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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寄秋

  「主人下的命令。」

  「鷹海盟的鷹王?」

  「是的。」

  「捉她做什麼?」

  「不知道。」

  不知道?!那還問得下去嗎?

  西門艷色對著蹲著的人兒使眼色,瞧她還有什麼問題要問,她遂笑咪咪地一拍身上灰塵,足尖一撥滑到被催眠的人面前。

  「除了要捉我外,你們的大老鷹……啊,是主人,還有吩咐你們做什麼事嗎?」

  「月ソ淚。」

  「月ソ淚?」有趣了,看來五月哥哥將不會寂寞。

  「取回月ソ淚。」

  「取回?」另一道人影由角落走出,胸前的金算盤閃閃發光。

  夏侯淳身後跟著的是南宮焰,皇甫冰影則抱胸斜倚著牆,與西門艷色相對,形成半面屏障,各據一方。

  龍涵玉手指一彈,「哎呀,我沒告訴你們月ソ淚原本是鷹海盟的聖物,我母親見它放著沒人用,就借來一瞧嗎?」

  四張平靜面容微微抽動一下,笑不達眼。

  「你們想不想知道它現在在何處?」快問,快問,秘密要公開了。

  不想。四人同時偏開頭,撓耳的撓耳,撥算盤的撥算盤,看星看月就是不看她。

  不過龍涵玉非常樂意原諒他們的惡劣態度,並且笑得別具含意,讓他們頭皮一陣發毛。

  「星島!那你們一人一腳踹月哥哥下去的銀白小島。」

  嘿嘿!臉黑了吧!就叫他們要多擦點美白保養品,才不會頂著包公臉嚇人。

  呃,等等,她好像也有份喔!那踹得最重的腳丫子似乎是她的尺寸。

  第五章

  「老夫人,你非要固執己見不可嗎?你年歲都不小了,而孜然還是個不解世事的孩子,你們一老一少怎麼扛得動山一樣的重擔?」

  都老得快進棺材了,還一副死硬脾氣,華人的骨氣能值幾文錢,兩腳一伸什麼都沒有了,還抱著老祖宗留下的死物有何用。

  聰明人都懂得盡快脫手好安享晚年,留點錢在身邊免得造成遺憾,她是活過半世紀的人了,大風大浪也見識不少,怎麼還想不開?

  「扛不動也得扛,我這老婆子命不好,天生該勞祿,若沒點事勞心,那口氣就會喘不上來。」這水煙的煙色不好,得換。

  「你哪是命差,根本是有福不會享,放著一堆錢在那也不用,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暴殄天物呀!

  「那就等天收了我再說,反正我遺囑早就立好了,不愁沒人繼承我的頑固。」皮膚發皺的手撩撩耳後銀絲,氣度雍容的老婦人喚來管家換茶。

  「哎,你這不是誤會我嗎?好像我在咒你早死似的,我黃大城膽子小得很,最怕天打雷劈了。」要是早點死去也罷,但她偏就拖個十年、二十年仍賴活著。

  土地掮客頻頻拭汗,好說歹說地發揮三寸不爛之舌,硬要在石頭上種出朵花來,一再地上門叨擾。

  其實他也是受人所托,酬傭高達七位數,還有後謝禮金,教他怎不卯足勁衝刺,只要說成這樁生意,他就能好幾年不用工作,坐在豪華遊艇上享受太陽浴。

  可是這老太婆難搞得很,軟硬都不吃,不管他帶著多大的誠意前來,結果都只有一個——

  那就是灰頭土臉地離開。

  「放心,雷劈下來第一個打的是我不肖的兒子。你可以回去告訴你老闆,不論那財迷心竅的混蛋允諾了你什麼,都沒有實現的一天。」生兒不如狗,枉顧親恩。

  「老夫人……」話別說得太絕,他的老闆不就是她的獨生子?

  只見煙桿子一舉高輕敲桌角,他的聲音便消失在倒出的煙絲下。

  「我老了,身子骨大不如前,你要盼我早死就多待一會兒,把我累出病來大家就都輕鬆了。」睿智的眼一瞇,帶著懾人氣勢地直望進來人眼裡。

  「言重了,老夫人,我這就告辭,不打擾你休息,我過幾天再來拜訪。」唉,又失敗了。

  黃大城惶恐地抱起黑色公事包,邊作揖邊哈腰地倒著行走,諂媚至極的嘴臉教人看了討厭,但他仍無自覺地堆滿媚笑,好似在跟鈔票說再見。

  就在他剛走出夏家白色鏤花大鐵門時,有一輛火紅色雷鳥與他擦身而過,十分放肆地在前庭噴水池前來個一百八十度大回轉,刺耳的磨地聲如夜梟驚叫。

  剛打發掉一個煩人的傢伙,才起身的老夫人不得不又坐下,眉頭一皺地猛抽口水煙,驟然發現下人忘了把新煙絲塞進煙口。

  「如眉,我的煙呢?」一群懶骨頭,不叫不會動。

  「來了,老夫人,我幫你點火。」十來歲的清秀女孩雙腳跪地,十分恭敬地服侍她。

  裊裊白煙緩緩上升,淡淡的嗆鼻氣味瀰漫一室,那一口煙舒緩了老人眉間的皺折,卻拂不去她擱在心頭的輕愁。

  煙霧中,頂著一頭紅髮的男人走了進來,不等人招呼便自行落坐,態度張狂地要人送上咖啡,腳一蹺便往後一躺,當是回到自己家一般。

  「艾達奶奶,你兒子又派人來慫恿你賣地了。」不入流的招式。

  艾達是夏老夫人的另一個名字,她的本名為蘭馨,因不好發音,便由著島上的居民叫她艾達奶奶。

  「沙魯,你放著家裡的可可園不管,又跑來我這裡攪和什麼。」不能讓她安靜個一、兩天,做個蒔花弄草的老人家嗎?

  「我是怕你老糊塗了,被人家胡亂灌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就昏了頭,迷湯一喝什麼都忘個精光。」他不放心呀。

  沙魯·羅勃勒是個年輕帥氣的大男孩,耶魯大學法學系畢業,原本在西雅圖工作,卻因為大少爺吃不了苦,幾次幫客戶打官司敗訴後就怒斥法官循私。因此被吊銷執照,回到自家事業體系。

  二十七歲的他長得還算好看,社交能力也不錯,女友不斷頗受歡迎,除了愛喝啤酒外,倒沒什麼不良習慣。

  不過紅頭髮的人大多脾氣火爆,他也不例外,而他們家的人脾氣也都相當爆烈,篤信拳頭就是力量,誰強誰就是老大。

  唯一慶幸的是他們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雖然沒什麼耐心又愛發怒,起碼他們的蠻橫是明著來的,不會暗地使詭計。

  「嗯哼,我一雙老眼可還精明得很,想拐我還早呢!你這紅毛小子給我放機伶點,別以為我老了就由得你蒙騙。」再去修個五十年吧,他還太生嫩了。

  「不許提我的頭髮,你明知我最討厭人家拿它取笑我,要不是念在你年紀大了,我一定開扁。」上次叫他紅毛的老頭還躺在醫院,等醫生補好他破掉的肝。

  一聽到「開扁」兩字,大驚小怪的傭人馬上去通報福管家,而一向緊張成性的福管家又聽成老夫人被打,便趕緊派人去知會小姐。

  老婦人不動如山地一嗤,「小伙子口氣不小,我都一把歲數了,哪曉得你討厭什麼,我連兒子都不想要了,還惦著你這渾小子做什麼。」這個性不改一改,遲早出事。

  「艾達奶奶,你說話的口氣很教人生氣,好像我是腐爛水果裡的一條蟲,不入你的眼。」他可不是來自取其辱,純粹是怕她吃虧上當。

  脾氣不好不代表本性不善良,沙魯的家人慣以暴力解決問題,他們給他的觀念是用拳頭解決比講理快速,免得浪費時間。

  但在本質上,他還是十分關心夏家祖孫,並未因膚色不同而有種族歧視,但是多了利益關係在裡面,一切的善意便變模糊了,只剩下互相猜忌。

  「火氣小一點,別在我耳邊大聲嚷嚷,當人家不知你嗓門大,想嚇出我老人家的心臟病呀!」真是不受教,光用蠻力不用腦。

  但如果和肯尼家的阿漢得一比,她還比較喜歡直性子的沙魯,至少他這人很坦率、藏不住心事,心裡想什麼全反應在臉上,讓人一目瞭然。

  這也是她肯心平氣和坐下來和他聊一聊的緣故,畢竟星島上能和夏家匹配的人家不多,她就這麼一個孫女兒,總要為她多著想著想。

  「你哪有心臟病……」聲音一低,他表情似是不快。

  「嗯,你說什麼?」極具威嚴地瞟了一眼,她一口茶一口煙地享受著。

  真有鬼了,耳朵這麼利幹麼?「我是說艾莉亞在嗎?我想約她去看虎鯊。」

  「不在。」年輕人說話不老實,又欺她年紀大耳背。

  「不在?!」怎麼又不在家,他都來了三趟耶!「艾達奶奶,我到底哪裡讓你看不順眼,為什麼你一再阻攔我和艾莉亞交往?」

  「紅毛小子愛疑神疑鬼,我說不在就不在會騙人不成,你對老人家說話要客氣點。」真當了她的孫女婿,不活活把她氣死才怪。

  「你又叫我紅毛小子!」沙魯眼一皆地氣憤揮揮拳頭,在她鼻前輕晃而過。

  「你中意阿漢得對不對,因為他謙遜有禮,從不口出粗語。」

  「他的修養是比你好。」起碼不會對她沒大沒小地亂咆哮。

  啜飲一口茶,夏老夫人慢慢吐出煙圈,眼微閉似厭倦了無謂的談話,想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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