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余婉兒那雙星眸浮上一抹玩味,糟糕,這兩個字一直很不得她的緣呢,只是──他還算挺有風度,容忍度也夠。
這次廚房風波她當然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測一下他的底限,不然,她還有一個好朋友要住進來呢,那傢伙的破壞力可是很難控制的。
但看來,古南勳的自制力、EQ指數都高,她可以放心的請她的友人把它送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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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嚕嚕……呼嚕嚕……」
餐桌上,余婉兒正喝著自己熬煮了一個小時的粥,還不時的發出呼嚕嚕的怪聲音,擺了幾樣醬菜的桌前,雖然沒有湯湯水水的,但仍掉了一兩顆飯粒、一粒花生米。
反觀另一邊的古南勳,他已換穿一件燙得筆直的白襯衫、灰色西裝褲,享用他自煮的黑咖啡、土司麵包,面前的餐桌上乾淨得連點麵包屑也沒有,吃東西時更是優雅尊貴,沒有一丁點聲響。
對她的噪音,他表面雖然維持一貫的冷峻優雅,不過那並不表示他完全不受影響。
事實上,最令他難以接受的是桌上那兩顆飯粒跟花生米,刺眼極了,他有股衝動想拿衛生紙去抹掉,再用酒精去擦拭──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壓下那股強烈的渴望,盯著直接用手背擦拭嘴角的余婉兒時,眸中難掩一抹嫌惡,「我想,有些規則還是要先說在前面。」
「又是規則……呃,是。」她差點忘了是誰在跟她說話了。
「不必在我面前裝可人兒,女人我看太多了。」
余婉兒擰眉,覺得他那句「女人我看太多了」的話有嚴重羞辱女性同胞的輕蔑味道,她一雙溫柔的眸子立即浮現一抹不滿。
「很好,這才應該是你的表情。」古南勳雙手交握在桌前,神情冷漠,「日後,你不必替我打理三餐,各人的生活自理,但是,不管你使用了什麼東西,物歸原位、恢復原狀絕對是基本要求,這個要求做到了,你我互不干擾。」
她點點頭,狡黠一笑,「我盡量,因為我知道你有嚴重的潔癖,要符合你的標準是真的很不容易。」
「對一般人還算容易,但對你,我想的確是困難了些。」
她漂亮的眉宇一擰,什麼嘛,她謙遜點說,他居然順水推舟,一點面子也不給。
他凝望著那雙冒火的翦水眸子,平靜的臉上仍不見任何波動,「另外,我乾姊告訴我,你從沒上過正規的學校教育,一直是自學,跟隨你那名知名的地質學家父親世界各處的跑……」
「請不要告訴我,你打算為我安排學校。」她不悅的直接打斷他的話。
他不否認,「我是有這樣的打算,雖然這兩個月正好是暑假,但我認為你可以先去上一些補習班,好銜接開學後的學業。」
「我不要,」余婉兒的表情變得很嚴肅,「我絕不接受這樣的安排,更何況我爹地……」
古南勳冷眼一睨,「你父親在搭機前打了一通電話給我,我們談了不少事,他說了,他把你托付給我,所以我有絕對的權利安排你這半年的生活,而且,你不得有任何異議。」
「你──」可惡!爹地怎麼可以這樣!
「還有……」
「還有?!」她氣得站起身來拍桌,她已經想打人了好不好?
「你是個女孩子,應該更愛乾淨才是,接下來的日子,我希望你學會打點自己,另外,剛剛拍桌的動作太粗魯,不是一個女孩子應有的行……」
「夠了!古南勳,別以為你大我十歲,你乾姊是我的新媽,你就倚老賣老,我老實告訴你吧!」余婉兒冷眼看了看這一塵不染的漂亮房子,雙手環胸的抬高下顎,「這個房子在我進駐後,絕對不可能保持現在的樣子,所以,你要是不高興,我不介意現在就拿我的行李搬出去。」
「你已經是我的責任,搬家這個念頭,最好立即從你腦袋裡消失,還有,『絕對不可能保持現在的樣子』的話也要給我收回去,因為你辦不到,我自然會有辦法讓你辦到。」
他冷硬的眼神溫柔了起來,卻隱含警告的睨睇著她,也不知怎麼的,這樣的眼神反而比他嚴峻的眸光還更具威脅感,莫名其妙的,她的心臟猛然一震,還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冷顫。
不會吧?這個男人,她會搞不定嗎?
不可能,她一向要男人躺下來就躺下來,要他坐起來就坐起來,要他臉向東,他絕不敢朝西,男人不全是這麼一回事嗎,不怕、不怕!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迎接挑戰的星眸瞪向那雙令人眩惑的黑眸。
四道眸光膠著,一股異樣的氣氛在空氣中流竄,隱隱迸出嘶嘶作響的火花。
第二章
隱然的火花隨著夏日的太陽愈來愈熾熱、氣溫愈來愈高後,兩人的這一把火也漸漸的延燒上了檯面。
對余婉兒來說,優雅尊貴、潔癖嚴重的古南勳絕對是來自另一個星球的生物,他對生活環境的要求簡直到了吹毛求疵、走火入魔的地步了,即使地上只掉一粒白芝麻,居然也難逃他那雙法眼,他用酒精擦了又擦,擦了又擦!
一粒白芝麻就如此了,更甭提三不五時,她老把他的廚房弄得像打過越戰似的,而這三十歲的老傢伙當然不會疼惜她這個國家未來的主人翁,冷眼死盯著她,硬讓她將廚房前後刷洗了三遍,結果還不合他意,最後,還是他拿了酒精又四處擦洗一遍,這才過關。
當然,她是有點跟自己過不去,就故意唱反調,硬要把廚房弄得像在上演世紀災難片,然後,她再洗三遍,他洗一遍嘍。
而災難範圍當然不只在廚房,這一棟以大理石精雕的兩層樓別墅,共有四間房、一間和室,除了他的臥室跟工作室外,全都慘遭她的毒手凌虐,隨處可見她的衣服、物品。
因為找不到東西,她從頭到尾狂搜一遍,古南勳則緊繃著一張俊顏,咬牙切齒的逼她從頭到尾又收拾一遍,她當然可以不收,但他那雙嫌惡的冷峻黑眸就會像背後靈似的開始尾隨著她,一直到她受不了了,只好動手整理,那種追魂似的眼神才會消失。
這一點,她是有待改進,不過要改的不是隨處亂扔的「好」習慣,而是要對他那種眸光視而不見,讓看不過去的人自己去收拾!
至於他的臥室跟工作室,她當然也希望進去觀光,好順手搗亂一下回報他為她找了兩間補習班的辛勞,可惜的是,這兩間房他進出都有鎖門,她又找不到備份鑰匙,害她無法越雷池一步,徒留遺憾!
而他絕對很有錢,這棟獨棟的千萬別墅,有四個觀景陽台,一樓的落地窗就可見到上千坪的綠地,一個小型的人工湖,而淡水落日更是天天可欣賞。
但長期處在這樣壯觀的自然美景中,他卻沒有開闊的胸襟,反而很龜毛,即使請了清潔公司固定來整理這麼大的家園,她還是常常看到他拿著小瓶酒精東擦西抹的。
他的作息更是正常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五點半起床,五點四十五分出外慢跑,七點進門,衝過澡、換過衣服,自己準備早餐,約八點進入工作室,十一點半後再出現在客廳,用完餐是十二點,又窩進工作室,下午六點才會再現身,分秒不差。
她會這麼清楚,實在是自己太無聊了,一方面補習班課程會在下星期一才開始,另一方面,她的「好朋友」因身體微恙,為了不讓古南勳發覺到有病菌四處飛,所以,她堅持它要頭好壯壯時才能回到她身邊。
至於工作,暫時還沒有安排,所以,除了觀察她身邊惟一的生物──古南勳外,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然而對古南勳而言,余婉兒才真的是來自另一個星球的生物,他甚至懷疑她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生活自律能力零分,生活態度更是得過且過,能坐,她絕對不站,能躺,她絕對不坐,東西拿到哪丟到哪就算了,竟然還忘到哪,為了找回一樣東西,她可以把家裡弄得像遭小偷似的,他都懷疑,若是哪一天真的被闖空門,他也渾然未覺。
再說到生活習慣,她是女的吧?
他常懷疑這一點,他以為不愛乾淨是男人的專利,沒想到她才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且名副其實,吃東西掉東西,正常;吃一半忘了扔,任其招螞蟻、長果蠅,正常;洗好的衣服塞在沙發上,要穿時,再一件件的抓出來找,正常;找到了她要的再整坨塞回去,正常。
他強烈質疑她到底知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個叫「衣櫥」的東西?而且就在她的房間內,佔了半面牆!
只是,一旦要出門時,她絕對是光鮮亮麗、溫柔甜美,從頭到腳,絕對看不到一絲一毫讓他受不了的邋遢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