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頤,聽我說,或許你想要談戀愛了,但是你應該把更多心思放在創作上,現在真的還不適合談感情,更別提結婚了。」
「無論戀愛與否都不會影響到我的創作,這點我有絕對的把握!我不是明星,寫作賣書靠的也不是我的臉皮或是男性魅力,而是我對寫作的熱忱。我相信讀者欣賞的正是這樣的才華,跟我已婚或是未婚一點關係都沒有,難道不是嗎?」
「這──」程紀蘭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是這樣沒錯,但是……」
「總之,紀蘭,希望妳能尊重我的自由,在我私人領域之內的事,請不要太過干涉。而工作上的事,我會全力與妳配合,未來還是要多仰仗妳。」
見康介頤真摯而懇切地要求,程紀蘭還能說什麼?
「嗯。我知道了!這是你最近這一個月的版稅,交給你了。」
她顯然大受打擊,沒再多說什麼,只將版稅的支票交給他,然後便離去了。
「康大哥。」一直沉默的丁玫玥走過來,細心問道:「你冰箱裡的東西吃完了吧?需不需要我去替你補一點食物?」
「不用了!妳別辛苦了,晚點我和闇兒去買就行了。」康介頤開朗地笑著。
「噢!那我走了。」丁玫玥欲言又止地看著他,片刻後才吶吶地點點頭,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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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
女人躲在空無一人的頂樓陽台,顫抖著手猛抽煙。
「為什麼他會喜歡上那種女人?為什麼?!結婚?哼!笑話,他要娶那種來路不明、像流浪狗一樣的女人?」
女人纖瘦的手指微顫,看得出極度壓抑情緒,她不敢讓心底濃烈的嫉妒衝破防線,那將是難以預測的可怕後果。
「他怎麼可以喜歡上別的女人?怎麼可以?」
她一直以為誰也無法把他從她身邊奪走,但是誰知道,不知從哪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居然讓他說出要談戀愛和結婚的話?
不!她不能接受,無論如何,她都不讓任何人奪走他。
他是她的!他是她的……
極緩慢地,一大片怪異的黑影由上方逐漸籠罩住她,像是黑色的湖水,逐漸將她吞沒。
「你喜歡他,對吧?那個名叫康介頤的男人。」
女人抬起頭,雙眸立即因為巨大的驚駭而瞪大,抽了一半的煙,從不斷發抖的手中掉落。「你……你是誰?」
這是什麼人?不!這不是人,絕對不是。
如果是人,不會有烏鴉般黝黑的皮膚、羚羊般巨大的角、鷹喙般尖銳的指甲,以及蝙蝠般醜陋的翅膀。
救命啊!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不要……」女人渾身劇烈顫抖,雙腿癱軟跪在地上,蜷縮著身子拚命往後挪動,想要逃離這裡。
「妳不要怕,我不會傷害妳。我是來幫助妳的!哈哈哈哈……」
那「東西」的笑聲比什麼都難聽,好像被刀刮壞的唱片。
「幫……幫助我?」
「對!妳喜歡那個男人,我就幫妳得到他。想想看,他將會是妳一個人的,這是多麼棒的事呀!」那「東西」誘惑著她。
「真、真的?你要幫我得到他?」女人雙眼透出驚喜的光芒。
她雖然害怕那「東西」,但是甜美的誘餌還是讓她忍不住一口吞下它。
「沒錯!我可以幫助妳達成心願,到時候他哪都不會去,只會陪在妳身旁;他的眼睛將不會再看向任何女人,腦子也無法再讓任何女人進駐,他會屬於妳,只屬於妳一個人的。」
「真的嗎?」因為太過興奮,女人的聲音在顫抖。「你會讓他屬於我?只屬於我一個人?」
「沒錯!只要妳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女人狐疑地問。
「把妳的良知給我。」
「什麼?!」
「拿一個沒什麼用處的良知,換取心愛的男人永遠陪在妳身邊,這是很划算的交易,任何聰明的女人都會立即答應吧?」那「東西」持續對她洗腦。
「等等!我要想一想……」女人懷疑又猶豫。
「我可以給妳一點時間,但最好別讓我失去耐心,因為願意拿良知來跟我交換的女人,普天下多得是。」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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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介頤剛兌換支票不久,準備帶闇兒去採買東西時,沒想到門都還沒跨出去,借錢的人就立即上門來了。
「介頤,幫幫我呀!」
他一打開門,一道人影立刻衝進來跪在地上,拉著他的褲管,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嚷。
「大輔?」
周大輔是他打小認識的鄰居,因為不愛讀書,國中畢業後便沒再繼續升學,本來在一家機車店當學徒,也幹得好好的,但是幾年前不小心騎快車撞死人,賠了對方家屬好大一筆錢,不但父母多年辛勞儲存的微薄積蓄沒了,薪水也被迫轉一大半到人家戶頭,生活總是入不敷出,因此大輔常來找他借錢。
「你的錢又用完了?」
「不是啦,呃,也算是,但是比那個更慘。我……我又撞到人了。」周大輔哭了起來。
「你又撞到人了?!」康介頤也不禁傻眼。
上一回撞死人,讓大輔家幾乎傾家蕩產,他也借了不少錢給大輔。
怎麼他還沒學到教訓,又撞到人了?
「是啊,不過這回對方沒死,但是沒死比死了更慘!我把那位老太太撞成植物人,家屬要我每個月付兩萬塊給他們當醫藥費,但是我的薪水扣掉上回的賠償費,只剩一萬五,怎麼負擔得起呢?這不是要逼死我嗎?」
「這──」康介頤也很傷腦筋。「大輔,你別再騎摩托車了,現在到處都有捷運站,交通其實很方便──」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眼前我就過不下去了。」周大輔不耐煩地掏掏耳朵,根本不想聽他說那些廢話。
他語調一軟,轉用哀兵政策。「介頤,我知道你人最好了,一定不忍心看我落得這樣的處境,所以你幫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收入高,如果每個月幫我付兩萬塊,應該不是很困難的事。」周大輔希冀地看著他。
「兩萬塊是還好,但是……」怎麼好像每次都是大輔在闖禍,而他卻得替他收拾善後、擦屁股呢?
「我知道這樣有點強人所難,但是我真的沒辦法了,難道真要我去死嗎?」周大輔掩面痛哭,但若仔細一看,會發現他正從指縫間偷覷康介頤的反應。
「唉……」康介頤無奈地搔搔頭,知道自己沒辦法不管他。
畢竟是二十幾年的老朋友了,他怎麼忍心眼睜睜看著大輔被債務逼死呢?
「好吧!這筆錢我暫時替你支付。」
「真的嗎?太好了!介頤你放心,那位老太太都七十幾歲了,大概也活不了幾年,這筆錢不用支付太久的。」
「話也不能這麼說,一心巴望人家早點過世,對方家屬會很難過的。而我說暫時,是希望你能先找份兼職的工作,賺點錢來補貼所需費用。」
「我知道,我會的。」周大輔樂不可支,只知道自己把麻煩解決了,其他的根本什麼都沒聽進去。
他才不會那麼笨,再把麻煩事攬回自己身上!
「我會把你的地址和電話給他們,錢的事就麻煩你了。」周大輔無事一身輕,擺擺手準備離去。
不過才一轉身,他就想起一件事,立即轉回來,掌心朝上將手伸到他面前。
「嘿嘿,介頤,你還有沒有錢,先借我一點周轉吧?我身上半毛都沒了。」周大輔一臉央求。
康介頤只得無奈地取出皮夾,抽出五張給他。「這個月我也有急用,只能給你這麼多。」
「沒關係,先這樣就行了。」不夠再來要就好了。
「謝囉!」周大輔拿走那五千元,瀟灑地揮揮衣袖,不說一聲再見。
「唉。」康介頤轉身欲走向屋內,但是人還沒進客廳,電鈴聲卻又響起,他翻翻白眼,再度走去開門。
第五章
「介頤,不好意思,借我一點錢。」這人比周大輔更不客氣,直接伸手要錢。
「信陽,怎麼回事?」康介頤關心地問。
林信陽是他大學同學,本來擔任補習班名師,但和女學生發生不倫戀被抓包之後,不但妻子憤而求去,對方家長也提出告訴,最後丟了工作,在補教界也混不下去,只好靠偶爾投稿、寫寫文章過生活,可是多半的日子都需要他接濟。
他也常要林信陽努力找份正當、長久的工作,偏偏他母親老是生病住院。
「我媽又……住院了。」林信陽看起來有點心虛,但康介頤並未發現。
「『又』住院了?」康介頤也不禁感到驚訝。
林信陽的母親這一年來出入醫院起碼八、九次,上個月據說是盲腸炎,上上個月說是車禍,再之前是憂鬱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