報到,有一回去看病,覺得他很有禮貌又有醫德,長得也不難看,收入也不錯,就問他又沒有興趣交女朋友,他說好,然後兩個月我們就結婚了。」楚鳳抓起丈夫留下的藥水,開始替她上藥。
慕承歡聽完她快速而愉快地敘述了自己的戀愛,臉上再度露出不解。愛情真的這麼容易覓得嗎?
眼神不知為何自動飄向不遠處在為客人修剪髮型的楚訓,剛才明明一句話都不肯跟她說,現在又一張笑臉。
只要有女人他就可以這麼開心嗎?那她算什麼?
「他呀,從小就是這張笑臉,改也改不了的。」楚風無奈笑說。
「他從不擔心他無心的笑容會迷惑女人嗎?」沒想到他工作時也很認真,從她這裡看去,好像還真的剪得挺不錯。
「可是很奇怪,他長這麼大,真正開過的桃花也只有三次,而且每回花都開不久。」猜想等不到冷艷美人開口詢問,她自己開始述說弟弟的情史。
「頭一回是幼稚園,青梅竹馬的父母離婚,女朋友就到美國去了;第二次是在高中,據說那位小女孩看上同校的男孩子,被甩之後又想回到他身邊,他呀,也是有脾氣的,理都不理她。」
「理都不理嗎?」他會不會也氣得不理她了?無端的,她開始擔心。
「上次我聽說開過的桃花是大學畢業前,等他去當兵,馬上就兵變了。」那時大家都很擔心他逃兵殺了那個絕情的女孩,還好他想得開,過兩天又是一張踩不扁的笑臉。啥?是她剛才摔了一跤耳朵摔傷了吧?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對不對?他耶,到處都可以粘女人的男人耶!」媚眼不可思議地輕眨著,依舊隨著忙碌的身影打轉。
楚鳳揮揮手。「他只是有色無膽罷了,女孩子急得要命,他還慢慢吞吞的,難怪一個都抓不住了。」
她睨著艷麗人兒。「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有什麼我該知道的?」視線重回楚鳳臉上,突然,她發現楚訓今天一直讓她不斷受驚。
「其實他是……」想想,小訓如果想說自己會說,她不用多嘴。「你還是覺得他只是個沒出息的小鬼嗎?」楚鳳轉了話題。
「是。」回答得真直接。
可憐的小訓,你沒指望了。
「我們家這小子雖然懶散了些,不過他對髮型的眼光一流的唷!」忍不住的,還是為自家弟弟打點廣告,看看能不能幫他拉抬點身價。
「他也是股東嗎?」剛才聽小妹叫鳳姐老闆娘。
「你覺得他上不了檯面嗎?」不是她要說,她家的基因一流,尤其是小訓這死小子,父母所有的優點全都在他身上,而缺點她倒全接收了。
「一個髮型造型師並不符合我的標準。」所以從頭至今,她未曾把他列入考慮之中,忽略他很久了。
「那你的標準是什麼?」楚鳳在她膝蓋上上藥時隨口問。
「同樣的身世,他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我也知道他會做些什麼,雙方家長熟識,有同樣的興趣和同樣的品味,這就是門當戶對。」慕承歡說得理直氣壯,而且幾乎是直覺地這麼說。
天哪!她的腦筋壞掉了不成?楚鳳難以忍受地猛搖頭。
「你一定得用你過去的觀念去衡量一個男人嗎?那你何必逃,乖乖接受你家人的安排不好嗎?逃,不就是不甘心被困在他們的規矩裡?」
媚眼愕然輕眨。「你怎麼……」會知道她心裡的想法。
楚鳳笑得很神秘。「親身經歷。」
親身經歷?
慕承歡在心裡咀嚼這四個字。
想起來,她好像和這對姐弟很親近,但又從沒聽過他們很認真聊自己什麼事,她從前沒發現,但現在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對這對收留她的姐弟太冷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