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裡是他華麗的餐廳,大型的長桌可容納數十人,桌上鋪著絲絨白桌布,上頭有三座高貴的銀燭台,從大型玻璃窗隔間看去,光潔寬敝的廚房就在另一邊。她看見廚房裡有三名男僕正忙著把餐飲裝到銀托盤上,而那名啞僕在一旁「啊啊啊……」地指揮。
不一會兒,那名啞僕率領著三名男僕,從內側的一道門走進餐廳,經過她身旁時,她清楚地看到那上頭有蔬菜湯、沙拉、楓糖水果鬆餅、餅乾、五穀雜糧麵包、各式素火腿、造型奇巧的甜點等……份量多得足夠一支軍隊吃了。
他們走到長桌,一一放下那些食物,而且餐具只備了一套。
「過來用餐。」費斯理開口了
貝雨喬有點咋舌地看著滿滿一桌的吃食,難道全是給她一個人?他當是餵豬哦!她哪那麼會吃?!
「我記得你的食量,特地要廚子準備,但我這裡只有素食食材,不像餐廳有比較多樣讓你選擇。」費斯理拉開一張椅子等著她過去。
「我得感謝你的好記性嘍!」貝雨喬自我解嘲,也有點納悶,中午在員工餐廳時他也是吃素,那時她還以為他是因為很挑嘴,而現在他竟說他家裡也只有素食……他為何吃素啊?
「請坐。」他直盯著她。
她一顆心虛浮著,彷彿這是張電椅似的,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把書放在桌上,輕聲問:「為什麼只有素食?」
「我一向吃素。」費斯理淡然地說。
「於是你也請我吃素?」她真是受寵若驚了,不過她無法把印象中的素食主義者和他聯想在一起,尤其他的吻是那麼的……強悍……哎哎!她怎會在這時候想起那「往事」?
「好東西要有人分享。」費斯理坐到她的對面。
貝雨喬結結實實又吃了一驚!天下之大,她竟會是那個有幸跟他分享「好東西」的人?這倒教她退卻了,會不會這食物裡頭全下了毒?毒死一個小技工對他沒什麼好處吧!
「快把這些吃完再走。」他催促。
「其實……我吃不了那麼多,分你一些吧!你不是說要分享,那我怎好一個人獨享?」貝雨喬執意分享,對佇立在一旁的僕人說:「麻煩給費大人一套餐具。」
男僕人詢問地看向費斯理,費斯理點頭,他才快步去取了一套餐具來。
「你先開動。」她奸笑地對他說。
費斯理拿了五穀雜糧麵包,挾些沙拉裡著,輕鬆地吃了起來,有意無意地嘲笑道:「沒下毒,你可以放心。」
貝雨喬皺皺鼻子,心思居然被他看穿,真是太糗了!「我可沒那麼說。」她心虛地說,為了表示她的清白,她一鼓作氣地把桌上的食物全掃一半到自己的餐盤上……
費斯理看她又是把食物堆得很高,忍不住笑了。「你以後可能要嫁給經濟能力很好的老公,否則會養不起你。」
「開玩笑,笨蛋才要嫁人,我可以自食其力,不必靠男人。」貝雨喬不屑一顧地反駁。
「說得也是。」
他竟應和了她!令她有點洋洋得意,開心地一口接一口吃起素食大餐,愉快地問他:「你是為什麼原因吃素,是因為宗教信仰嗎?」
「沒有你想的那麼神聖,不過是清淡的飲食對腸胃有好處,也可以不必殺生,進而收斂自己的脾氣。」
「那……你是腸胃不好……還是脾氣不好?」她問得好奇且認真。
他目光熠熠地瞥著她,淡笑說:「你真的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另外有個名字叫火爆老闆,你該記住。」
她咋舌,想想上回的「交手」,他的確肝火挺旺的,可見吃素效果有限,該建議他的醫生開降肝火的藥給他試試。她偷偷看他,此時他雖一直在笑,俊臉好迷人,但她還是放聰明點別亂建議,惹毛了容易上火的人可不好。
她機伶地轉移話題,跟他討論起車子,他也說了自己的見解,兩人邊吃邊聊,用餐過程出乎意料的愉快。
飽餐一頓後,僕人上前來替兩人倒了黑啤酒,貝雨喬已經吃不下了,很想婉拒這杯酒,但費斯理舉杯說道:「昨晚的誤會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貝雨喬望向他,一時呆住。他指的可是那個嚇人的吻,還有……
「好嗎?」他又問。
她好不容易從失神狀態猛然回過神,裝作阿莎力地笑說:「怎麼會呢!我有健忘症呢!」她舉起杯子,傾身用力地撞了下他的杯子,大口乾了。
「你這次的考試如果順利過關,我把你升職到開發部門當車款設計工程師。」
「隔——」她打了個酒嗝,注視著他,思索他的語意,耳根像被彈了一下那麼痛,她突然間開竅,全弄懂了,其實今晚他借書給她是有目的的,他希望她來,然後當面跟她交換條件,以免她誤會了什麼,或把昨晚的一切傳出去……那會破壞了他大人的聲名。她面頰燥熱,心火更加旺盛,覺得他好可惡,他把她當成什麼了?她才不是那種無賴!
「一等技工離車款設計工程師還有一大段距離,升得太快反而會引起別人的不滿和質疑。」她站起身,抱著書,急欲離去,心情惡劣到極點。
「你在說什麼?我是看重你的才華,相信你有能力。」費斯理斂容,也立起身,直視她著火似的雙眼,很想弄懂她為何話中帶刺?
「免了吧!我可以靠自己一步一步的升職,你放心,我絕不會把昨晚的糗事拿出去宣傳,你的名聲不會有一丁點損傷。」她很想克制自己別那麼激動,但誰教他這麼羞辱她,她忍不住想發洩心底的憤怒,和莫名的失落感。
她甩開頭,不去看他愈漸凝重的眼色,立刻就走人了。
幸好她一路順利地走到門口,後無追兵,她進了車內,書放到客座,發動,加足馬力,揚長而去……
費斯理並沒有離開餐廳,他坐回原先的椅子上,神情凝重,被誤解的感覺很不好受,被一個小女生誤解,更教他有種有理說不清的挫折感。他只是單純地想要提攜她而已,而她竟把兩回事兜在一起!
最不應該的是他,他為何要小題大作的坐在這裡窮擔心?
她不過是個小女生罷了!
就像一顆不起眼的石子掉進水中,不會激起太大的水花,他不該那麼在意她,昨晚的事他已經道了歉,這就夠了。
他起身,面無表情地走出餐廳。
三名僕人開始收拾,整座宅邸又恢復了平日的靜寂,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兩樣,但沒有人知道男主人的心並不如表面看來那麼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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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貝雨喬整天心情都很差,她不開口跟任何人說話,包括煩人的普立茲,她一逕地以默默工作來紆解自己的情緒。
下午時分終於搞定了那輛引擎大修的車子,她進客服部做好修護的流程報告和帳單,請櫃檯人員通知車主來領車。
車主約莫三十分鐘後到達,是一對華裔夫妻帶了一個約五歲大,很頑皮的小男孩。小男孩像只小猴似的蹦蹦跳,若不是他媽咪緊牽著他的小手,他每見到任何一種機械都想動手玩看看。
貝雨喬忙著對小男孩的父母解說車子故障的因素,他也樂得在一旁插嘴,還猛扯她的技工服。「姊姊,你真棒,把我們家的車修好了,你真的好偉大……」
貝雨喬苦笑地撫撫小男孩的頭,心底很想求饒。「你們可以把車開到外頭的試車場,試試車子性能。」
「好哇、好哇……」兩夫妻說著,那位媽咪竟把小男孩推向她。「請你幫我們看著他一下。」
這……她只負責修車,並不負責看管顧客的小孩啊!貝雨喬還沒答應,那對夫妻已坐上車,把車開出廠外去試車了。
她低頭去看那個不只很皮,還很多嘴的小男孩一眼;他也仰起小臉,嘟著嘴,瞇著眼對她擠出古靈精怪的笑臉。
「我沒帶小孩的經驗,你最好乖一點。」她拜託他。
「我的名字就叫小乖。」小男孩自我介紹起來。
「喔。」貝雨喬點點頭,收拾地上的工具,走向工具架一一放回原處,才一會兒工夫而已,她再回過頭來時簡直被嚇壞了
小男孩拉了柱子旁一個紅色的桿子,地面上用來高舉起車子,檢查底盤用的千斤頂升降設備正緩緩地往上升起……驚險的是千斤頂上頭還留有一把鉗子就掛在邊沿,搖搖欲墜,而那個小乖竟跑到升降設備下,快樂地跳躍,大叫:「哇哇……它變得好高哦……萬歲萬歲……」
「快……快走開……」貝雨喬快被嚇出心臟病來,急著跑向他,深怕沉重的鉗子掉下來砸到他。她才伸手要抱住他,竟反被一隻更強壯的手臂給抱住了,那充滿震撼的力道幾乎是同時架著她和小男孩遠離千斤頂,接著鏘鏘一聲,她聽見鉗子落地的聲響!