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降矢家的事業危機在上流圈子中,早已不是新聞。
「聽我爹地說,降矢家現在已是窮途末路,可是我看……不像嘛。」籐木洋子撇唇一笑,語帶揶揄,「降矢小姐既然還穿得起這種昂貴和服,可見情況也不是太糟。」
雖然降矢家極有可能破產,但未央絕不接受這樣的對待。
她目光一凝,神情冷肅。「三位,失陪。」說罷,她轉身就要走開。
「\。」籐木實子拉住她,像是不肯善罷干休似的。
未央轉頭直視著她,有點微慍。
「難道你不想知道令尊找我爹地做什麼?"籐木實子挑眉一笑,「令尊正尋求我爹地的幫忙,希望我爹地能拉他一把呢!"
「沒錯,」洋子附和著,「你這個降矢家的小姐已經快落難了,知道嗎?"
雖然降矢家出現危機,而且相當危急,但她不願順了她們的心,她絕不讓她們看她笑話。
身為降矢家的小姐,她必須挺起胸膛,驕傲而堅強地面對這一切。要是她在此時逃開了,那麼她一輩子都會成為別人的笑話。
付著,她揚起下巴,目光如炬地直視著她們——
「落井下石會讓你們覺得比較優越嗎?"她冷冷地說。
三人末料她會反擊,不禁一怔。
「人生本就有起有落,降矢家現在還沒破產,就算破產了,也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說著,她撇唇一笑,「人生的際遇是很難說的,令尊從前不也只是個炒地皮的暴發戶?"
這句話可真是正中籐木姊姊倆的要害。是的,她們是暴發戶的女兒、論出身,遠遠不及未央這種出身名門的小姐。
「你……」籐木實子頓時惱羞成怒,「你們家都快破產了,你還在擺什麼大小姐架子?"
看見她那生氣的樣子,未央不知為何覺得興奮極了。
她發現自己不是只能當溫柔軟弱的干金女,她可以強硬,可以展開反擊,而不是可憐的處在挨打的位置。
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若不想成為別人的俎上肉,就得武裝自己。
「籐木小姐何必生氣?我只是說出事實罷了……」她氣定神閒地一笑,「還是我說出事實,讓你惱羞成怒了?"
「你!」
「哼哼……」突然,自簾後的露台處傳來一聲低沉的、陽剛的,同時也充滿著侵略感的男性哼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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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無絕對想不到自己只不過是躲到角落來抽根煙,就聽見如此精采的對話。
籐木家的兩姊妹及小林裡奈都算是他熟悉的人物,她們經常出席各個派對及夜店,在東京的夜生活圈子裡,幾乎沒有人不認識她們。
不過,另一名降矢家的千金,他卻從不曾碰見過。
也許他們曾經同時出現在某些場合中,但卻從來沒有過任何交集。
據說降矢家家教嚴格,對唯一的女兒更是保護嚴密,除非是正式的場合,否則她幾乎是不輕易拋頭露臉的。
他一直以為這種養在深閨的小姐一遇到攻擊時,大抵只有兩種反應,一種是委屈的掉淚,而另一種則是優雅的撤退。
當他聽見她展開那樣的反擊時,他不得不說……他真的吃了一驚。
當然,籐木家的兩姊妹根本是自取其辱。
他原本並不打算現身的,但卻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誰?"聽見他的笑聲,惱羞成怒的籐木實子氣憤地低吼:「誰在那裡偷聽人家說話?"
練無自簾後走出,唇邊掛著一抹自若的微笑。「籐木小姐,小林小姐。」
發現簾後的人竟是羅川集團的現任總裁,更是所有上流名媛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羅川練無時,籐木姊妹倆及小林裡奈都瞪大了眼睛。
「羅……羅川少爺?"剛才還怒目圓瞪,語氣惡劣的籐木實子,立刻笑得似花一般燦爛。
這前後判若兩人的模樣,真數未央大開眼界。
是什麼人有這樣的能耐,可以數目中無人的籐木姊妹倆,有著如此巨大的改變?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籐木實子討好地道,「今天一直沒看見你呢。」
「是啊,」籐木洋子也湊上去,「距離上次見到羅川少爺你,已經整整一個月了呢。」
「羅川少爺,」一旁的小林裡奈生怕被忽略了,立刻趨前,「我是小林裡奈,你應該還記得我吧?"
練無點頭,禮貌性的一笑,但眼底卻沒有任何的感情。
他將視線往站在她們身後不遠處的未央望去,發現她正以一種好奇的、不解的眼神注視著他。
她容貌姣美,身形纖細卻勻稱,最重要的是……她氣質高雅,有著一股清新脫俗的動人氣息。
原來她就是降矢家的千金,那朵溫室中的花朵。
降矢家目前的狀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畢竟他現在可是降矢家的債權人。
他以為家裡遭逢這種狀況的她,會顯得不安、畏縮,甚至是自卑害怕,但她沒有,她腰桿挺得比誰都直,眼神比誰都堅毅強悍。
他想,這也許是來自於她的出身及自小的性格養成。
「小姐們,我並不是故意偷聽你們的談話……」他撇唇一笑,「因為我在這兒抽煙,所以才不小心聽到各位的談話,真是抱歉。」
「這……沒關係的。」剛才質問著是誰在偷聽的籐木實子,一臉尷尬,「羅川少爺當然不會故意偷聽我們的談話,這是誤會。」
「不管有意還是無心,總之我先跟各位致歉。」說著,他優雅地微欠。
末央從旁觀看著這個男人,目光不自覺地被他吸引。
其實她早該走開的,但卻忍不住在這兒駐足。
她從沒看過這樣的男人,他不過三十出頭,卻有著一種天下盡在他腳下的霸氣。
那霸氣是渾然天成,與生俱來,而不是後天養成,她知道……這個男人的出身必定不凡。
當然,令她忍不住駐足的不只是這個,還有他的英挺容貌。她必須說,他是個少見的、優雅卻又霸氣的俊男。
雖然他現在面帶著微笑,但她感覺得出來那是表相,微笑底下的他,正要爆發出一股令人震懾的猛流——
「羅川先生,今天只有你出席嗎?老夫人呢?"籐木實子問。
「我奶奶最近身體微恙,不克出席。」
「是嗎?"籐木洋子立刻露出憂心的神情,但明顯地,那只是客套的關心。
「方便的話,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探望她老人家?"小林裡奈問。
練無唇角一勾,「恐怕不方便。」
「咦?」三人微怔。
「我奶奶並不喜歡尖酸刻薄,嘴巴不饒人,一逮到機會就想狠狠踩別人一腳的女孩。」他臉上帶著笑容,但說出口的每字每句都尖銳無比,「要是你們去探望我奶奶,恐怕只會讓她病情加深。」
他話剛說完,籐木實子三人已鐵青著臉,啞口無言。
被當場如此羞辱,她們當然羞惱氣憤,但面對著練無,她們只能忍氣吞聲,自認倒楣。
而此時,聽見她們提及羅川老夫人的未央,正一臉驚愕地看著那英俊男子。
羅川老夫人?她們口中所說的老夫人,是否就是那天登門拜訪,並向她父母提出聯姻要求的羅川老夫人?
從籐木實子三人對他的態度恭敬而諂媚,被他損了之後還不敢吭聲看來,便可知道他的身份地位,勢必不同於一般的上流人士,難道說他就是……
羅川老夫人為了替自己至今未嫁的女兒報仇,而要求她嫁進羅川家,那麼他呢?他有什麼理由娶一個他從不認識也沒有愛情的女人?
他像是那種會對祖母的命令言聽計從的人嗎?他……難道他也可以為了替姑姑出口氣,而娶一個他不想娶的女人?
當她正忖著的時候,練無已準備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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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川先生。」未央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竟喚住了一個她從不認識的男人。
但當她反應過來,她已開了口,而他也已轉了身。
他疑惑地望著她,而籐木實子三人也驚疑地瞪著她看。
「降矢小姐,有什麼指教?"練無唇角微微揚起、非常有紳士風範地問道。
「請問你……」她頓了一下,有點礙口地問。
練無感覺到她有什麼事想問他,卻又難以啟齒。
他眼睛直視著她,話卻是對著籐木實子三人說的。「三位小姐,麻煩你們離開一下,好嗎?"
三人一聽,心裡雖然有點不甘,卻還是低著頭,一臉怨恨地走開。
待她們走開,練無趨前幾步,靠近了未央——
「降矢小姐,現在你可以說了吧?"他撇唇一笑,凝視著眼前這個嬌柔卻又堅毅的美麗女子。
未央抬起下巴,毅然地迎上他的目光。但當她一對上他的視線,她心頭一震。
他直視著她,黑色的眼睛彷彿要把眼前的一切盡焚為焦土,散發出一種鮮明的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