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調走,既然娘要妳好好伺候我,那就要完成所有的活兒,我說得對吧?」他理所當然的說,還輕佻眉毛,帶著一絲戲弄斜睨她一眼,接著轉身進了裡間。
「幹活兒的事你就放心吧,只要你記得為我奶奶配藥就好了。對了,明天沒有必要歸寧了,等過一陣子你們放我回家一趟,我就千謝萬謝了。」她對著裡間大聲說。現在她還不能把受騙成親的事情告訴爺爺和奶奶,不然他們一定會急死的,還是慢慢來吧。
接下來她就要編一個合情合理的謊話來搪塞爺爺和奶奶了,好辛苦呀!
尹天慈一蹦一跳地來到宋禪風所說的那間倉房門前,砰的一聲將門推開,一片塵土撲面而來,嗆得她大咳一陣。
天啊,還真是間倉房,屋內不僅大小箱子堆得滿滿的,連塵土也滿滿的;堂堂的大戶人家為什麼如此不注意清潔呢?
這就是她的房間了,但是床呢?連最起碼的傢俱都沒有,教她睡在哪裡?唉,先不管那麼多了,還是先打掃吧。
尹天慈挽起袖子,從懷中拿出一直秘藏的兩張一萬兩銀票,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後,再度折好放回懷裡。
等她把這裡徹底打掃乾淨以後,再找一個隱蔽的地方把銀票藏起來。
她並不是想把這兩萬兩據為己有,只是想先把銀票收好,等有機會再還給宮家人。雖然他們騙了她,但她不能收下這些錢,否則不就等於原諒他們了嗎?
別想了,幹活兒、幹活兒!
她打開所有的窗戶,找來一個大盆子和一塊大抹布就開始動手了。
花了近三個時辰的工夫,尹天慈終於將這間並不很大的倉房打掃乾淨。她氣喘吁吁的坐在潔淨的地面上,環視這煥然一新的房間。
屋內雖然沒有傢俱,但是不要緊,她可以廢物利用。
她把兩個大箱子拼起來當作床,雖然這木箱床是硬了點,但也總比睡在地上好。至於桌子、椅子她更不用操心了,這滿屋子的箱子都可以當桌椅來用;再說她也不會寫字畫畫,除了吃飯之外,很少用到桌子。
她又找來一個不起眼的小罐子,把那兩張銀票小心翼翼的塞進去之後,把罐子放在牆角,這樣就大功告成了。
「哇,終於完成了,累死了、累死了!」她看了看屋外的斜陽,發現午時已過,這才想起自己距離上次進食已經過了快兩天了。可能是餓過頭吧,她還不太想吃東西,但轉念一想,一會兒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她去做,還是去吃點什麼補充體力。
不過也真怪,就算是下人應該也有午飯吃,怎麼連個喊她吃飯的人都沒有呢?
「姐姐、姐姐,妳在哪兒?」屋外突然傳來叫喚聲。
「秋兒,我在倉房。」尹天慈聽出是秋兒的聲音,走出房門朝她揮揮手。
「姐姐,怎麼院子裡就妳一個人?其他的下人呢?」秋兒疑惑地問。
「我也納悶呢,宋禪風把他們調到別處幹活兒,當我從配藥房回來時,院子裡已經空無一人了。」
「姐姐,需要我幫忙嗎?」秋兒心裡為尹天慈感到不公平,認為主子好像特別刁難這位少奶奶。
「不用了,謝謝。妳不用去宋夫人那裡嗎?」
「夫人在午睡,我可以輕鬆一下。」秋兒伸伸舌頭。
「小丫頭,偷懶喲!」尹天慈捏捏秋兒肉呼呼的臉蛋。天吶,連宋府的丫頭都這麼細皮嫩肉的,她這個掛名的少奶奶,未免也太上不了檯面了吧!
「秋兒,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
「我已經吃過了。」
「再陪我吃一次,順便再多講一些關於宋禪風的事情,我對他有了那麼一絲絲的興趣。」
語畢,她便拉著秋兒直奔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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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宋禪風跨出配藥房走到庭院時天色已黑,該是吃晚膳的時間了。
他剛一進到庭院,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平時這裡都是死氣沉沉的,但今天卻隱約聽見有人在哼哼唱唱,雖然不怎麼動聽,甚至有些可笑,卻令他感到新鮮。
「你工作做完啦?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快來吃吧!」尹天慈從正房迎了出來,臉上堆滿微笑。
自從她聽完許多宋禪風的事情以後,她對他的認識有了些許改觀,已經不像之前那般厭惡他,反而對他產生幾分憐憫之情,甚至想保護他,天生樂於助人的個性又冒出頭來。
仔細想想,宋禪風的性格之所以會有如此大的反差,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她突然遭遇變故而落下殘疾,接下來又被青梅竹馬拋棄,或許她現在早已瘋了!
那麼,她這個有手、有腳又受過情感波折的人,就應該體諒他才對。
宋禪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的立在原地。她是在對他笑嗎?她有什麼理由要對他笑,她不是很討厭他嗎?
「喂,宋禪風,你到底要不要吃飯啊?如果你就這樣餓死了,你娘會把我活剝一層皮的。」尹天慈看他動也不動,乾脆拉他進房,「我好不容易準備的飯菜,再不吃就涼了。」
當她碰觸到宋禪風左臂的那一剎那,他毫不客氣地甩開她的手,冷著臉進房。
尹天慈看他如此反應,歎了一口氣,「我想你是誤會了,我不是要扶你,只是想……」
「閉嘴!」他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比怒吼還要來得嚇人。
「好吧好吧,我再說一句就閉嘴。雖然我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但不知是否合你的胃口,如果不好吃就湊合著吃吧!」
誰讓你要換廚娘,不好吃也是你自找的!當然,後半段的話她只是在心底說說而已。
說完,尹天慈就回自己的小天地吃飯去了。
宋禪風望著眼前一葷一素一湯和一小鍋冒著熱氣的白米飯,嗅著空氣中飄著的菜香,心不由得縮了一下。
眼前這桌飯菜和以前廚娘做的比起來,一點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他為什麼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積壓在胸口呢?
他夾起一口菜,放進嘴裡細細咀嚼,他不得不承認她的手藝確實不錯,很快便一掃而空。
「怎麼樣,還合胃口嗎?」尹天慈估計時間過了差不多,跑回來收拾碗筷。
「湊合。」宋禪風吞下最後一口茶,起身欲離開正房。
「哦,是嗎?那你還真是能湊合呢!」她看到盤中的菜所剩無幾,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調侃他,「我一會兒去燒熱水,等好了再叫你。」
宋禪風在門檻處停住,沒有回答什麼,只是半轉過身深深地望了她的背影一眼,就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同樣都是女人,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差別?
雖然他和這素昧平生的妻子只相處短短一天的時間,但他能看出她骨子中那渾然天成的樂觀與善良,她彷彿看不到宋家人對她的不歡迎,反而按照他們的吩咐認真做事。
剛剛看到她那瘦小的身影乾脆俐落的收拾碗筷時,他突然迸出一個念頭,如果是宮碧凝,她能放下千金小姐的身份親手為他做一頓飯嗎?
他娶妻並不是要找一個下人伺候、照顧他,而是想找一種家的感覺。自從失去右臂之後,他已隱隱感覺到宮碧凝對他的疏遠,但並不情願就此放開她,甚至還在心底安慰自己她並沒有嫌棄他、她仍舊是喜歡他的!
可,誰知……他不恨她,也不怨她,更不願再想起她。
「宋禪風,熱水燒好了,我給你端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尹天慈敲門叫喊的聲音驀地驚醒沉思中的宋禪風,不禁令他眉頭一皺。這傢伙的嗓門怎麼這麼大?
「進來。」他用命令一般的口氣,雖然心底對她有了新的看法,但他並不打算就此改變對她的態度。
她的存在無時無刻提醒著他,不可以再對任何人、任何事抱有期待與幻想!
「那我放在這裡了。」這是尹天慈第二次進入這間北廂房,雖然房內擺設不少,但她總感覺這裡仍舊很空曠,少了一點人氣。
「出去。」宋禪風看她放好盆子後仍然站在他面前,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沒有半點要退下的意思,忍不住開口趕人。
「出去?我出去誰來伺候你?」尹天慈滿臉狐疑,「以前的下人也是這樣嗎?」
她這句疑問頓時激怒了他。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真的到了連沐浴也需要別人幫助的地步嗎?
「滾出去。」他強壓胸中的怒火,冰冷生硬的開口。
聽到他如此無禮,尹天慈心裡也很不悅,她這不是用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嗎?
她摔門而去。就算她再好心,也是有脾氣的!
隨著尹天慈的離去,房內立刻死靜死靜的,只剩下昏暗的燭光和表情凝重的宋禪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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