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蕭婉抽噎著,淚汪汪地問。
「妳的氣太弱了,而且有太多渾濁的外來能量不斷影響妳的身心靈狀態,所以妳最近壓力很大,容易感到疲憊,晚上睡覺的時候會忽然驚醒,對不對?」她柔聲解釋。
「妳、妳怎麼知道?」蕭婉頓時忘記了要哭,滿眼驚訝地看著她。
「我有特異功能。」梅書似真似假地睞了睞眼睛,抿唇一笑,開始泡起馬鞭草茶。「妳喜歡喝加糖還是不加糖的茶?」
「我怕胖。」蕭婉都看傻眼了,訥訥的回答。
「妳這麼瘦了,還怕熱量的問題嗎?」梅書不可思議地瞥了她一眼,「妳有四十八公斤嗎?」
「我四十六。」蕭婉有一絲心虛地道:「我的標準體重是四十五,但是我很努力在減了,我答應過我媽,要穿得下奧黛麗赫本風格的那一套婚紗。」
婚紗?這麼快就在計畫結婚的事了?
梅書啼笑皆非,真不知該繼續替她淨化好,還是索性在馬鞭茶裡下咒迷昏她好。
真是的,她的心有時候就是軟得亂七八糟,為什麼要對情敵那麼好,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但是……唉,誰教拜月族的天性就是見不得人家不好。
「你們真的已經開始在籌畫婚禮了嗎?」她沏茶的動作有點發抖。
「對呀,媽媽說一旦唐家提親,我們馬上就可以全力配合了。」蕭婉講到這裡,神情有一絲的驕傲,「我父親很有錢,他會給我很大的一筆嫁妝。當然了,對於富可傾城的唐家來說,他們根本不在意這麼一點點小錢,我媽說唐家沙發底下隨便掃一掃就是幾億現金,真的超級有錢呢。」
「呃?」
「妳不知道嗎?全球知名的唐氏金融集團就是唐大哥家的嗎?」
唐爾豫是唐氏金融集團的少東?啊?怎麼會這樣?
自然和其他人曾經告訴過她,唐爾豫出自名門世家,家裡似乎是經營金融業,但是他們三胞胎兄弟對於家族事業都沒有多大的興趣,反而是全心在自己喜愛的專業領域上表現卓越。
但她以為他家只是一般做生意的,沒想到是這麼大的生意。
梅書緊握著壺柄,心情深感失落了起來。唐氏金融集團是他家開的,而她只是他家子公司的子公司銀行裡的一名小小存款戶,她所有的存款甚至還買不起擺在銀行大廳裡的一小盆名貴蘭花呢。
唉……天差地別。
「我不知道。」她憂鬱地道,忽然覺得自己才是最需要這一壺馬鞭草茶的人。
「我真的好希望能嫁給他,我有自信一定能夠成為最匹配他的好太太……」蕭婉逕自哇啦哇啦地數算著,語氣自信而得意,「我學過日本茶道、花道,珠寶鑒定、繪畫……甚至考到了美姿美儀師的執照,無論出入任何大型晚宴或社交場合,絕對不會讓他丟臉的!」
「那很好啊。」梅書心不在焉地想著自己有什麼可以拿出去說嘴的?
……妳對花道熟悉嗎?
我對於關於花的咒語比較熟。
……妳看看這顆鑽石戒指怎麼樣?
紅玉比鑽石適合精神衰弱,猜忌多疑的人。
她不禁苦笑。
「所以我敢發誓,我是最適合他的人。」
梅書倏然警覺的回過神,「我不同意,我比妳還要愛他,而且我已經愛他很久很久了。」
「愛?」蕭婉瞠目結舌的看著她,「誰提到愛情了?」
這下換她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妳……妳這是什麼意思?」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談什麼愛不愛的?」蕭婉不以為然地開口,「我們上流社會講求的是門當戶對,用條件來審核婚姻的,才不像你們這些小家子氣的平民百姓,以為愛情無敵啊?」
梅書決定了,她要把手中的馬鞭草茶整個倒在「蕭淑女」頭上。
她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總算強忍住那股衝動,勉強把茶壺放在花几上,拿了兩隻淺紫色鑲金邊的骨瓷杯,替兩人倒了花草茶。
「既然如此,妳更沒有理由要求我放棄。」她堅定地道,「還有,為什麼妳要讓父母左右妳擇偶的權利呢?有錢固然很好,可是你們自己本身已經這麼有錢了,為什麼不能追求物質之外,更加令妳精神感到喜悅與滿足的東西呢?」
「像我這種名門淑女是不嗑藥的!」蕭婉花容失色的急聲道。
她真的……很想扁人。
「我指的不是嗑藥。」梅書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句話。「而是妳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找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不要再被條件和家庭魔咒給洗腦了,這種事連我們這種女巫都不屑做!」
「妳剛剛說什麼?女巫?」蕭婉倏地僵直了背,緊張地瞪著她。
梅書頓悔失言,連忙打哈哈。「哈哈哈,妳聽錯了,我的意思是連我們這種……平民女子都不屑做。」
「不對,妳剛剛說了女巫的!」蕭婉警覺地盯著那杯茶,神經兮兮地尖叫起來:「我就想妳為什麼這麼好心,原來妳是把我拐進來要下咒的,對不對?妳是要我改變心意,把唐大哥讓給妳,對不對?難怪妳會點奇怪的香,還知道我最近壓力太大……天啊!妳是女巫!」
「現、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怎麼可能會有女巫?」梅書的笑容在顫抖,極力撇清否認道:「我跟妳開玩笑的啦!」
「不對我看唐大哥被妳迷得七葷八素的樣子妳一定是個女巫不然就是給他喝了符水我聽說現在紐奧良就有很多巫毒存在從海地那邊傳過去的靈得不得了妳一定是去那邊學的對不對?」蕭婉一口氣說完,連停頓下來喘口氣都沒有。
梅書額頭彷彿浮現出三條黑線,實在分不清究竟是要擦汗好還是鼓掌好。
看來這位「蕭淑女」的專長除了茶道、花道外,還可以加一個單口相聲。
「妳決定一下,到底我是女巫還是乩童。」她狀若輕鬆地攤攤手問道。
「我聽我乾媽說,唐大哥從小就被警告要遠離女巫……難道指的就是妳?一定就是妳!就是妳!」蕭婉跳了起來,興奮地大叫,一手指著她鼻頭,「我要趕緊去跟我乾媽說──」
梅書目瞪口呆地看著蕭婉自可憐兮兮的童養媳樣搖身一變,化身成歇斯底理的歐巴桑,最後還像列尖叫失控的火車般衝了出去。
天,這真是太神奇了。
她忍不住驚歎,完全沉浸在這種人格迅速分裂轉變的希罕案例難得的展現奇跡中,完全忘了最重要的事。
第八章
第二天,梅書一掃沉重陰鬱的心情,早上九點半準時和廠商在國家實驗研究所的八樓碰面,足足討論了兩個多小時,確定了動工的時間,並且用最燦爛美麗的笑容讓廠商又自動奉送了產品抵用券。
順利地完成上午的工作後,她有些心癢難忍,想到實驗室去偷偷看他。但是一想到今晚七點的約會,她就硬生生地捺下了想見他的衝動,喜孜孜地帶著筆記型電腦回公司。
到下午五點時,她就告假回家了。
期待越久,驚喜越大,她真是迫不及待七點的到來。
「喲荷!有人在嗎?」
穿著一身T恤與牛仔褲,清秀的碧綠綁著根垂落到腰間的長馬尾,探頭探腦地對著門板講話。
幼幼剛剛下班,還沒換掉身上化妝品專櫃小姐的制服,她把長髮綰成簡單典雅的髮髻在腦後,粉嫩的臉蛋白皙細緻,是典型的氧氣美女。
「按門鈴好了,今天梅書應該會提早下班的。」幼幼扛著一個好重的背包,重到都出汗了。
「對喔,她一定不會忘記今天是我們一月一度研習感應力的日子。」說到這裡,碧綠突然注意到幼幼身上的背包,「啊,妳這背包好像很重的樣子,要不要我幫妳拿?」
「謝謝,我還好。」看著天生少根筋的好友,幼幼有點無奈地道:「如果妳是在四十分鐘前問我的話,我會很感動的,但是現在我們都到了梅書家,所以……已經沒關係了。」
「什麼?!妳是說在我們出捷運站的時候妳就背這麼重的包包了?」碧綠睜大雙眼。
「我在我們搭捷運的時候,就已經背這麼重的包包了。」幼幼太陽穴隱隱抽痛,努力自我安慰,對於碧綠的少根筋早該見怪不怪了。
「噢。」就算再遲鈍也知道這不是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好話題,碧綠連忙噤聲,趕緊按門鈴。
「哪位?」裡頭傳出一個嬌柔若水卻又微帶緊張的女聲。
她倆面面相覷。
啊現在是……按錯門鈴囉?
「請進……」穿著合身的紅緞小禮服,越發襯得肌膚賽雪、面若桃李的梅書羞答答地開門,卻在看到她們倆時悚然一驚,傻眼了。
「嘩……」幼幼和碧綠充滿新鮮好奇地打量著她。
「啊──」她羞愧尷尬得差點找個地洞鑽進去。
「哇塞,改變新造型啊,今天是卡門嗎?」幼幼驚訝地猛眨眼睛。
「嘖嘖嘖,還滿好看的耶!」碧綠曖昧地用手肘撞了撞她的腰。「怎麼了?妳在等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