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麼做這樣的安排?」她不悅的看著開了相通的門進到她房間的古南勳,難怪那些保全的眼光還是怪怪的。
「我知道你不想讓人說閒話,所以這樣的安排是最好的。」他看著她,眉頭突然一蹙,「你哭過了?」
他不提還好,這一提便讓她想到母親,眼眶又紅了,「你的肩膀借我好不好?」
「做什麼?」
「哭。」
她靠在他的肩膀用力的哭,會這麼難過是因為父母離異時,她曾一個人躲起來痛哭一場,當時她只希望那是一場惡夢,醒來後,她還是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但沒了,雖然爹地一直表現出很堅強的樣子,可她知道爹地的心也受重傷了……
古南勳略顯笨拙的拍撫著她的肩膀,曾有女人為了得到他的青睞,頻頻使出淚眼攻勢,殊不知他最討厭哭泣的女人,尤其是哭到連鼻涕都會流下來的女人。
不過對她,他竟沒有那股厭惡感,只是──她的眼淚、鼻涕一定要往他的衣服上抹嗎?他咬緊牙關忍受下去,因為她的表情太哀傷,他不忍將她推開,卻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
這一晚,他竟然什麼也沒做,也沒吃晚飯,就抱著哭累的她一起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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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日友誼賽開打,飆風棒球隊的對手是日本業餘棒球的一支頂尖球隊,余婉兒也到場觀戰,一眼就看到穿著黑白相間的棒球衣的古南勳站在場中守備,她的眸中只有他,凝望著他的一舉一動,她的心口熱烘烘的。
他其實是個很棒的人,今天一早起床時,他仍溫柔的擁著她,但他的黑眸清澈,她明白他很早就起床了,而他並沒有放開她,仍然溫柔的守護著她。
那個表情,讓她真的有抹心動的感覺,也讓她頭一回感受到,被愛的感覺有多麼的美好。
她相信他「應該」是愛她的,不然,一個有潔癖的男人怎會容忍她在他的肩上涕泗縱橫,弄得一大片糊糊濕濕的?
她知道自己「應該」也是很愛他的,不然,她不會將自己給了他,畢竟過去,追求她的男人也很多,想擁有她的男人更多,但她從不讓任何人有更進一步的機會。
愛情,她是嚮往的,然而她是如此的青澀懵懂,若古南勳不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她可以確定這就是愛情了嗎?
鏘地一聲,日本隊敲出了一支二、三游之間的滾地球,她看到古南勳早早已判定好球落下的位置,優雅接住,場邊立即爆出如雷的掌聲。
她忍不住也用力鼓掌,笑看著古南勳仍面無表情的回到他的守備位置。
好微妙的感覺啊,他們相隔如此的遠,觀眾席上是爆滿的,但她卻可以感覺得到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幾個小時後,這場君子之爭結束了,雖然你來我往的,但終場以三比三平手,賓主盡歡。
散場後,兩隊聯誼共度晚餐,不過余婉兒並沒有出席,母親的一通電話,讓她不得不出去再跟母親相聚,可對母親提出昨日一樣的請求,她不知如何是好?
沒想到回到飯店後,古南勳已是一肚子火的在她的房間裡等她,「你去哪裡了?我不是有給你邀請函?你為什麼沒有出席?我打了你的手機好幾次,你為什麼都轉語音信箱?」他真的很生氣,他還以為她出了什麼事。
「對不起,手機沒電,所以……」
「你去哪裡了?」他凶巴巴的吼了她。
她悶悶的在床上坐下,她知道他是關心她,但她也知道她現在要說的話,他聽了可能不會太開心,「我遇見我媽了……」
她將母親這兩天找她談的話一五一十的說給他聽。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你打算幫她?」
「我不知道,但她畢竟是生我的人,拒絕的話我開不了口。」
「那就是要幫她?」他的神情一凜,「胳臂往內彎,我能理解,不過對我乾姊而言,這是她的第一次婚姻,她現在也等於是你的母親。」
「我知道,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打電話給爹地。」
「不行!你一打就等於在為你母親牽線了,我不知道你爹地對我乾姊的感情堅不堅定?但我知道我乾姊是真心的愛他,我絕不容許你破壞……」
「我沒有要破壞!」她急急的打斷他的話。
「你打電話給你爹地就是破壞!我警告你,我乾姊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幸福,而她是一個值得擁有幸福的人,只要你敢破壞她的幸福,我就跟你沒完沒了!」古南勳火冒三丈的扔下這句話後,就走到相通的門砰地一聲,將門給甩上。
余婉兒也生氣了,她只是想找爹地商量,他何必這麼凶!
他不要她打,她就偏要打,她氣呼呼的拿起話筒,但一按鈕卻猶豫了,她的腦海浮現幾個月前,一身白紗的周怡潔,美麗的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
她知道爹地曾經深深愛著母親,她這一通電話會不會真的破壞了繼母的笑臉?她咬著下唇,終究還是將話筒放回去,呆坐在窗前,看著燈光閃爍的東京鐵塔。
這一晚,古南勳不曾再走進她的房間,爾後的幾天,他也沒進來,就算他們在門口、在飯店大廳、走廊交錯而過,他也是面無表情,連聲招呼也不打。
看來,他是認定她打電話給爹地了,是吧?
既然如此,就隨他去想吧!只有他可以生氣嗎?她也在生氣好不好?那就繼續冷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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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在日本打了五天三場的友誼賽,飆風棒球隊取得兩勝一平的佳績,但所有隊友們都發現黃金戰士的心情不好,而問題當然是出在隨隊前來的余婉兒身上,雖然他們是一起來的,不過這幾天,大家幾乎都沒有遇見她。
「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兩個?」「嗨─SIX」的成員們一個個都問過這句話,但古南勳的回答卻是一句──「我不想談。」就帶過了。
好不容易讓他們逮到要出飯店的余婉兒,立刻問:「你們兩個到底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你們去問他。」一樣簡單、明瞭,但還是沒答案。
所以,只好由謝總教頭出馬。
謝家威走進古南勳的房間,劈頭就問:「到底怎麼回事?我以為你跟婉兒已經很好了。」
古南勳知道再不說,就算回到台灣,那些友人也會緊追不捨,「好吧,是有關她的母親……」他把事情大略說了一遍。
原來。謝家威看著他,「你就這麼確定她一定打電話給她父親了?」
他冷笑,「她一定會打的,她說了她沒辦法拒絕她母親。」
也對,「但那也是人之常情吧。」
「我知道,可我不希望她介入,這也是我的矛盾之處。」
古南勳沉澱了幾天,知道自己氣得沒有道理,但乾姊是個很好的人,他真的不願見她的婚姻出現任何危機。
「為什麼不去跟婉兒談個清楚?我深受話沒說清楚之苦,因而白白丟了一個值得守護一生的好女人,」回想往事,謝家威臉上的苦澀更深了,他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我剛剛看到婉兒跟一名中年婦女在飯店二樓附設的咖啡廳坐著,你不妨過去看看。」
他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
幾分鐘後,古南勳來到咖啡廳,一眼就看見余婉兒背對著門口坐在靠窗的第三桌,而坐在她對面的是一名姿色頗佳的女子,她的容貌酷似婉兒,應該就是她的母親。
他闊步走到第二桌,背對著余婉兒坐下,跟上前服務的服務生比了Menu上的藍山咖啡,便聽著身後的交談。
余婉兒略帶哽咽的道:「我也曾想過,如果可以,我也要獨佔爹地一輩子,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爹地的快樂永遠凌駕在我的快樂之上,他愛的人我也會去愛她,也許媽以為這是愛屋及烏,不過捫心自問,我真的很喜歡新媽媽,因為就算我一直陪在爹地身邊,爹地的笑容還是帶了點落寞,然而他跟新媽媽認識後,笑容不一樣了,那是發自內心、真正的笑……」
說到這裡,余婉兒的淚水決堤,她拚命的拭淚,難過的看著也淚如雨下的母親,「爹地跟媽咪是無緣的人,當年,爹地放手讓你離開了,因為那是媽想要的幸福,所以,也請你放手讓爹地去享受他跟新媽媽的幸福吧。」
顏蓉芸能說什麼?她苦笑,「你爸把你教得真好。」相形之下,她更是羞慚不已,「對不起,媽這幾天讓你難受了吧?一直逼你給媽答案。」
她忙搖頭,「沒有。」
顏蓉芸淚眼看著貼心的女兒,「你真的長大了,媽太不及你了,我知道你今天要回台灣了,有機會再飛來日本看看媽,好不好?」
余婉兒點點頭,看著母親的手越過桌面,緊緊的握著她的手,隨即起身快步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