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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小陶

  「滕,你又不是朝廷命官,為何要派你去?」她雙手絞著絹帕,有一絲緊張地說道。雖然早就知道他經常為朝廷出征,但以前她是用旁觀者的身份去看待,而現在他已是她的夫君,她就不能不擔心啊!

  「去年我跟沙俄軍隊交過手,對他們較為熟悉,皇上派我協助傅桓將軍。」他避重就輕地回答,不想她過分憂心。

  「一定……要去嗎?」小月噘著小嘴,茫然大眼凝上淚珠,一副無奈地抓緊他的衣襟。

  尉遲滕撫著她瑩潔的秀頸,在她額間印上一吻。

  「皇上對我有養育之恩,再說,身為臣民,我應該為他分憂解勞。妳放心,我一定會平安地凱旋歸來。」

  「你這一去,恐怕最少要半年吧?我會很想你……」她心中一窒,捨不得他出遠門。

  「我會捎信回來給妳報平安的。」他寵溺地低語吩咐。「妳乖乖在家等我回來,知道嗎?」

  她清澈的水眸迎視他深邃的瞳眸,停止了悲傷,認真地點頭答應。

  就這樣,他們形影不離了兩天,陷溺在彼此的思念和不捨的情緒之中。臨行前的一夜,他們相擁成眠,更珍惜每一個情感沸騰澎湃的時刻。

  翌日雞啼,驅走了他們的溫情,喚醒了離別的愁緒。

  尉遲滕起身穿戴,俞小月也起來替他打點一切。縱然他現在只是動身進京,還未上戰場,但她已經有生離死別之感。

  唉,她的心很酸啊!她何時變得這麼黏人、這麼依賴他?從前她絕不會這麼掛心別人的。

  她輕聲喚他:「滕……」接著靠入他溫暖的懷中,她的眼淚開始落下。這樣的男人,這樣的懷抱,怎麼能夠放得開呢?

  可是她偏偏不能不放開啊!

  「怎麼?」他半側著身看向她,眼中閃過一抹複雜,明白她的不捨。

  「為我珍重。」她語重心長,離情依依。「我等你回來。」

  看著她纖弱的身影,他心中莫名抽痛,給了她一個最後的擁抱,然後快速別開眼,刻不容緩地轉身踏出寢室。

  尉遲滕此生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般害怕「別離」的感覺。

  小月沒有跟出去送行,免得自己更依依不捨,只是直走入內室,坐在床邊,低下頭,不讓他看見眼中的淚水。

  與君為新婚,兔絲附女蘿;兔絲生有時,夫婦會有宜;千里遠結婚,悠悠隔山陂;思君令人老,軒車來何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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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遲滕和傅桓的十萬大軍,在艷陽普照、天高氣爽的時候,從黑龍江驍騎營出發。

  馬蹄飛揚,騎兵開路,頓時奔踐出一條深邃的沙灣,浩瀚的大軍足足行進數公里長的路程,在一處兩側峽谷交錯的山坳處,尉遲滕讓隊伍停下來駐營。

  尉遲滕展眉輕笑對博桓說:「雖然我們坐守於此,糧草充足又有天險可依,佔盡天時地利人和,但仍不宜只守不攻。對方雖然來勢洶洶,可他們長途跋涉,人倦馬疲,只要加強守衛和進攻部署,再派人去打探敵軍動向,應不難對付。」

  「現在最要緊的是想個退敵之策。待他們久攻不下時,我們再斷其去路,從後追擊,打他個措手不及。」傅桓微微斂目,謹慎地思索。「聽說這次的俄軍將領,就是上次跟你交手的人。素聞他城府很深、老奸巨猾,你要加倍小心注意。」

  「末將知道,絕不會辜負皇上期望。」尉遲滕說著,隨手執起兩枚旗令分別放於地圖上。

  興兵打仗,必要先奪他人之勢,出其不意,方能穩操勝券。這次,他要讓沙俄的軍隊,在大清鐵騎響徹天地的嘶喊聲中驚覺,誰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將軍,副將。」帳中正商量著行軍策略,帳外突然有人急報。

  在門口的胡少威眉峰一蹙,有些不悅,一把掀開帳簾,斥道:「主帥正在商議軍政,你是哪個營區的,這般沒有規矩?」他不僅是尉遲滕的貼身下屬,現亦身居軍政要職,算是士兵的上級。

  「讓他進來吧!」坐在大椅中的傅桓吩咐道。

  「有何急事稟報?」尉遲滕幽暗的黑眸,深邃得好似入夜的晚空,黑眼睛好奇地注視著士兵。

  「啟稟將軍、副將,根據探子回報,俄軍已經開始逼近了。」

  這時帳外吹起號角的警報,那悶悶聲響盤旋在長空中,為兩國交戰正式揭開了序幕。

  帳內一時沉靜下來,傅桓抬手揉了揉眉間,略顯憂慮;胡少威則帶著疑問,看向呼吸依舊沉穩,率先走出營帳的尉遲滕。

  「所有兵將必須全力應戰,依計行事,不得擅作主張,不聽號令者一律按軍法處置,嚴懲不貸。」尉遲滕在已聚集的眾兵將面前,高聲宣佈。

  「屬下領命。」將領們一個個俯首聽命,氣勢如虹,揚聲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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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小月輕握著繡花線,小手無意識地縫製著給夫君的袍衫,愣愣看向窗外,悶悶地歎了口氣。

  自從尉遲滕離開後,她的心思就好似跟著他一起離開,跑得好遠好遠,好不容易才能被喚回身軀之內。

  滕那雙溫柔的眼眸,縈繞徘徊在她的腦海裡,讓她每日受到相思的煎熬,卻也無能為力,只能每晚躲在被窩裡啜泣,獨飲那苦澀的淚水,讓思念的痛苦在每晚夜深人靜的時候,侵襲著她的心。

  幸好在順歡和兩位嫂子的陪伴下,她最近也寬心許多,心裡唯一掛心的,就是尉遲滕為何三個月以來,都沒有捎信回來報平安。

  忽地,一陣噁心感又自體內升起。她摀住唇,直接衝到屋外,一陣陣可怕的嘔吐聲響起,一口接一口地將中午吃的食物全都嘔掉,就連淚水都不甘示弱地猛飆出來。

  她不知道吐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已經吐不出任何食物,能吐的只有一灘一灘微苦的膽汁。她一臉蒼白,沒有吐得這麼淒慘過。

  「夫人!」順歡剛巧回來,就看見俞小月這個狼狽的樣子,不禁大吃一驚,趕過來扶穩看起來搖搖欲墜的主子。「夫人,妳還好嗎?對不起,都是我一時走開,沒看緊妳。」

  「不關妳的事,妳先不要自責。」俞小月扯出一個要順歡安心的笑容,但嘔吐得快虛脫的冷汗,卻仍凝在她的小臉上。

  「怎麼回事?是吃錯了什麼嗎?」

  「我只是突然覺得噁心,想吐而已……」她氣喘吁吁地倚在床邊,仍是止不住噁心的感覺。

  「等等,妳這模樣挺怪的,瞧起來像是……害喜?夫人,妳是不是有喜了?」順歡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太好了,有喜了,這是天大的喜事啊!」

  小月聽得愕住了。有喜?難道她真是……不,不會的,可是,她的月事確實好久沒來。

  她顫抖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猶平坦的小腹,想到這裡可能有一個小生命,俞小月眼中閃過一抹狂喜。

  「我馬上去找大夫來看妳。」順歡高興地跑出去找人,留下久久未能反應過來的俞小月。

  直到大夫忙不迭地跑來震龍院,為她仔細診脈,宣佈這個喜訊後,小月內心的緊張一掃而空,臉上取代的是濃濃的滿足感和興奮。她展開一抹美麗的笑容,笑中帶著孕婦才有的幸福。

  小月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快樂散發到四肢裡,那是一種很單純的快樂和安慰。只要一想到肚子裡這個小生命,她的心就彷彿快要浮上天似的,那樣飄飄然。

  雖然他現在不在她身邊,可是她至少可以擁有他的孩子作伴,讓她暫時減少一些噬人的思念。

  她懷孕了,這是滕跟她的孩子,她真想馬上告訴他!

  滕,你現在在哪兒,一切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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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遲滕和胡少威等幾名部下,正被俄兵追擊至密林之中,進退不得。

  「可惡,現在他們究竟是想拿大清國的土地,還是衝著我而來?」尉遲滕咬牙怒喝。

  在黑暗的密林中,尉遲滕看不清楚俄兵的陣容,只覺得對方有一種看到獵物似的勢在必得。這些分明就是針對著他,否則他們怎會離開兩軍交戰的地方,而且只追擊他,而不是傅將軍?

  「爺,現在我們該如何突圍?」聽著馬蹄聲越來越近,胡少威有點慌亂地等著主子的指示。

  「既然是衝著我來,就如他所願吧!」他的嘴角突然扯出一抹冷冽的諷笑。「只要我死,他們就會愚昧地認為詭計得逞了吧?」

  眾人聽見尉遲滕的話,都嚇得叫了出來。

  「爺,萬萬不能啊!」

  「副將大人,我們還要等你回去坐鎮。」

  「大家別慌,我只是要用欺敵之計,聲東擊西,攻其不備。正所謂兵不厭詐,那些紅眉綠眼的番人如何能明白?我會設法避開那些人,再傳出死訊,等他們鬆懈下來,你們就立即請傅將軍帶中路兵馬,連同東路大軍配合西邊主力作戰,務必要拿下沙俄將領的首級。」他沉聲地向部下說明計畫。「大家都聽明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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