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掃過被挾制住的南宮珣,心頭一絞。
她站在那兒,無助但堅強。
這樣的神情,他以前也瞧過一次,就是在帶她突圍逃出幽冥教的時候。
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她安然無恙。
"我可不是被嚇唬大的。"完顏謹冷哼一聲,以掩飾心中的微顫。他現在是騎虎難下,再無退路。
"我沒有唬你。"棠玄烈揚起一道眉,黑眸緊緊鎖住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既然堡主那麼說,我只有改變我的要求。"完顏謹的眼珠不敢離開棠玄烈須臾,深怕一個不注意,他便撲殺過來,"我要你的命,來換她的命。"
棠玄烈專注地、靜靜地盯著她良久,黑眸中蘊藏著深刻的情感,以及難以察覺的決心。
"如果我死了,又怎能肯定你會放她走?"
"那你只有賭賭看嘍!"完顏謹皮笑肉不笑地說,劍刃又收緊幾分。
"不要,別做傻事!"南宮珣害怕棠玄烈那種不顧一切的眼神,搖頭低聲說道。
只是這一移動,頸子上又多了一條紅痕。
棠玄烈見狀,黑眸一瞇,眼神更加深邃難解。
然後,他冰冷地笑了:"不過就是一條命,只要你放她走,給你又何妨?"
說罷,倏地出手朝自己的天靈蓋一記重擊,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
此時,韓放軒一行人也從金人部落趕回來,正巧看到這一幕,卻來不及阻止。
"不!"南宮珣驚呆了,好半晌才尖叫出聲,不顧架在脖子上的劍,掙脫完顏謹的鉗制,往棠玄烈奔去。
完顏謹也沒想到棠玄烈竟然真的當場以命換命,一個分神,便讓南宮珣逃開去。
好機會稍縱即逝,等完顏謹要抓她回來時,韓放軒等人早已將南宮珣和棠玄烈擋在身後。
"別輕舉妄動,否則裡面的人先遭殃。"完顏謹自忖恐怕敵不過韓放軒等人,心想反正棠玄烈不死也重傷,大概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便返回堡內,命人將大門深鎖。
韓放軒等人因為顧忌到尚留在堡內的親友,也只有眼睜睜地看完顏謹進堡。
南宮珣跪坐在動也不動的棠玄烈身邊,眼淚不斷落下,連忙抓起他的手把脈。
"你又是何苦……"他的脈象微弱,幾乎聽不見呼吸。
"別哭……別讓我心疼。"虛弱的低喃從棠玄烈的唇中吐出。
"你死了,真當我可以獨活?"南宮珣滿臉淚痕,倔強地問。她用袖口仔細地擦去他唇邊和下顎的鮮血。
"先離開。"他輕聲說道,又吐出一口鮮血。
"韓大哥!"南宮珣見狀,蒼白著臉蛋,對擋在他們身前的韓放軒喊道。
"怎麼樣?堡主他……"韓放軒立刻轉過身,焦急地問。
"幫我個忙,點住他這兩處穴道。"纖手在棠玄烈的胸前兩處點了點。
她手邊沒有任何醫療工具,只有借助韓放軒的內力。
韓放軒想也沒想,便依言照做。
"快,我們先離開這裡,找個安身之處。"
"小沄,你自己找個人共騎吧!"韓放軒彎身抱起棠玄烈,躍上馬背,高聲喊道,"大家跟我來。"
接著,一夾馬腹,率眾人離開幽冥堡。
完顏謹,你這回死定了!韓放軒在心底暗下決定,他非宰了完顏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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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韓放軒等人護著棠玄烈退至距離石門寨不遠的一座舊廟。
韓放軒把棠玄烈安置在廟中之後,拍拍南宮珣 的肩膀,退出舊廟,給他們獨處的空間。
在舊廟前的空地上,身穿黑色勁裝的幽冥堡好手,與身穿暗藍色勁裝的南宮家人馬並列,整齊地等候韓放軒下指令。
"大家先在此處養精蓄銳,我們一定會讓金人明白,漢人不是好欺負的。而且,沒有人能在惹上幽冥堡之後,還能全身而退。"韓放軒立於寺前的石階,對著眾人說道,話語中有絕對的信心與冰寒的殺機。
此話一出,眾人自是士氣大振。
不過,大家又隨即想到躺在裡面生死未卜的棠玄烈。
"可是堡主他……"一名在幽冥堡地位不低的壯碩男子遲疑地開口。
"小沄會讓他好起來的。"韓放軒對眾人說道,"我相信她的能耐,你們應當也是,對不對?"
幽冥堡的人齊聲應是,喊聲震天。
"各位先隨處找個地方休息吧!我們不會讓蠻族霸佔幽冥堡太久的。"韓放軒大手朝廟前的空地一揮,"不過先別進廟裡,讓小沄好好替堡主療傷。"
舊廟裡,南宮珣用方才兄弟們打來的水沾濕手巾,仔細地擦拭棠玄烈的臉龐。
原本白皙的膚色變為蠟黃,看得她心如刀割。
"早知如此,就算拼著心碎,我也會跟大哥回成都,絕對不會留在這裡拖累你。"她失神地自語,一雙纖手愛憐地撫摸他冰涼的臉龐。
"你捨得把我的心帶走,害我變成一具行屍走肉嗎?"棠玄烈帶笑的聲音自下方傳來,很輕,但不虛弱。
"你……"南宮珣訝異地低頭,剛巧對上棠玄烈那熠熠生輝的瞳眸,哪裡像是個將死之人。
"我似乎總是讓你掉淚。"棠玄烈在她驚愕的瞪視之下翻身坐起,傾身吻去她臉上猶掛著的淚滴。
然後,他的唇開始放肆地遊走,輕吻如雨點般落在她的俏臉各處,最後停留在她粉嫩的唇辦上頭。
南宮珣逸出輕歎,自動地回應他,!一對羽睫緩緩垂落,稍稍移動嬌軀,使他倆的身子緊緊相契。
直到棠玄烈的大手滑至她胸前柔軟的渾圓時,南宮珣才倏然一驚,滿臉羞紅地推開他。
"外頭……外頭都是人哪!"她囁嚅道,閃避著他灼熱的視線,俏臉像是要燒起來一般。
"他們不會進來的,就算真的進來撞見,也沒有人敢說什麼!"棠玄烈露出邪氣的笑,滿不在乎地說。彷彿他們在這裡親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你還欠我一個解釋呢!"南宮珣被他瞧得心兒亂跳,趕緊轉移話題,"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歸元大法,記得嗎?"棠玄烈見她尷尬、靦腆,很體貼地配合她轉移話題。
南宮珣驀地露出瞭然的神色,然後秀眉一斂,佯怒道:"你可知我差點讓你給嚇死了?害我白白為你流那麼多淚!要是你真的……要是你真的……"說著說著,她又紅了眼眶。
"珣兒,別這樣。我也是在沒辦法之下,才出此下策。不然,我要怎麼把你從完顏謹手中救出來?"棠玄烈將她攬人懷中,努力地安慰道。
"可是,你吐了好多血。"南宮珣又拿起他的手腕把脈,"瞧,你體內的真氣循環不順,一個不好,說不定會走火人魔。"
"既然要做戲,總是得有點兒犧牲。"棠玄烈輕拍她的背脊,"我沒事的,靜養兩天就成。"
"那……要不要跟大家說你沒事?"
"先別急,讓我再多抱你一下。"
南宮珣覺得心好像要融掉一般,溫順地靠在他的胸前,頭頂抵在他的下顎之下,享受這無聲的幸福。
"珣兒?"低沉的聲音在他胸腔迴盪,震得南宮珣耳朵酥酥麻麻的。
"什麼事?"她仍是靠在他懷中。
"我愛你,勝過世上的一切。"他低喃出深藏在心底的情感。當他瞧見完顏謹的劍架在她脖子上時,才明白愛一個人,就要及時讓她知道,以免抱憾終身。
在他懷裡的嬌軀一僵。
"你……再說一遍。"聲音好輕,彷彿怕驚醒美夢。
"我愛你,愛你好久了,否則當初又何必拚命把你送出幽冥教總壇?"
"我……"南宮珣輕泣出聲,"我也愛你,你早就知道的,我也愛你。"
"我知道,所以才會更想把你推開,不讓你被我傷害。"
"不要再推開我了,好不好?"
"珣兒,你太高估我了。"棠玄烈露出苦笑,"如今,說我自私也好,惡劣也罷,我是不會再讓你走的。"
南宮珣的手臂環住他的腰,把他抱得好緊、好緊。
許久,棠玄烈才輕拍她的臉頰,說道:"來,我們去叫放軒他們進來,先把眼前的事解決掉。"
在外頭的韓放軒等人看見堡主安然無恙,莫不鬆一口氣,一掃陰霾。
棠玄烈、南宮珣跟韓放軒走到附近一株大樹下,席地而坐,試圖想出奪回幽冥堡的法子。
"唉!不知道小黎怎樣了?會不會想我?"忽然,韓放軒歎一口氣,頹喪地說道。
棠玄烈好氣又好笑,他實在無法想像,一個大男人,而且還是武功高強的大男人,怎麼會一提到女兒,就活像個驚惶失措的老媽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