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飲品的發源地是來自新加坡知名的萊佛士酒店,關於確切年份眾說紛紜,原創的調酒秘方早已流失,所以後來的調酒師在這道飲品上做法多少有些不同,因而造成新加坡司令的多樣性以及困難度,
她不慌不忙,且熟練的調起酒來,架式十足,背挺得很直,姿態優雅迷人。
當紅石榴色如晚霞的酒被注入平底杯中時,三個男人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請。」她笑著將三杯以數十種水果裝飾的新加坡司令往前一送。
男人們捧起酒,挑剔十足地品起酒來,先是一小口,最後再一口乾光。
Ray放下酒杯,對她笑道:「你合格了。」
從這一天起,潔兒便於「維京Lounge Bar」工作,再也沒有回中餐廳當女侍。
第四章
維京號啟航後第十天早上九點,於多明尼加靠岸,停靠兩晚補充物資,於兩日後下午六點啟航,以全速航行橫越大西洋,十天後停靠於葡萄牙奧波多。
入夜後的凌晨兩點,海彧自船艙內走至甲板,海風將那頭張狂的黑髮吹亂,他嘴裡叼著煙,瞇著眼看著沒什麼改變的海景一色。
多明尼加屬熱帶海洋性氣侯,夏季多半從年底開始,明明十二月了,太陽還是這麼炙熟,但入了夜後,海上日夜溫差極大,海風一吹還是會覺得冷。
他已經習慣這種天氣,所以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黑襯衫以及黑長褲,不畏寒冷地站在船尾甲板上吹著海風。
眼前早已看不見陸地,環視四周,只有一望無際的海洋,他不禁扯唇一笑,想著自己有多久沒上岸了?細數在維京號生活的日子,嗯……有五年了吧?
自從維京號下水航行以來,他便在維京號上生活,再也未踏上陸地一步,連他出生的上海市亦同,或者該說,他很久沒有回家了。
「家?」好看的薄唇扯出一抹譏誚的笑弧,「那不是我的家。」海彧捻熄煙頭,順手彈進垃圾桶裡,將手插進褲袋走向大廳,搭了電梯來到最頂層的LoungeBar。
維京號上唯一營業到凌晨四點的,就只有這間屬於夜店性質的酒吧,營業時間從晚上八點到凌晨四點,通常過了兩點,酒客便會慢慢的離去。
但是他一踏進Lounge Bar,卻意外看見還有這麼多人在這裡消費,他不禁挑了挑眉,走到吧檯,那兒有個為他保留的專屬位置。
一坐下,吧檯內原本彎身不知道在忙什麼的酒保直起身來,他定眼一看,著實楞住了,也恍然大悟為什麼這麼晚了還有這麼多人,全是因為她。
「怎麼是你?」
以乾淨布巾擦拭酒杯的潔兒抬眸看了他一眼,淺淺一笑,未露出牙齒,十足客氣而生疏的職業性笑容。
海彧仔細打量她,看見她身上穿著的制服,已不是中式餐廳的女侍旗袍,而是白襯衫、深藍背心以及同色A字裙,披在肩上的黑髮綰起俏麗的髮髻,臉上畫著合宜的彩妝,很美,看似親切卻又遙不可及。只是她怎麼會在這裡?
「夏丹之前患了急性腸胃炎,我是來代班的,不過Ray對我的表現很滿意,便要我留下來幫忙。」她以平淡的口吻敘述自己轉換工作的原由。「你介意?」她不免懷疑地瞄了他一眼。
他皺起眉頭,暗忖了後搖頭。「你喜歡就好。」其實是滿介意的,就怕她洩露了口風,但又直覺她不是這樣的女孩,他們曾談過,她也願意私下和解,不對外公開影響維京號的商譽,既然這樣,她愛上哪就上哪吧。
「要喝點什麼?」她以對待一般客人的態度對待他,沒有任何的巴結討好。
「你行不行?」他不免懷疑她的技術。「那你隨便調杯酒來試試。」
這裡的酒保都是他高薪從英國、上海的夜店挖角來的,手藝和技術當然無話可說,可她究竟行不行啊?
她精緻的小臉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面對他的質疑也不反駁,只是開始動手為他調製一杯雞尾酒。
她洗淨雙手,取了一隻可林杯注入八分滿的冰塊,置於工作區內,再把Shaker分成三段放在乾淨的紙巾上,底部盛裝冰塊,以量酒器各取一盎司的深色蘭姆酒以及萊姆汁,兩滴紅石榴糖漿,把Shaker的過濾器以及上蓋蓋上,搖蕩至外圍結霜,把液體過濾掉冰塊注入剛才準備好的可林杯,再注入八分滿的蘇打水,少許安格式苦精,以柳橙切片和紅櫻桃裝飾後放在杯墊上,附上調酒棒以及吸管。
他覺得有趣的挑了挑眉,眼眸含著微微笑意。「Planter's Punch?你意指我是個拓荒者?」
她竟反問:「你不是嗎?」
他無法克制胸膛中澎湃的熱潮,他很少笑的,但忍不住為她的回答笑出聲來。
被人稱為中國歐納西斯的他,一開始決定投人資金發展郵輪事業時,不少人唱衰他是海家的敗家子,老愛拿他與嫡出的大哥比較。從小他就不多話,不認輸的他只會默默的蠻幹,他從不在父親面前多話,他總是拿出成績來,等著父親對他認可。
只是在父親眼中,他只是個不該存在的人,儘管他再努力,也得不到父親的一個讚賞眼神。
現在他所擁有的海域郵船公司已經是世界知名的郵輪團隊,且成功的打敗歐美百年傳承的郵輪企業,坐擁驚人的海上王國,成為海氏最大的後台,但他仍然得不到父親的關愛。
父親提供無上限的資金讓他創業,但也僅止於此,他的關愛,全給了另一個他冀望的孩子。
他這個拓荒者,從來沒有一個人願意瞭解他,接近他的人都是屈意奉承,沒有幾個是真心的。
他要的老天不給,他不想要的卻一直推到他身邊來,從認清自己這輩子是得不到父親關愛的那一天起,他就以海為家不再上岸,以冷諷譏誚的言詞保護自己。
一如現在,儘管對眼前慧黠的她有一點動心,開口說的卻是會氣死人的話。
「你很對我胃口。」
那是什麼意思?
潔兒聽了一楞,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頭卻很不是滋味,他的口氣讓她很不舒服。
「你很美。」他毫不掩飾對她的滿意。
「謝謝你的恭維。」她淡笑回答。
「到上海還有近三個月的航程,如果你願意在這段期間賺點外快,我可以提供優渥的報酬。」他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仔細觀察她臉上的表情變化。
「我不懂……」她心一緊,故作不解。
「你不必日夜顛倒這麼辛苦工作,你有更好的選擇。」他眨了眨眼暗示。
忍住拿冰桶砸他的衝動,她沒有當下就發脾氣,而是繼續裝傻。
她是要釣他沒錯,也知道該用什麼方法接近他,因為她與他是同一種人。
對人始終無法全然信任,只是她與他不同,她的人緣好,只要她想,沒有人不會不喜歡和她做朋友。而他,光看那張臉就讓人小心翼翼的不敢開口,姿態擺得極高,又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跟他當朋友?但他根本就不給人機會。
她的確能吸引他的注意,卻不能控制他的心,而且還想包養她?!有沒有搞錯!
「選擇?我覺得現在的工作已經很好了,不會太累,而且時薪又高……」她睜著一雙疑惑千解的綠眸,佯裝不懂。
海彧乾脆直接講明白,省得跟她打啞謎。「跟了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你可以在維京號上當公主,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任你享受,到了上海,我自會安排你回美國,我知道你欠缺金錢繳付學費,那點小錢我能負擔,你一定會滿意我支付給你的報酬。」他一臉的理所當然,高傲的嘴臉像是賭定她一定會答應。
他性感有型,英俊多金,他提出這個要求,沒有一個女人會不答應。
「抱歉。」潔兒表面溫婉的拒絕,其實心底怒火狂燒,「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我知道有更輕鬆的賺錢方式,但那不是我要的。」
她的拒絕讓他感到訝異。「你拒絕我?!」
她害羞一笑,隨即低垂下頭。憑你?哼!下輩子吧!本小姐才不會作踐自己委身於你!
「你知不知道你拒絕了什麼?」他沒有想到她會拒絕。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抬頭,清亮的瞳眸直視他激動的黑眸。「而你只是寂寞,需要找個人陪伴,你要的不是情人,而是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
被說中心事,海彧有點惱羞成怒。
「你懂什麼!」
她被他的震怒嚇了一跳,小臉顯得惶惶不安。「對不起。」
寂寞!天殺的他會寂寞?
他擁有維京號,每天都有不同的活動等他參與,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他哪會寂寞?
他冷著臉,哼了一聲,「在維京號到上海之前,只要你反悔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海彧說完話,一口氣喝光她為自己調製的拓荒者賓治,旋及轉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