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
「嗯。」側瞄一眼,管墨沒有停下腳步。
今晚,他沒有太大的聊天興致,尤其,對象是眼前的江其遠。
「這麼早?」
早?劍眉稍揚,仍不見倦意的視線往腕表瞟去,發現眼前男人對自己的一舉一動這麼注意,他不禁扯唇冷笑。
「過了十二點,是有點早了。」若說江其遠這人有什麼缺點,那就是他的思維顯淺、胸襟稍窄,否則憑他的條件,早就在這兒華人社交圈呼風喚雨且獨佔鱉頭了。
「我以為,你都沒這麼早睡。」而且……「雪兒對你的印象似乎不錯,怎麼,你沒興趣?」好奇的語氣不掩詫異。
「雪兒?」這是誰?
「在吧檯前,將手搭在你的肩膀,笑得很誘人的那女人呀!別跟我說你不記得這事,就算真不認識她,那總認識她老爸張水慶吧?有汰乙集團當後盾,誰能娶到她,這輩子就算是蹺著二郎腿也能吃香喝辣,享福嘍!」
「你多加油。」
「我?她眼光長在頭頂,哪看得上我呀!還是,你已經有別的節目了?」這會兒,又浮起了掩不住的欽羨。
他不常回台灣,可是,在這兒的華人圈子本就不大,小道消息也是相當活絡,但,就算不去聽流竄在圈內的桃色八卦,光憑這些年來對管墨的觀察與認識,他也清楚得很──這個男人對女人相當有辦法。
向來,就只有他管墨挑人,從不曾聽聞他吃過誰的閉門羹,就像這整個派對裡,不少女人頻頻對他暗示明挑、刻意奉承,完全就是一副皇上選妃的風雲場面。
多來年,只見他桃花舞春風,卻不曾被哪個女人跳出來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會遭天譴的狗屎運,哪個男人不想要呀?
江其遠的「男人心聲」,管墨看在眼底,自嘲於心。
所有人都說他命好,周旋在美女裙畔,要風要雨全都由他,甚至連上班或是出差也都有出眾美色相隨,摸蛤仔兼洗褲,一兼兩顧,只有他跟謝宛愉心知肚明,面談時的一番話便將兩人之間的關係界定了,離開辦公室,他與她就是兩條平行線,無牽無扯。
他雖不是兔子,但也不啃吞窩邊美食,外頭的流言蜚語他一清二楚,卻不曾澄清或是駁斥過什麼,因為,沒此必要。
只是,今天聽著江其遠的酸言酸語,胸口突然湧了一股氣。
「想享福,就別浪費時間盯著我瞧。」
「呃?」
「她現在有空檔,你不快點去搶位子?」
「搶什麼位子?」
「張家的乘龍快婿。」
「管墨?」他怎麼突然這麼大火氣呀?
「先走了,我還有重要事。」撇下話,他走得很虎虎生風,颱風尾的風勢隨著他遠去搖擺……
這個重要事,就是找人。
她的住處仍沒人接電話,手機繼續停擺關機,管墨的情緒竟因此有些浮燥、靜不下來,再想到不久前,江其遠的一番嘲諷,他更是氣惱連連。
真當他這麼不挑嘴?
無聲低喃,將雙手盤在腦後當枕而眠,目光直射向量黃的水晶燈,強迫自己厘出一些頭緒。
是不愛吃鱉的受挫感覺,還是,真的擔心她出了什麼事?或者,氣不過她一而再的鴕鳥習慣?
「該死!」暴吼一聲,他隨腳踢開床邊的抱枕,怒瞪著垂懸在椅背的那個平安符。
沒關係,明天合約就正式簽定,而他會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到問題的癥結。
第七章
瞪著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拓跋可掬真想一巴掌呼過去,打得連他佬佬都不認得,可是……她孬、她不敢。
因為他的靠山──勢力雄厚啦!
「不要!」第N次,她斬釘截鐵的斥回他軟硬兼施的邀約。「不要!不要!不要!」
還以為他已經放棄了哩,沒想到,竟這麼不死心的在樓下守株待兔,哼!剛剛應該裝沒看見,直接衝進大門,就讓他在樓下鬼吼鬼叫,反正她剛搬來沒幾個月,沒人認得,丟臉的不會是她。
「為什麼?」
「我懶得動。欸,這個答案我已經說到喉嚨都長繭了,怎麼,你的耳朵還沒長繭嗎?」
「還沒有,我耳膜健全得很。」
誇張長歎,她快沒轍了。
「怪了,已經快一個星期了耶,妳都懶得動?」有問題喔。
「不想動,犯法呀?」
「法務部是沒頒這條法規啦!可是……站過來一點行嗎?離這麼遠,要不要我去借擴音器?又不是沒洗澡,怕我的體味會熏死妳呀?我知道妳向來就不怎麼勤快,問題是,真懶成這樣?嘖嘖,這其中的問題應該很大了。」
「什麼跟什麼啦?你別亂兜話柄到我身上,我會翻臉的喔!」
這麼快就變臉了?擺明了其中有鬼嘛!
「小拓跋呀,妳究竟是怎麼了?」眼珠子一溜,他主動挨近她。「來,老實跟哥哥說,妳是不是闖了什麼大禍?」
「噁心。」
「要不然就是犯了什麼隱疾?」
「神經,真犯了隱疾,還能跟你說呀?」她嗤之以鼻。
「什麼意思?喂,妳給我說清楚,妳這話是什麼意思啦!」
「我乾脆直接上電視台去公佈比較省事。」拓跋可掬很不給他留面子的諷道。
「哇,好利的一張嘴!」
「對吧?」
「哈,還是妳小拓跋瞭解我,誰叫我天生就一張大嘴巴引人注目,有秘密不說出來是會死人的哩!每次要洩密時,我的心裡有多掙扎……唉,妳都不知道我的痛苦啦!」
「都是你的話。」
「從我嘴巴裡出去的,當然是我的話嘍,難不成,也要算妳一份?哈哈!」笑意不減,他繼續盧她。「明天晚上的事,就這麼說定了啦!」
「ㄐㄧㄡ、ㄉㄡ、ㄇㄚ、ㄉㄟ……欸,怎麼你們這些人全都一個樣?」
「哪個樣?」
「我都沒點頭就全都說定了?幹麼,真當我是布娃娃,你們扯一下,我就得動一下呀?」
聽她抗議,貝海盧擰起眉峰。
「究竟是怎麼了?這麼大火氣。」
「沒、事!」哼,就算有事,貝哥哥能幫她擺平嗎?想著,又是一聲輕哼從鼻孔噴出來。
「還沒事呢,這麼大一聲哼氣,鬼才相信妳沒事!快說,是誰惹妳這麼橫眉豎目?」玩笑的語氣裡有著不容忽視的認真。
「貝海盧啦!」
「不會吧?」
「就是你這個盧人專家!幹麼,少裝出一副受到打擊的醜樣子,很貝戈戈耶……你到底又想搞什麼花招了?」她凶過頭了,她知道,只得乖乖吞下氣焰先低頭。
畢竟,讓她心情欠佳的又不是貝哥哥,他沒必要承受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惡劣情緒。
「我哪會搞什麼花招呀?小姐,妳的指控可得摸著良心說喔!」
「這麼起勁的拱我出去拋頭露臉,還沒花招?貝哥哥,你忘了只要你吐口氣,瞎子也聞得出那口氣裡絕對有鬼!」
「哈哈,我做人這麼失敗呀?!」貝海盧沒動怒,反倒笑不可抑。「不過,小拓跋,這次妳真的想太多嘍!」
「我是嗎?」
「廢話一堆,要搞妳早就搞了,還會保妳囂張到現在?喲,還敢給我擺出一臉的不屑?妳當真是欠修理?」脾氣一來,索性將她一把攬進臂彎裡,大手胡亂揉扯著她的馬尾。
沒防到他這一招,拓跋可掬失聲驚叫。
「叫個屁呀?妳以為這年頭真有超人!」
「很痛耶!」
「妳傷了我的心,不痛呀?」見她一臉愁苦,甚至眼眶微泛淚水的狠瞪過來,他乖乖的鬆開手,半帶愧意的替她順了順凌亂的髮絲,順便偷敲她一記。「看妳以後還敢不敢疑心生暗鬼,沒事沒情就隨便懷疑我。」
「真的沒打算賣了我?」
「喲喲喲,妳這是什麼話?當真教我傷心哩!好,敢這麼小眼睛、小鼻子的懷疑我,小心我叫老五把妳鎖回家裡,反正妳也懶得動,就趁了妳的意,別讓妳出門了。」
「你敢?!」
「電話拿來,妳賭我敢不敢?」
聞言,她扁扁嘴,再度扮孬。
貝哥哥跟五哥是穿開襠褲的麻吉死黨,雖然這幾年來,一個在香港,一個在台灣,但無減他們之間的「情比石堅」,只要他跟五哥扯個八卦風頭,五哥立刻就會信了個七八成。
絕對不含糊!
她怕,她當然怕呀,好不容易掙來的自由空間受到威脅,誰不怕呀?
「明晚的事,妳怎麼說?」看出她的軟化,他面帶得意問道。
這人……那張嘴臉……當真、當真是貝戈戈啦!
「就算要將我推入火坑,好歹你也先跟我露個口風,那是堆什麼雜物的垃圾坑吧?」就算敗,她也不要輕易地棄械投降,否則,以後她就別想在他面前張牙舞爪了啦。
「妳唷,小心遲早被暗鬼給害死了,上次不是說想換份工作?」
嗄?
「那老闆明天晚上有空,要我約妳見個面……」沒好氣的道出原委,再惡狠狠的瞪著那張轉驚為喜的妍麗笑顏。「笑?現在妳可開心了?現實鬼,總算知道我的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