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蓮有身份證,我一看便會知道。」他表情鎮定地看著她。
何田田啞口無言,拚命地揉著疼痛的太陽穴。
「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到律師事務所?我對葉蓮有歉疚,我怕贍養費的條件給得不夠好。她那麼善解人意,一定不會為難我的,你和她一樣都身為女人,應該可以設身處地為她多著想一些。」尉遲勁慢條斯理地說道,態度像在討論天氣一樣地自然。
「停!我不想再聽到這個話題了。」何田田低喊一聲,猝地再舉杯將酒一飲而盡。
「那麼我們來談談你為什麼逃走這個問題吧!」他厲聲說道。
「我只是要出門走走。」她盯著酒杯,不願回答他的問題。
「你騙鬼啊!」尉遲勁詛咒出聲,怒瞪著她。「要不要我搜你的背包,看看你散步時是不是把重要證件全都帶在身上?」
「你敢!」何田田臉色大變地往後一退,雙手牢牢護住後背包。
「要我不搜背包也可以,交換條件是——你得實話實說,你為什麼要離開?」他拾起酒杯,啜了一口酒,一副要徹夜長談的模樣。
何田田蹙起居,睡眠不足讓她頭昏,而葉蓮要和他離婚的這件事也讓她的腦子很迷惑。
「我要離開,因為我害怕。」因為她現在根本沒力氣編出謊言,所以她只好實話實說。
「你怕什麼?」
「怕你,也怕我自己。」何田田把頭靠在樓梯扶手上,喃喃自語地說道。「我經歷過一場婚姻,對我來說,全世界最殘忍的事莫過於此了。我不想再談戀愛了,因為在乎一個人會讓我受傷。」
「你也在乎小凌,可你還是一樣全心全意地愛她。」尉遲勁反駁道,手指將她頰上的髮絲拂到耳後。
「孩子不會背叛我,我可以全心全意地付出。」她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她的目光變得迷濛了。
他的眼眸看起來如此地深情款款,好似只要她願意走上前,他就願意陪伴她一生一世一樣,可她不敢也不能相信他——他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哪!
「如果只是因為害怕而不敢跨出任何一步—你永遠沒辦法得到幸福。我喜歡你,可我不會無聊到去猜想我們未來的三十年,是不是可能會有重大的天災人禍。」他凝視著她,沒法子將他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
他逃避了好久,沒想到卻又繞回到原點。這次,他對她的喜歡,已經只能以「愛情」名之了。這一次,他欠她的、想給她的,是一生一世啊!
「你可以不用去猜想我們未來的三十年,因為我很滿意我現在的生活型態,我未來的三十年裡不會有你。」何田田瞪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要口是心非。你先前不只一次回應過我的吻,那就證明了你對我的情不自禁。」尉遲勁握住她的下顎,撫摩著她的柔唇。
「你閉嘴。我就要維持現狀,你聽不懂人話嗎?」何田田惱羞成怒地把酒杯往樓梯上一擺。
「聽不懂。」尉遲勁驀地彎身,打橫抱起她。
「你想做什麼?」何田田突然被他高高抱起,身上的細胞被他嚇死了一半。
「我要和你做愛。」尉遲勁眼裡的露骨熱情,清楚地傳遞著他對她的慾念。
何田田傻眼地看著他臉上的義無反顧,驚恐地發現他這回是鐵了心要和她發生關係的!
「放我下來,我不要和你發生關係,你還沒離婚!」她狂亂地踢動雙腿,槌打著他的身子。
「這個借口已經不構成理由了,我下星期一就要離婚了。」尉遲勁的腳步,沒有因為她的阻攔而停緩半秒。
「萬一葉蓮星期一沒出現呢?萬一那個葉蓮是假的呢?」何田田捶打著他的肩膀,氣息混亂。
尉遲勁停下腳步,猝地低頭與她的額頭親密相觸著。
「那麼你發誓,在我和葉蓮的事情沒有處理完畢前,在我們還沒有正式交往前,你不會逃跑。」他灼熱的呼吸吹上她的皮膚,只想得到她肯定的答案。
明天,他會讓她無路可逃的。
因為——證據會說話!
「我發誓……」反正,現在的她只是一個身份證上不存在的何田田,要她發什麼誓都沒問題。
「我要你拿小凌發誓。」尉遲動抬起頭,賬眸黝深地睨著她。
「我不要!」她馬上搖頭。
「那麼我們就提前度過新婚之夜。」尉遲勁咧嘴一笑,白牙森森,怎麼看都不懷好意。
何田田倒抽了一口氣,憤怒地握緊雙拳。
「我發誓我不會逃跑。」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可以再考慮一下,我不習慣讓煮熟的鴨子飛走。」尉遲勁野性的眸子直盯著她的眼,他的低語如羽毛般在她的唇上性感地拂動著。
何田田握緊拳頭,不准自己再因他的接近而心亂。
「放我下來,否則我保證你的臉明天會腫得像豬頭,我要回去睡覺了。」她板著臉,尖聲說道。
「到我的房間睡吧。」他說。
「你——」
尉遲勁放下她的身子,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小凌現在在我的房間,你陪著她睡覺,你也比較放心,不是嗎?」
他說得合情合理,何田田只能啞口無言地拚命瞪他。她痛恨這種吃癟的感覺!
「走吧。」他笑得很張狂。
「對了,我忘了問你,你明天要招待的朋友有什麼特殊的飲食習慣嗎?他們喜歡吃什麼、不吃什麼?身體狀況如何?」何田田雙臂交叉在胸前,等著他辭窮。她認為那兩個貴客根本是尉遲勁所虛構出來,不讓她和白裕承出去的借口。
「那兩個人長居國外,嬌生慣養很久了,不是很好侍候。一個膽固醇過高,怛是偏偏愛吃肉;另外一個,喜歡清淡口味,但又超級要求食物的口感。他們每天都吃得很豐盛,但是最熱愛的卻是家常菜。因為他們兩個都是廚房白癡。」尉遲勁不經思索地便說了一串。
「行了,我知道要怎麼處理了。」何田田不情願地接話,對於沒能倒打他一耙,感到相當不爽怏。
「我想葉蓮的爸爸一定很希望她能成為像你這麼體貼客人的民宿主人。」尉遲勁握住她的肩膀,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不要在我面前提這種事,我不是葉蓮……」何田田猝地低頭瞪向地板,不想讓他發現她的眼眶裡有淚。
「我幫你拿背包吧。」尉遲勁接過那只至少兩公斤重的背包,輕輕將她攬到了身側。
何田田沒有拒絕,她垂下眸,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要想,否則她的腦子會爆炸。
她不知道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假葉蓮來要和他離婚?也不知道她明明應該要離開了,怎麼又會被勸留了下來呢?
尉遲勁幫她推開房門,低頭望著身邊柔順的她,眼裡閃過一道勝利光芒。
徵信社說今天一早就可以弄到葉蓮的照片了,距離他們一家團圓的日子,不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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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何田田為了尉遲勁口中的貴客,一大早便馬不停蹄地擬菜單、進行採買。尉遲勁則成了她的司機、搬運工及保母。
何田田在廚房裡忙進忙出,希望今晚能端出一桌讓他永生難忘的菜色。
然後,她要和他離婚。
然後,她要到戶政機關改名換姓,讓自己冠上「何」這個姓氏以紀念老爹。
然後,她要出國去學習料理。
然後,她和他會成為兩個世界的人。
何田田把香草蛋糕放進烤箱之後,所有料理的前置工作就告一段落。
她洗淨雙手,一旦停止了忙碌,心情也隨之空蕩蕩了起來。
「好蠢。」她才對自己說完,馬上又補充了一句。「好蠢、好蠢。」
一個「蠢」字,還不足以說明她的不聰明。明明受過傷,明明知道該死心的,卻還是愛上同一個男人。更蠢的是,應該要瀟灑離去的,可她還站在這裡離情依依,擔心著日後要當面離婚時的彆扭情形。
何田田轉身走進客廳,尉遲勁正抱著小凌在地板上玩成一團。
尉遲勁的手臂成了小凌的鞦韆,他的長腿是小凌的溜滑梯,而他的肩膀則化做升降梯,抬著小凌在客廳裡跳上跳下。
她靜靜地看著,沒上前打擾。因為她知道——眼前景象,將會成為她腦子裡最美好的回憶。
叮噹!
尉遲勁和小凌回頭去看著大門。
「我去開門。」何田田連忙眨干淚水,朝著門口飛奔而出。
門日有一對穿著相當講究的夫婦,及一名穿著黑衣的中年男人。
「你們好,尉遲先生正在客廳裡等著你們。」她微笑地說道。
那對六十來歲的夫妻沒急著進來,倒是好奇地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夫妻倆對看了一眼,對於何田田的身份有一百個疑問。
「你們來了啊。」尉遲勁拉著小凌的手走到門邊。
那對夫妻一看到屋裡有孩子,馬上推開尉遲勁,眉飛色舞地站到孩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