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忙……」他有點結巴地解釋。
這是個很好的借口!闇兒輕輕點頭。「那麼,為什麼不再帶我出門?你說過要帶我探索這個世界的。」
「因為我要趕稿……」他頭垂得更低。
「嗯。」趕稿趕到連十分鐘距離的公園都不能去?「吃飯呢?趕起稿來,連飯都不能出來跟我一起吃了嗎?」
「我……端進去吃比較方便。」他的神情慌亂極了。
他要怎麼對她解釋,告訴她他無法再坦然面對她?他對她的感情已經變質,沒辦法只將她當成一位值得憐惜的妹妹,而是他想用力親吻擁抱的女人。
或者乾脆讓她明白,他其實是頭披著羊皮的大野狼,每天見著她,都只想狠狠吻住她那日漸紅潤的唇,腦中想的是如何將她擁在懷中,盡情地愛她?
他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在她唾棄他之前,他已先唾棄自己。
然而他不敢向她坦承!他怕她會因此輕蔑、憎惡他,所以只好繼續閃躲,被她誤會,總必被她厭惡來得好。
「我懂了,你覺得和我相處是一種累贅,是嗎?」
人類的感情世界她不懂,但是來到凡間這麼久,透過電視與一些資訊,她也多少瞭解到他們複雜的感情世界。
所謂的愛情,並不是付出就一定會有收穫,半途調頭走人的多得是,而她與他甚至談不上什麼愛情,什麼都還沒開始,他就已經厭煩了嗎?
「不是的!闇兒──」康介頤急忙想解釋,但闇兒已無心再聽下去了。
呵,很好!還沒等到他發現她的真實身份,他已開始厭煩她了。
闇兒臉上掛著冷笑,心口卻在淌血。
她不理會康介頤的叫喚,調頭走回客房,沉重地關上門。
她緩緩低下頭,望著自己的胸口,那裡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和先前那種激烈的跳動不同,這回是另一種悶悶的、揪著心似的痛楚。
為什麼會這樣?她輕輕捂著疼痛的心,想到前幾天,偶然在她向來不感興趣的連續劇裡,聽見的一句台詞:我為你感到心痛!
心痛?
難道這種感覺,就叫心痛嗎?
她……終於懂了!
第七章
幾天後
「來,往這邊走!」
客廳的方向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驚擾了正在沉思的闇兒。
她起身走到門邊,悄悄將房門打開一條縫,看見剛剛返家的康介頤以及程紀蘭。
今晚他應邀參加出版社舉辦的慶祝酒會,程紀蘭當然是他的女伴。其實出門前康介頤曾經問她要不要一起去,而她當面拒絕了。
她厭惡面對人群,他不是不知道,所以沒多說什麼便出門了。
「介頤,小心一點。」程紀蘭並沒有看見闇兒,而康介頤已經喝醉了,所以她攙扶著他,搖搖晃晃地走向他的臥房。
「來!先躺下會舒服些。」
進了臥房,程紀蘭將喝得醉醺醺的康介頤扶到床上,先取下他的眼鏡,然後進浴室擰了把濕毛巾,回來幫他擦臉,還貼心地解開襯衫鈕扣,替他擦拭手腳,將他服侍得無微不至。
闇兒站在他的門外,望著那扇緊閉的門扉,猜測他們正在裡頭做什麼?
許多香艷畫面不斷竄過腦海,一次次折磨著她。
遲疑許久,她難忍心底的自我折磨,悄悄伸出手,試著轉動門把──不知該說幸運還是天意如此,門並沒有鎖。
又遲疑了幾秒,闇兒才輕輕推開門,從門縫中往內覷。
「介頤,你清醒了點嗎?」程紀蘭坐在床沿,親暱地輕拍他的臉頰。
闇兒咬著唇,默默地看著。
「唔……」康介頤的頭不舒服地在枕上翻轉幾下,又沉沉睡去。
「介頤?」見他不再移動,顯然已睡熟了,程紀蘭貪婪地瞧著他俊逸的面孔,膽子也大了。
她傾身向前,臉部緩緩往下,直到唇部貼住他的嘴唇。
闇兒必須緊緊抿著雙唇,才能阻止自己尖叫出聲。
她在偷親他!程紀蘭竟然趁著他酒醉時,偷偷騷擾他!
強烈的妒意在她心中翻欖,但她明白自己不宜現身,所以竭力忍住想衝過去拍開程紀蘭的手。
她忍著妒火,默默地看著,直到程紀蘭開始解開他身上的衣物!
見她一撥開他的襯衫,塗著紫色蔻丹的手指便迫不及待撫上他的胸膛,闇兒終於忍無可忍,用力推開房門,大步走進去。
「啊!」聽到門板撞擊到牆壁的聲音,程紀蘭嚇了一大跳,同時迅速抓起被子,胡亂蓋在康介頤身上,企圖掩飾自己想「吃了他」的邪念。
「妳……怎麼進來了?」程紀蘭慌亂地撫平自己的頭髮,假裝若無其事。
「他喝醉了?」闇兒沒有揭穿她的歪主意,只是冷冷地問。
「嗯,是啊!今天來了幾位文藝界重量級的大師,出版社的老闆很高興,硬是逼他多喝了幾杯。」而他也好像因為心情不太好,來者不拒,所以才會喝得爛醉。
「既然妳還沒睡,那他交給妳照顧,我先走了。」因為害怕剛才自己輕薄康介頤的行為被看見,程紀蘭也不敢多待。
「謝謝妳送他回來,還『特別』照顧他。」這幾句話,闇兒是從齒縫間迸出來的。
她當然也想好好斥責程紀蘭一頓,但是為了康介頤好,她們不應該撕破臉。
程紀蘭窘迫地紅了臉,胡亂點了點頭,便匆忙離去。
闇兒走到床邊,冷覷著康介頤,他還在昏睡中,連自己險些失身都不曉得。
她很生氣,氣他居然讓自己喝得這麼醉,讓人有機可乘!
闇兒瞇著眼,像是珍貴的寶物失而復得般,仔細地檢視打量,看看是否哪裡有損傷,當她瞄到他的臉頰上有個紫色的唇印時,頓時怒火中燒,想也不想便抓起程紀蘭扔在椅背上的濕毛巾,用力擦拭那個刺眼的痕跡。
「嗯……痛……」康介頤感覺不適,揮擺著手,無意識地掙扎。
闇兒不理會他的反抗,繼續執行清除任務。
擦掉那個令人厭惡的唇印之後,再看看其他部位,想到程紀蘭偷親過他的嘴,一陣曉心的感覺湧上心頭,闇兒再次憤然抓起毛巾,擦拭他的嘴,想要擦掉其他女人在他唇上留下的氣息。
然而,這樣還是不夠!望著那個睡死了的男人以及他被偷襲過的唇,闇兒怒氣依然未沽,最後決定傚法程紀蘭,用最激烈的方式宣示自己的所有權。
她瞪著他的唇半晌,接著緊張地將柔軟的唇印在他的唇瓣上。
原以為康介頤睡死了,不料就在雙唇相碰的那一刻,他竟突然張開眼睛。
闇兒立即跳開,白皙剔透的臉蛋兒迅速漲紅,當她起身想逃時,康介頤卻緊抓著她的手不放。
「闇兒,妳來看我了,我好……高興!」他瞇著惺忪的醉眼,試圖將她看得更清楚,因酒精而變得遲鈍的舌頭,讓出口的話語變得模糊不清。「我好想妳,但是又不敢太接近妳。我好怕妳知道我的秘密後,會討厭我、不理睬我……也只有在夢中,妳才會再次靠近我……」
闇兒這才知道,原來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闇兒,我喜歡妳!我愛上妳了……」他鄭重地宣佈自己的秘密後,隨即捧住她的臉,珍惜地印下自己的吻。「我一直不敢讓妳知道,我真的很喜歡妳!」反正是在夢中,他根本不必擔心她會怎麼想,可以盡情對她做那些他老早就想做的事!
闇兒知道自己該賞他一巴掌,然後甩門而去的,但是她沒有。因為他在不自覺中吐出的那句話,震撼了她的心,凍結了她的掙扎。
闇兒,我喜歡妳!我愛上妳了……
這句呢喃軟化了闇兒的心,她眼眸轉柔,神情羞澀,而且變得像楊柳般柔順,毫無反抗地任由他將她擁在懷中。
喝醉了的他,不若往常那麼斯文儒雅,褪去文明的外衣,他儼然變成一頭飢渴已久的猛獸,貪婪地品嚐著好不容易得來的獵物。只有在他「以為」的夢中,他才敢盡情地釋放自己對她的熱情與渴望。
闇兒根本無力招架他的強勢求愛,只能跟隨著他,奔向從未到達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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啁啾的鳥兒在窗外的菩提樹上鳴唱,驚醒了沉睡中的交頸鴛鴦。
「嗯……」康介頤醒過來,試圖睜開眼睛坐起身,但才稍一扯動脖子的肌肉,太陽穴附近便傳來陣陣的抽痛。
「唔……痛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痛苦萬分地奮戰片刻,終於如願坐起來,不過畏光的雙眼根本睜不開。
「要不要用濕毛巾擦一下臉?可能會比較舒服。」闇兒下床擰了一條濕毛巾回來,遞到他面前。
「喔,謝謝!」康介頤順手接過來,直接往還充滿困意的臉上貼去。
當冰涼的毛巾碰觸到肌膚的那一刻,康介頤忽然驚醒過來,發現與他說話的人是闇兒,他驚駭地連手中的毛巾都飛了出去。
「合……闇兒?!」他七手八腳地抓起被褥遮掩自己。「妳怎麼會在這裡?還有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